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初一初二是走親戚拜年的最佳時間。每年給長輩拜年是兄弟三人最喜歡的事兒，能串親戚玩兒還能掙壓歲錢。
吳彥明吳彥章帶著吳彥軍，哥仨從大年初一早上吃完飯就出去給長輩們拜年，一直到中午才回家。
哥仨最喜歡去的是二姨姥姥家。除了姥姥，二姨姥姥是哥仨最親的長輩了，到了二姨姥姥家好吃好喝一番款待，噓寒問暖一陣家常，二姨姥姥給的壓歲錢又多。
哥仨還愛去五姥姥家，不光過年，平時也愛去。在鎮子地勢最高的地方有一座水塔，供住在周圍的居民飲水用。水塔下有兩間小小的平房，那就是五姥姥家。五姥姥和五姥爺以看守水塔賣水為生。哥仨一去五姥姥家，就纏著五姥爺帶他們去爬水塔。過年的時候去五姥姥家，五姥姥會把三十個一分錢整齊碼好，然後用紅紙包裹成一個卷兒，哥仨一人一卷兒，這是五姥姥給的壓歲錢。在所有收到的壓歲錢裏，五姥姥的壓歲錢最為特別。
哥仨每年收到五姥姥的壓歲錢，都舍不得拆開外麵的紅紙，他們會把那卷兒壓歲錢放在寫字台的抽屜裏很久。除了五姥姥給的那卷鋼鏰以外，其他掙來的壓歲錢，他們都乖乖上交給了親媽。
初一上午是哥仨兒走親戚拜年的時間，活動到中午結束。
還沒走到家，吳彥軍肚子就唱空城計了，“哥，我餓了。”
“趕緊跑，回家吃餃子去。”吳彥章笑。
“不知道今天姥姥包了幾個有鋼鏰的餃子。”吳彥軍想起餃子，舔了舔嘴唇。
鎮上的習俗，春節吃餃子的時候，要在餃子裏麵包幾個硬幣，誰吃到了包著硬幣的餃子，誰來年有好運。
“聽姥姥說，好像是包五個。”吳彥明道。
“啊？這麽少？”吳彥軍自從會吃餃子以來，就對過年的這項活動最感興趣，每年不吃出硬幣他絕不罷休，就算吃到肚皮撐破也得把硬幣吃出來。
“快走吧。”吳彥軍道：“回去吃餃子了。”
哥仨回到家，餃子已經上桌了。
熱騰騰的餃子冒著誘人的香氣。
吳彥軍盯著盤子裏的餃子使勁兒瞅。
張麗娥衝三兒子後腦勺拍了一下，“瞅什麽呢？還不洗手去。”
“這個這個。”吳彥軍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盤裏的一隻餃子，“鋼鏰肯定在這個裏麵。”
“去去去。”張麗娥扯了扯吳彥軍的耳朵，“洗手去，手髒死了。”
“姥，把這個餃子給我留好了啊，別讓別人吃了啊。”吳彥軍認真叮囑姥姥。
“行行行。”姥姥笑，“姥現在就給你夾碗裏。”
姥姥把吳彥軍剛才指認的那隻餃子夾到碗裏，“快去洗手吧。”
吳彥軍這才滿意地笑笑，去洗手了。
一家人圍坐在桌旁，又是一頓美味。
“姥，吃吧。”吳彥章饞了，笑著催促姥姥。
“好好，乖，都吃吧。”姥姥夾了一隻餃子。
孩子們這才動筷子。
吳彥軍又仔細挑選了幾隻餃子，“嗯，這幾個裏肯定有鏰子。”說完大口咬起來。
姥姥看著吳彥軍笑，“慢點兒，別把牙崩掉了。”
吳彥軍顧不上說話，大嚼著嘴裏的美食。
吳彥明和吳彥章看著弟弟，“有嗎？吃出來鋼鏰來了嗎？”
吳彥軍伸長了脖子把餃子咽下去，搖了搖頭。
看吳彥軍快噎住的樣子，吳彥明和吳彥章直樂。
“這裏麵肯定有。”吳彥軍又夾起一隻餃子放進嘴裏。
“你不能小口點兒嗎？”張麗娥道：“一口一個餃子，就是有個鋼鏰也被你整吞下去了。”
吳彥軍搖頭，唔唔了兩聲，意思是說不會的。
