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118章
高考結束了，吳彥明也放假了，這次來火車站接他的是吳尚榮吳彥章和吳彥軍。
吳彥明下了車，笑著拍拍二弟又摟摟三弟。
吳尚榮望著哥仨朝他走過來，笑了，這仨小子都長這麼大了。
吳彥明走到吳尚榮面前，笑了笑說：「爸，我回來了。」
吳尚榮點點頭，「好啊，回來了好。」他拍拍大兒子的肩膀，「又長高了。」
吳彥章跟吳彥明比了比身高，「我哥還真是又長高了。」
「你也長高了。」吳彥明笑著看吳彥章。
「大哥，我呢我呢？」吳彥軍蹦到吳彥明面前。
吳彥明摸摸三兒的頭，「你長得最快了。」
吳彥軍很滿意，笑著說：「就是就是，我長得最快了，誰小誰長得最快。」
吳彥章說：「長得最快的是院子里那群雞仔。」
吳彥明笑了，「哦？家裡養雞了？」
吳彥章說：「啊，今年春天梅姨給……。」
「我來說我來說。」吳彥軍搶著打斷二哥的話，「我來跟大哥說吧。」
吳彥章懶得理三兒。
吳尚榮和吳彥章走在前，吳彥明和吳彥軍走在後。
就聽吳彥軍開始說書了：「話說今年春天，梅姨給咱家送來了一箱小雞仔，姥姥就在院子里建了一個雞舍，把小雞養在雞舍里，四丫給小雞們還起了名字呢，白的叫小白，黑的叫小黑，灰的叫小灰，花的叫小花。雞仔們長得可快了，隔一星期好像就長大一圈。我和四丫經常給小雞們餵食，四丫尤其喜歡看雞仔們嘰嘰喳喳跑來跑去……」
吳彥章回過頭來盯著吳彥軍，「嗯，這段說得不錯，哎，把你那光榮事迹跟大哥說說唄。」
吳彥軍看著吳彥章，眨眨眼不說話了，吳彥章呵呵笑。
吳彥明也笑了，三兒還能有什麼「光榮事迹」，無非是又闖禍了唄。
吳彥軍尷尬一笑，「嘿嘿，也不是什麼大事，現在小花不都好了嗎？」
吳彥明琢磨了一下，小花是小雞仔的名字，「你把小花怎麼了？」
「沒怎麼。」吳彥軍說：「就是不小心把小花的腿給弄折了，不過姥姥給接好了，現在小花活蹦亂跳的好著呢。」
吳彥明笑了笑，原來這就是三兒的光榮事迹。
剛才下火車一看見吳彥章，吳彥明就想問他高考的事來著，一直沒機會開口，光聽三兒說話了，現在看三兒的故事也講得差不多了，吳彥明才問：「老二考得怎麼樣？」
吳彥章停下腳步，回過頭看了看大哥，說：「還行。」
吳彥明朝二弟笑了笑，二弟這句「還行」是有信心的。
吳尚榮也停下，說：「老二今年感覺不錯。」
吳尚榮想起范伯的話，老范說吳彥章今年錯不了，吳彥章自己感覺也不錯，所以吳尚榮覺得二兒子今年有戲。
吳彥明點頭微笑，「那挺好。」
吳彥軍趕緊彙報自己的另一光榮事迹，「大哥，我也要上一中了。」
吳彥章盯了三兒一眼，笑了笑。
吳彥明看了看親爸，吳尚榮也說：「嗯，老三要上一中了。」
吳彥明開心地拍拍老三的肩膀，「行啊，三兒進步很大呀，這回咱們又是校友了。」
吳彥軍嘿嘿笑。
後來吳彥明從親媽口中知道，三兒不是考上一中的，是托關係才進的一中。怪不得親爸和三兒都沒有說「考上一中了」，說的都是「要上一中了。」
回到家，姥姥已經準備好了晚飯，是一家人都很喜歡的芸豆粥。
姥姥笑著看吳彥明喝完了三碗粥，說：「嗯，飯量沒減。」
