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第254章 

  范嬸站在院子里點燃一支煙,面無表情地深吸一口,朝著寂黑的夜空吐出一縷悠長的煙霧,她獃獃地看著煙霧沖向夜空,瀰漫進暗夜中消失不見,隨後沉沉地嘆了口氣。 

  范伯在屋裡的沙發上安坐,邊喝熱茶邊笑著看電視。 

  范嬸從窗外望了望范伯,又轉過臉向著天空吐煙霧。 

  范嬸一連抽了兩支煙,在院子站了很久,才進屋。 

  范伯見范嬸進來了,笑著問:「怎麼出去了這麼長時間?快來看電視吧,是你喜歡的戲曲。」 

  范嬸沒說話,在另一張沙發上坐下來,兩張沙發中間隔著一隻小小的茶几。 

  范伯看到高興處,呵呵笑出聲。 

  如果是在平時,范伯小聲笑的時候,范嬸定會朗聲大笑。可今天范嬸太過安靜了。 

  范伯感覺到了異常,他側過臉看了看范嬸,范嬸面無表情,兩眼直直盯著電視,她像是在看電視,卻又好像什麼也沒看。 

  「怎麼了?」范伯小心地問道。 

  范嬸悶聲一嘆,沒說話。 

  范伯給范嬸倒了杯熱水,「喝點兒水吧。」 

  范嬸看了看那隻熱氣蒸騰的杯子,又轉臉去。 

  范伯把杯蓋蓋上又打開,把杯子放到范嬸旁邊,問道:「這是怎麼了?」 

  范嬸緊抿著嘴角不語。 

  范伯站起身,把電視聲音調小了些,又轉身坐回到沙發上看著范嬸,她一定有事兒,不然怎麼這麼古怪。 

  「到底怎麼了?」 

  范伯看著范嬸,期待她能說明原因。 

  范嬸在衣兜里摸了摸,摸出一個東西放到范伯面前。 

  這是?信?范伯再看看信封,愣了。信是他老家的那個兒子寫來的,前兩封信,那孩子提出想來看范伯,范伯一直沒有給他回信,想必這第三封信的同容也跟前兩封信差不多。讓范伯不安的是,信封是開啟過的,看來范嬸已經看過裡面的內容了,很明顯,范嬸特別生氣。 

  范伯沒動那封信,抬眼看著范嬸。 

  范嬸目視前方的電視,不言不語。 

  范伯不知道該說什麼,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件事。書櫃里那本字典中夾藏的秘密,不知道範嬸是不是已經知曉。范伯此時的思緒很亂。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范嬸說:「讓他來吧,讓他來見見你吧。」 

  范伯低垂的眼皮猛然抬起,緊盯著范嬸。 

  范嬸依舊兩眼望著電視,說道:「他認你,可以,不過我可不想給他當后媽,還有,你的家產都是我跟你掙下的,這裡面沒有他一分錢。」 

  范伯輕輕笑了笑,這才是他快人快語的老婆。范伯也只是想見見那個許久未謀面的孩子,僅僅是見一見,其他的他什麼都沒想過,即便那孩子有什麼打算,他也不會同意的。 

  范嬸又說:「就讓他來家裡吧,省得你們背著我私下密謀什麼。」 

  范伯輕輕笑了一聲。 

  范嬸側頭看他,「你笑什麼?又多了個兒子,高興的?」 

  「謝謝你。」范伯一臉誠懇與感激。 

  范嬸白了范伯一眼,哼了一聲。 

  范伯笑笑,端起杯子送到范嬸面前,「不燙了,喝口吧。」 

  范嬸接過杯子,喝了一口,暖熱的水流讓她胃裡和心裡都變得舒服些了。 

  范伯笑著看范嬸。 

  范嬸端著杯子看范伯,「都把你高興成這樣了?一直笑?」 

  「不是。」范伯說:「我笑,不是因為我要見到那人了,是因為你同意讓我見他,我高興。」 

  「這是他寫給你的第三封信。」范嬸放下杯子,嘆了嘆說:「你對我不誠實。」 

  范伯說:「是,這事是我不對。但我沒有騙過你,剛認識你的時候我就跟你坦白過,我年輕時候在老家成過親,也跟你說過我還有個孩子,後來我離開了家鄉,這麼多年沒跟老家聯繫過,我也不知道他竟然會找到我,竟然還想認我。」 

  范嬸嘆氣,說:「行了行了,你不用再講從前的故事了,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就讓他來一趟見見吧,不然,他也不死心,你也不安心。」 

  范伯又輕輕笑了,還是老婆了解自己,自從他接到那孩子寫來的信,他就沒心安過,心裡一直很複雜很糾結,他又怕范嬸知道這事,可又想讓范嬸知道這事,他又想見那孩子,可又怕見那孩子。 

  「他在前兩封信里都說什麼了?」范嬸問道。 

  范伯微笑,看來老婆沒翻找過那兩封信,不然,剛才她拿出來的就是不只是一封信了。范伯站起來,去書櫃里翻出那本字典,取出了夾在裡面的兩封信,走過來遞到范嬸面前。 

  范嬸翻了范伯一眼,接過信,很不開心地說:「藏得夠隱秘的呀。」 

  范伯低頭笑了笑,「你看看吧。」 

  范嬸也沒跟范伯客氣,迅速打開其中一封,看完又看另一封。信的內容跟她今天看到的那封差不多,流露著一個孩子想見親人的真情實感。 

  范嬸把信還給范伯,「收好吧。」 

  范伯笑了笑,接過信來。 

  「你給他回信吧。」范嬸說:「他不是一直都盼著你給他回信嗎?」 

  范伯看著范嬸的眼睛,「謝謝你。」 

  「別老謝我了,煩人,我又沒歡迎他,只是同意讓你見見他。」范嬸扭過臉不看范伯,「但我剛才說的,你得記住。」 

  「我都記住了,我只是見見他,沒有別的。」 

  范嬸沒再說什麼,你都記住就好。 

  范伯小心地整理好那三封信。 

  過了一會兒,范嬸說:「把電視機聲音調高點兒,我都聽不見唱什麼。」 

  「呵呵,好。」 

  范伯趕緊站起身去為范嬸服務。 

  「順便把我織的那件毛衣拿過來。」范嬸說。 

  「好好好。」 

  范伯嘴角含著笑,先是調高了電視的音量,又把毛衣恭敬地遞到范嬸手裡,自己才又坐回到沙發里。 

  電視里唱大戲,范嬸聽著聽著就入戲了,生出一臉笑意,輕搖著頭,跟著電視里的唱腔哼哼起來。 

  范伯不用看也知道,范嬸已經恢復正常了,她不彆扭了。范伯就喜歡范嬸這一點,有什麼事都不放在心裡憋悶著,有什麼都能打開天窗說亮話。 

  范伯看著電視喝著熱茶,輕點著頭微笑。 

  電視里唱大戲,現實生活中又何嘗不都是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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