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第168章
白有財在路上碰見了遛彎的姥爺,看似是兩人無意的閑聊,白有財卻從中得知了當年姥姥不同意白雪和吳家老大親事的原因,白有財聽后若有所思。
回到家,白有財自顧琢磨,因為白雪白霜的名字不好?不好就改!
何美鳳不同意改名,「改什麼名字呀?孩子都這麼大了。」
白有財沒說是吳家的原因,只說:「風水先生說了,白霜換個名,運氣將大好。」
何美鳳斜著眼搖頭,「風水先生?你什麼時候信過風水?」
前些年有個風水先生跟白有財說,廂房的門朝向不好,讓他改改,他以不迷信為由將風水先生趕了出去,現在又信起風水來了?簡直莫名其妙!
可白有財很堅定,「白雪的名字可以不改,反正親事也定下來了,白霜得改!」
「這名字當年不都是你起的嗎?」何美鳳說:「下雪的時候生的白雪,落霜的時候生的白霜,名字裡面又都有水,你不是最得意閨女們的名字嗎?都叫了二十年了,才想起改名來了。」
「雪上加霜。」白有財搖搖頭,說:「不好不好。」
「這誰說的?誰說不好?」
白有財說:「就是不好,我才想起來的。」
「早二十年幹嗎去了?」
「早二十年沒想起來不是。」
「那也不改!」
「得改!」
……
在白有財的堅持下,白霜身份證上的名字換成了「白潔」。
白霜帶著她的新名字,分配到了市第一醫院,她終於像姐姐白雪一樣參加工作了,也成了一名光榮的醫護人員。白霜念書時候的理想就是離開家,過上不用再給家裡做飯洗衣服的日子,現在她夢想成真了。
閨女們的工作都遂了白有財的心愿。
晚飯後,白有財一高興又誇讚起了自己的功績,說要不是他把孩子們的戶口想辦法遷到市裡,兩個閨女怎麼可能留在市裡,怎麼可能有這麼好的工作。
何美鳳倒不高興了,手裡的毛衣針加快了織速度,說:「兩個孩子都跑市裡了,離家那麼遠,我還怎麼指望她們呀?你想想,以後咱倆老了,家裡連個做飯洗衣服的人都沒有了,你還美呢?美什麼美!」
白有財被何美鳳這麼一嗆嗆,心中掃興,笑容涼了涼。
何美鳳把織好的毛衣袖子抻了抻,手裡的織針又穿梭起來,「就不該給她們辦市裡戶口,畢了業老老實實分配回鎮上多好,在這兒找個合適的人家一嫁,守著咱們倆多好,你非得求爺爺告奶奶的給她們辦什麼戶口!」
白有財的興緻越來越低沉,前一陣子老婆還對他辦成了戶口的事連連誇讚,現在又嗔怪起來了,真是莫名其妙!這女人說變就變!白有財搖搖頭。
又被何美鳳叨叨了幾句。白有財忍不住了,說:「你呀!婦人之見!」
何美鳳瞪向白有財。
白有財不理會老婆的目光,故意提高了嗓門,說:「你!婦人之見!你都不懂,咱們讓孩子們好好念書圖什麼?咱們使了大半天勁兒圖什麼?不就是圖孩子們有一天能走出這裡,走出這小地方,去更大更好的地方去過更好的日子嗎?市裡是最佳選擇,這你都不懂!」
何美鳳被白有財倒嗆了幾句,翻翻白眼,反正想起以後家裡沒人給她洗衣服做飯她心裡就是不痛快。
「我想方設法把孩子們的戶辦進了市裡,就是想讓她們留在市裡,市裡條件不比咱這兒強嗎?市裡的醫院不比咱這兒的好嗎?」白有財反過來瞪了何美鳳一眼,「你倒好,還怨上我了,真是莫名其妙,前一陣不是還好好的嗎,真是!」
何美鳳沉了沉氣,依舊一臉不痛快,嘀咕道:「連個做飯人都沒了。」
白有財看了何美鳳一眼,心說:自私!把閨女養大就是讓她們給你洗衣服做飯的?自私鬼!