張麗娥呵呵一笑，跟吳彥明說：「你姥就怕你吃少了。」張麗娥又沖著姥姥說：「媽你看看，老大何止是飯量沒減，飯量比以前大多了。」
姥姥笑，「我就數我大外子喝了幾碗粥。」
「呵呵，媽計算飯量的方法就是數喝了幾碗粥啊？媽沒看見彥明還吃了兩個饅頭嗎？」張麗娥笑，「你姥姥就怕你們誰吃得少了，你們多多地吃飯你姥就高興。」
吳彥明笑了，「我現在真的比以前能吃，在學校一頓能吃三四個饅頭。」
姥姥慈祥地望著大外孫子，「能吃好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就得吃。」
吳彥軍又來湊熱鬧了，「我也能吃三個饅頭，我也要長大哥那麼高。」
張麗娥盯了三兒子兩秒鐘，吃是吃的真不少，吃了那麼多糧食怎麼就不長腦子呢。
吳彥軍看親媽盯著他看，嘿嘿一笑親昵地叫了一聲：「媽。」
張麗娥白了三兒子一眼，別過臉去看四丫了。
吳彥明望望一桌親人，姥姥姥爺身體康健，爸媽也都挺好，老二今年考得不錯，老三也升入了初中，妹妹健康活潑可愛，院子里還多了一窩雞仔。吳彥明笑了，親眼看見親家一切都好，他心裡很踏實。
一家人吃罷晚飯。
姥爺笑了笑問：「你們三兄弟今天能聽姥爺說三國吧？」
吳彥明三兄弟互相看看，笑了。
吳彥軍躥到炕上，「能啊姥爺，太能了，我好想聽姥爺說書啊。」
吳彥明和吳彥章正幫忙收拾東西。
姥姥一聽姥爺要說書給外孫子們聽，說：「你們哥倆也別忙了，快去吧。你們不知道，你姥爺等著給你們三個人說書等了多長時間了。」
吳彥明和吳彥章笑笑，也湊到炕上。
姥爺摸著鬍鬚笑，他盼望的就是三個外孫圍在身邊聽他講故事。
姥姥把四丫抱起來放到姥爺腿上，「再給你一個聽眾。」
姥爺呵呵笑，把四丫放在腿上摟著，「好好好。」
吳彥明摸摸四丫的頭髮，「我妹現在也能聽懂故事了。」
「能，聽得好著呢。」姥爺說：「四丫聽得特別專註。」
吳彥軍捏捏四丫的臉蛋，「聽得比我還專心呢。」
哥仨這個捏捏四丫的左臉蛋，那個掐掐四丫的右臉蛋。
姥爺抱著四丫轉過去身去說：「行了行了，別弄妹妹了。四丫是你們的玩具嗎？」
吳彥軍笑，「是啊，大號玩具。」
姥爺在吳彥軍腦袋上輕輕拍了一下，「凈胡說。」
「姥爺，開始說三國吧，我們不欺負妹妹了。」吳彥章笑。
姥爺說：「這還差不多。」
吳彥明笑，「姥爺今天講哪段兒呀？」
姥爺摸摸鬍鬚，「今年說一段兒三江口曹操折兵，群英會蔣干中計。」
「好！好！」吳彥軍拍著雙手稱讚。
吳彥章抬手在吳彥軍腦袋上胡擼了一把，「好好聽。」
吳彥軍不做聲了。
「卻說周瑜聞諸葛瑾之言，轉恨孔明，存心欲謀殺之。第二天，點齊軍將，入辭孫權。權曰：你先行，我隨後起兵繼后……」
兄弟三人安安靜靜地聽姥爺說著。
四丫一會兒看看吳彥明，過一會兒又看看吳彥明。
吳彥明發現妹妹看自己，就摸摸妹妹的頭笑一笑。
姥爺撫著鬍鬚繼續講道：「孔明曰：我聞得江南小兒有謠言說：伏路把關饒子敬，臨江水戰有周郎。這意思就是說，周公瑾善水戰，不善於陸戰。魯肅把這話告訴了周瑜，周瑜生氣地說：竟敢說我不能陸戰，我自引一萬軍馬，往聚鐵山去斷曹操的糧道……」
