第49章

  範家院子裏，白楊樹下，一張大圓桌上擺滿了菜。吳家燉和範家炒的大聚會。兩家人圍坐在一起準備開席。


  “把我的酒拿出來，我要跟姥爺和尚榮好好喝兩杯。”範伯看著吳彥明笑，“彥明今天也喝一杯吧。”


  吳彥明輕輕搖搖頭，“我，我不會喝。”


  範嬸拿來酒，給姥爺、吳尚榮、範伯、吳彥明各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範嬸拿起杯子又倒了一杯放在張麗娥麵前，“麗娥今天也喝一杯。”


  “我這酒量？”張麗娥酒還沒喝臉就紅了。


  “你肯定有酒量，看姥爺就知道。”範嬸笑。


  範伯先舉杯，“範伯和範嬸祝賀彥明考上了大學。”


  麵前有酒杯的都舉杯，不能喝酒的以水代酒舉起杯子。


  “範嬸今天特別高興，我們彥明考上大學了。”範嬸眨眨眼，雙睛閃出淚光。


  範伯提議：“來，一起幹杯。”


  滿桌人碰杯。


  範伯範嬸姥爺吳尚榮一口幹掉一杯酒，張麗娥抿了一小口。


  吳彥明舉著杯看了看吳尚榮，吳尚榮點點頭，吳彥明喝了一小口。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親嚐酒味，辛辣從嗓子眼一直燒到心裏。


  範嬸看著吳彥明笑，“快吃菜。”


  “來，嚐嚐我做的紅燒魚。”範伯笑，“好久沒做了，不知道有沒有丟了手藝。”


  孩子們看長輩們動筷子了，這才吃起來。


  “嗯，好吃。”吳彥軍一副陶醉的樣子，又一副回味悠長的樣子，“太好吃了，紅燒魚太好吃了。”


  範伯笑著點頭，看來沒丟手藝，那就好。


  範嬸笑盈盈地說：“你範伯這麽多年都沒進過廚房，今天這些幾道菜都是他做的。”


  吳家人平時不食辣，今天也都吃了不少辣菜，尤其是孩子們。


  範伯姥爺和吳尚榮喝了幾杯。範嬸提議他們唱一段。


  三個孩子很久沒聽大人們劃拳了，都嚷嚷著要聽。


  範嬸笑，“來一段，給孩子們聽聽，我們四丫從來沒聽過呢。”


  四丫坐在姥姥腿上高興地嗚嗚著。


  孩子們興致勃勃地看著範伯和姥爺。


  範伯和姥爺開始醞釀。


  “噓，開始了開始了。”範嬸示意孩子們安靜。


  姥爺和範伯各自比劃起右手。


  “哥倆好。”


  “三星照，四喜財。”


  “五魁首。”


  “輸了，喝酒喝酒。”


  “哈哈，再來再來。”


  “哥倆好，六六順哪。”


  “七個巧。”


  “哈哈，喝喝喝。”


  “哥倆好啊。”


  “五魁首啊。”


  “八仙，八仙。”


  “九連環。”


  “全來到。”


  “哈哈哈。”範嬸笑道：“姥爺輸了，喝酒喝酒。”


  姥姥和張麗娥根本看不懂誰輸誰贏，但有熱鬧就高興。


  看姥爺酒興十足，吳彥章說：“姥爺唱一段吧。”


  “對對，唱一段。”範伯笑。


  姥爺迷離雙眼，摸了摸著胡須，小聲唱起來：“你騎上那個駱駝，駱駝，我趕上那個車，咱們哥倆一路上，路上……”


  姥姥笑，笑得臉紅紅的，也像喝過酒一樣。


  四丫聽得出了神，眼睛盯著姥爺不動彈。


  姥爺唱完，滿桌人拍手稱好。


  長輩們唱完，孩子們還不盡興。張麗娥提議玩遊戲，猜火柴棍。一桌共十人，用十根火柴棍，從十根火柴裏隨意拿出幾根攥在手裏，然後挨個讓在座的人猜，猜中的人出節目。


  張麗娥攥緊了右手，伸到範嬸麵前，笑著說：“猜吧。”


  “一個。”


  張麗娥搖頭，手伸向範伯。


  “三個。”


  張麗娥繼續把拳伸向下一個人。


  “五個。”


  “兩個。”


  張麗娥把拳伸到吳尚榮麵前，吳尚榮說：“九個。”


  張麗娥笑著打開手，“你猜對了。”


  滿桌一陣笑。


  “到底是兩口子。”範嬸說：“怎麽那麽心有靈犀呢。”


  張麗娥臉紅了。


  吳尚榮喝了酒，臉也微紅。


  “繼續，繼續！”吳彥軍嚷嚷著。


  ……


  這頓晚宴從太陽沒落山就開始了，一直熱鬧到星光滿天。


  範伯喝了酒，話多起來，“彥明啊，你是姥姥姥爺的驕傲，是老吳家的驕傲，你姥拿到通知書的時候就哭了，你姥姥是高興啊。嗬嗬，你別看你爸表麵上沒露出什麽喜色，其實心裏美著呢，現在巷子裏人們都知道吳家老大考上大學了，誰見了你爸都恭喜他，你爸心裏跟開了花似的，他隻是不喜形於色。彥明長大了，我記得，你們家剛搬到這兒的時候你才會走路，也就一歲多吧，比四丫現在大點兒。嗬嗬，一轉眼十幾年就過去了，快，真快，真快呀。姥姥姥爺頭發都白了，我頭發也開始白了，我們老了，你們長大了。彥明，上了大學好好學本事，有了本事，將來就有好日子。”


  吳彥明點頭，“我都記住了，範伯。”


  這一餐，是範伯範嬸為吳彥明踐行的，再過幾天彥明就要走了。範嬸天天看著吳彥明在吳家院子裏出出進進，這一走，可就不能天天見了。範嬸心裏又是歡喜又是難過。


  吳彥明望著滿桌的親人，覺得很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