「這條巷子里,有誰能把孩子們的戶口辦進市裡?沒有吧?就我一人!」白有財拍拍胸脯,就差再豎起大拇指贊自己了。
何美鳳低眼織毛衣,織針的速度慢了下來。
白有財看看老婆,又說:「至於你說的,咱們老了以後沒人伺候什麼的,那都是后話了,咱們離老還早呢,再說了,孩子們以後過好了,咱們不就跟著她們到市裡生活了嗎?」
何美鳳看了白有財一眼,「我哪兒也不去,就守著我這院子,要去你去!」
白有財笑了一下,「到時候再說吧。」
過了一會兒,何美鳳說:「那個張鐵柱……」
白有財看何美鳳。
何美鳳說:「靠得住嗎?」
白有財點了根煙,吸了兩口。
何美鳳皺皺眉頭,抬手搧搧眼前的煙霧,甩出一句:「門口抽去!」
白有財站起來走到門口,往門外吐著煙霧。
「問你話呢?」
「嗯?」
「那個張鐵柱,靠得住嗎?」
「我覺得挺好的呀。」
「你覺得好,好什麼呀?白雪心地善良,原諒他原諒得太快了,等白雪回來,我跟她說,讓她睜大眼睛在單位好好尋摸尋摸,找個更好的對象,找著了就不要那個張鐵柱了。」
白有財笑了一聲,吐了口長長的煙霧。
「怎麼了?有更好的,我閨女憑什麼要他呀?」
「你呀,倆孩子願意這不挺好的事兒嗎?你就別在中間挑和了。」
「什麼話!什麼叫我挑和?我這是讓閨女學會騎驢找馬。」
「騎驢找馬?別到時候連驢都丟了。」
何美鳳翻翻白眼。
白有財側頭看何美鳳,「我跟你說吧,你可別小看那張鐵柱,你要是把他當成一隻驢,你就真錯了,我看得出來,那小子是匹好馬,千里馬。」
「哼,得了吧。」何美鳳撇撇嘴。
「你還別不信,你等著看,那小子肯定能在單位幹得特別好,白雪要是真跟他成了,這輩子都享福,別說白雪,到時候你我也能跟著享福。」
何美鳳不屑。
「那你等著看就行了。」白有財堅信自己的眼光。
何美鳳說:「你別忘了,張鐵柱他媽是不同意他找咱家白雪的,到時候都是麻煩。」
白有財沒說話,抽了兩口煙。
何美鳳覺得白有財無言以對了,「張鐵柱他媽那兒終究是個坎,就算他們真成了,我還怕白雪受他媽欺負呢,我怎麼想都覺得不行。」
「這事兒白雪都跟我說了,她說張鐵柱都跟她說清楚了,他是他,他媽是他媽,他不會聽他媽的。將來他倆結了婚住在市裡,又不跟他媽一起住。在白雪跟他媽之間,張鐵柱肯定是向著咱家白雪的。再說了,白雪從現在開始也可以自修大專嗎,邊工作邊進修,過兩年不就也有大專學歷了嗎?」
何美鳳倒真沒想到這層。
白有財為閨女們打算,總是想得很長遠。
白有財捻滅煙頭,伸了個懶腰說:「我出去走走了。」
晚飯後散步是白有財的習慣,尤其是夏天,天黑得晚,出去逛一逛,找人聊一會兒,時間過得快,比在家裡聽老婆叨叨自在多了。
聽到白有財要出去,何美鳳黑著臉問:「是不是聽見她們在牆外說話,你又坐不住了?」
她們,指的就是那幾個每天在巷子口閑聊的婦女。
何美鳳走到門口豎起耳朵聽了聽,暫時沒聽見小寡婦的聲音。
白有財無奈一笑,「我不是要去跟她們閑聊,我去場院那邊走走。」
何美鳳下巴一抬,同意了,「去吧。」
白有財換衣服出門了,見著巷口聊天的幾個人,隨便寒暄了幾句。
何美鳳故意站在大門口,她倒要看看,白有財是真的要去場院那邊,還是找借口要去跟小寡婦談笑。
有人笑呵呵地問何美鳳,「喲,天都快黑了還針毛衣呢?看得見嗎?」
何美鳳這才意識到自己手裡還拿著毛衣針,笑了笑說:「我織毛衣,都不用點燈。」
於是,傳來幾個女人的笑聲。
白有財沒在巷口多做停留,提步朝場院的方向去了。
何美鳳站在門口,直到看不見白有才了,才轉身進院。
牆外傳來了她最不願意聽到的那個尖細聲音。何美鳳咬了咬牙,進裡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