不知道什麼時候，吳彥章悄悄翻出了姥爺壓在席子下面的那本三國，他邊聽邊在書上翻找，他想看看姥爺說到哪兒了。
「卻說劉玄德吩咐劉琦守住江夏，自己領眾將引兵往夏口……」
吳彥章找到了書上的內容，偷偷看著書笑，別說，姥爺這記性真是不錯，說的基本上都是原文。吳彥章邊聽邊樂，姥爺今天沒喝酒，要是喝了酒，準保說得跟原文一字不差。
吳彥明發現四丫又在悄悄看他，四丫看他，他就沖四丫笑。
吳彥軍發現二哥找到了姥爺的珍藏本，他湊到二哥跟前一起看。吳彥章示意吳彥軍別出聲，吳彥軍今天還挺聰明，安安靜靜地沒說話，只悄悄坐在吳彥章身旁一起看著書。
「……劉玄德便叫收拾快船一隻。關雲長說：周瑜是足智多謀的人，現在咱們又無孔明的書信，恐這其中有詐，不能輕易就去。劉玄德說：我現在結東吳破曹操，周瑜要見我，我若不去，不就顯得不是盟了嗎……」
吳彥章看著書點頭。
吳彥軍小聲問吳彥章：「姥爺說到哪兒了？」
吳彥章瞪吳彥軍一眼，用手在書上指給他看。
吳彥明看姥爺抱四丫抱累了，把四丫接過來抱在自己腿上，四丫不想讓吳彥明抱，扭來扭去地要找姥爺。
姥姥看見了，笑著走過來，抱起四丫小聲問：「怎麼？跟大哥都認生了？」
四丫眨著大眼睛看吳彥明。
吳彥明笑了，「嗯，每次回來，我妹看見我都有點兒認生，要過幾天才能跟我熟起來。」
吳彥章把書扔給吳彥軍，朝四丫拍拍手，「來吧，二哥抱吧。」
四丫笑著朝吳彥章走過去。
吳彥軍看姥爺停住了，問：「姥爺怎麼不講了？」
姥爺抱怨：「你姥姥一說話把我思路打斷了，我想不起來了。」
姥姥不滿地瞪了姥爺一眼，「你自己糊塗了，還怪我打斷你了。」
吳彥軍說：「姥爺，講到這了，卻說周瑜送了玄德，回至寨中，魯肅入問曰：公既誘玄德至此，為何又不下手？瑜曰：關雲長，世之虎將也，與玄德行坐相隨，吾若下手，他必來害我。肅……」
姥爺和吳彥明吳彥章都盯著吳彥軍看。
吳彥軍笑笑，把書伸到姥爺面前，「姥爺，這字念什麼？」
姥爺笑了笑，「愕，愕然。」
「哦，愕——然。忽報曹操……」吳彥軍還要讀下去。
吳彥章聽不下去了，「停停停！我們要聽姥爺說書，不要聽你念書，念還念不利索，字都認不全。」
吳彥軍嘿嘿笑。
吳彥章說：「姥爺真的好記性，幾乎是按原文說下來的。」
姥爺笑起來，「呵呵，你姥姥說我：半本三國看了大輩子。記性再不好也記住了。」
吳彥軍像是還陶醉在書里，雖沒出聲，嘴卻一直在翕動。
姥爺笑，「看我們三兒，多專心啊。」
吳彥軍得到誇獎，臉上笑開了花，「姥爺，我突然發現，字書比小人書更有意思。」
「那好啊，這書給三兒吧，好好看看。」
吳彥軍搖搖頭，「嘿嘿，姥爺，不了。」
「怎麼？」
「這上面的字太多了，而且不認識的字很多。」
吳彥章笑和吳彥明笑。
姥爺說：「有字典啊。」
吳彥軍說：「那不還得查嗎？」
姥爺說：「可以問姥爺呀，或者問哥哥們呀。」
吳彥軍顯然沒被姥爺說服，他把書輕輕合上遞到姥爺手裡，「嘿嘿，我還是看我的小人書吧，這書等我長大點兒再看吧。」
姥爺接過書，輕撫著書封笑了，四個外孫都圍在身邊，姥爺的幸福感從心底滿滿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