吳彥明吃到第三個餃子就吃出來一個鋼鏰。他把鋼鏰放在桌子上，微微一笑。
“哇，我家老大好福氣呀。”姥姥說：“今年肯定有好運氣。”
吳尚榮點點頭，在心裏默默許願，希望兒子能考上大學。
吳彥軍看見已經有一個鋼鏰被吃出來了，他著急了，趕緊又挑了幾個餃子放進自己的碗裏，一口一個吃起來。
張麗娥瞅瞅吃貨兒子，“你慢點兒吃。”
接下來，吳尚榮喜得一個鋼鏰，姥爺也吃出來一個。
吳彥軍急了，瞅著剩下的兩盤餃子，“那兩個在哪兒呢？”
“能看見嗎？瞅了這半天。”張麗娥道。
“快了快了。”吳彥軍一本正經道：“這個，這個肯定有。”
吳彥軍摸摸胃口。
“吃飽了就別吃了，把胃撐壞了。”張麗娥道。
吳彥軍直了直腰，“吃出鏰子來就不吃了。”
“真有決心。”張麗娥搖頭，這決心用在學習上多好。
“看著啊，媽，就這個。”吳彥軍直接上手了，把餃子捏起來放進嘴裏。
全家人都瞪眼看著吳彥軍。
吳彥軍把餃子放在嘴裏嚼呀嚼，也沒吃到硬的東西。
“三兒，怎麽樣？”吳彥章笑著問。
“好像，沒有。”吳彥軍說完繼續直了直身子，胃裏真的放不下了。
吳彥章哈哈笑起來。
吳彥軍眼看著親媽又吃出一個鋼鏰。
姥姥姥爺早都吃飽了，爸媽也都放下了筷子。
四個鋼鏰了，還有一個，你到底在哪兒呢？吳彥軍眼睛離餃子隻有一公分，使勁兒瞅，怎麽自己就一個都沒挑著呢？
吳彥章笑到臉有點兒抽了，“瞧出來了嗎？最後這幾個你都吃了吧。”
“我也想啊，真吃不下了。”吳彥軍往起站了站，好讓肚子裏的餃子下去一些，“我最多還能吃兩個了。”
吳彥章笑，“那你先挑，剩下是我和大哥的。”
吳彥軍夾夾這個又夾夾那個，覺得哪個都有，又覺得哪個都沒有。
“挑好了嗎？”吳彥明笑。
“姥，確定還有一個？”吳彥軍撐得眼睛都小了。
姥姥笑，“吃不下就別吃了。”
“不行，我必須得吃出一個鋼鏰。”吳彥軍又提起了精神。
吳尚榮和張麗娥相視而笑，三兒這精神什麽時候能用在學習上？
最後幾個餃子都下了肚。
沒有鋼鏰。
“姥，姥確定是包了五個嗎？”吳彥軍疑惑道：“那個呢？”
“是包了五個呀。”姥姥也開始疑惑了，“沒錯啊。”
“一、二、三、四。”吳彥軍把桌上的硬幣數了又數，“那個呢？”
“喝碗湯。”吳彥章起身去鍋裏盛湯，“吃完餃子再灌灌縫。”
“你看看你，都吃圓了。”吳尚榮笑，摸著三兒子的肚子。
“三兒——”吳彥章用勺子在鍋裏發現了寶物，“哈哈，在鍋裏呢。”
吳彥軍跑到鍋邊看，果然，鍋底躺著的正是他渴望的那個鋼鏰。
“怎麽掉鍋裏了呀？”吳彥軍難過。
“餃子破了唄。”吳彥章笑嗬嗬地撈起鋼鏰，放進了吳彥軍碗裏，“來，這個算你的。”
“哼，什麽算我的。”吳彥軍噘嘴了，“那不是我吃出來的，那是你在鍋裏撿的。”
吳彥章笑，“不要別要，那算我的。”
“哼，以後我不吃餃子了。”吳彥軍生氣了，往炕上一躺。
“說話算話啊。”吳彥章笑道：“以後有餃子你都別吃啊。”
“姥。”吳彥軍坐起來，道：“我要把五姥姥給我的壓歲錢都留著，明年過年姥姥都包在餃子裏。”
“好好。”姥姥笑。
“把五姥姥給我們壓歲錢也都給你。”吳彥明道：“大哥保證你明年能吃到鋼鏰。”
吳彥章笑得快岔氣了。
吳彥軍說完又躺下了，摸摸肚子，“撐死我了。”
“這小子。”張麗娥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