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中午放學，姥爺果然在校門口等吳彥章。
朱家楨第一次見吳彥章的姥爺，禮貌地跟老人打了個招呼。
吳彥章看見姥爺手裡拎著奶瓶，問：「姥爺，今天才去打奶嗎？四丫肯定餓壞了吧？」
姥爺說：「哦，今天姥爺出來晚了，有事兒耽誤了一會兒。」
吳彥章心裡突然緊張起來，忙問：「是不是我姥姥又不舒服了？」
姥爺趕緊回答：「沒有沒有，你姥挺好的。」
吳彥章提起的一顆心這才放回原處。
姥爺說：「走吧，回家吧。」
吳彥章接過姥爺手裡的奶瓶，跟在姥爺身邊走著。
朱家楨陪他們爺兒倆走了一段路，就拐向不同方向去了。
吳彥章扶著姥爺的胳膊，「姥爺，其實，姥爺不用這麼接送我，讓同學看見都該笑話我了，哪兒有這麼大了還讓家裡人接送的？」
姥爺笑了笑，平靜地說：「我還是接送你吧。」
吳彥章無奈地點了兩下。
又走了一段路，白霜從後邊跟上來，喊了一聲：「姥爺！」
姥爺回頭看，笑了一面，說：「哦，白霜呀。」
吳彥章沒看白霜，只默默在姥爺身側走著。
白霜瞟了吳彥章一眼，走到姥爺另一側。
白霜問：「姥爺這是去學校了嗎？」
姥爺笑了笑，「哦，路過，跟彥章正好一塊兒回家。」
吳彥章心裡苦笑，我姥爺還得在這個討厭的人面前給我留面子。
姥爺跟白霜說：「我聽你爸說了，你今年也來一中念書了。」
白霜點點頭，「啊，再復讀一年。」
「嗯，好好再學一年吧，明年肯定錯不了。」姥爺鼓勵白霜。
白霜復讀的原因是因為什麼學校都沒考上。白有財對二閨女的要求是能上中專就行，可惜呀，二閨女不爭氣，連個技校也沒混上。那天白有財跟著吳尚榮把吳彥章抓回家的時候，他就想：要是自己二閨女也能上技校，他高興都來不及呢。看看人家老吳，兒子考上技校了還不讓去，拼了老命把兒子拽回家揍了一頓，還得讓兒子復讀一年考個更好的學校。此事後白有財不得不對吳尚榮高看一眼。
吳彥章自然知道白霜復讀的原因，他竊竊一笑，我比她強多了。
姥爺說：「白霜現在跟彥章一個班，學習上兩人互相幫助幫助。」
白霜點點頭，隔著姥爺瞅了吳彥章一眼，不過沒有迎上吳彥章的目光。
吳彥章用餘光早就掃到了白霜的動作，看我？哼！看什麼看！誰想跟你互相幫助？少讓我看你兩眼比什麼都強！
白霜說：「姥爺，我先走了。」
「好好。」姥爺點點頭，看著白霜大步流星走遠了。
吳彥章嘆了口氣，「唉，怎麼這麼倒霉，跟她在一個班。」
姥爺笑，「怎麼？」
吳彥章想了想還是算了，不跟姥爺念叨他對白霜的憎惡了，於是說：「沒事兒姥爺。」
「白霜是個好丫頭，就是學習不上心哪。」姥爺想說「跟你一樣」，但又不好打擊二外孫子，話到此處沒再說下去。
吳彥章一聽見白霜的名字就煩，「姥爺，別說她了。」
拐進巷子，路過白有財家，白家大門開著一扇。
姥爺看見白霜正在院子里忙活，笑了笑說：「鬧了半天，這孩子是先跑回家做飯來了。」
吳彥章也順帶朝白有財院子里看了一眼。
姥爺說：「這孩子挺懂事的，她媽最近老下鄉，她回家給她爸做飯來了，好孩子呀。」
吳彥章沒再朝白有財門口看，似乎也沒聽見姥爺剛剛對白霜的讚揚之詞。
進了自家院子，吳彥章發現親人們都已經回來了。
吳彥軍一看見吳彥章，馬上喊道：「媽！我姥爺和二哥回來了！快吃飯吧！」
吳彥軍說完跑進廚房，忙著幫親媽從南屋往正屋廳堂端菜。
范嬸手裡夾著一支煙站在自家窗戶旁，笑呵呵地看向吳家院子里。
吳彥軍擰著眉頭問吳彥章：「二哥你怎麼才回來呀？」
吳彥章在弟弟脖子上掐了一把。
姥爺看見范嬸，問：「他范嬸吃了嗎？」
范嬸點頭笑，「吃過了。」
姥爺笑笑，「對對，范嬸應該已經吃過了，因為，飯後一支煙嘛。」
范嬸眯起眼睛笑了，「呵呵，是啊是啊，飯後一支煙，我正在享受賽神仙的感覺呢。」
看吳家準備開飯了，范嬸轉身進屋去了。
飯桌上，張麗娥邊喂四丫吃飯邊問吳彥章：「老二，聽說白霜跟你一個班，是嗎？」
吳彥章剛扒進嘴裡兩口飯，聽到白霜的名字，他差點兒把飯吐出來。
張麗娥看向二兒子，說：「媽早上碰見白有財，跟他聊了幾句，聽他說白霜也轉到一中的復讀班了，白有財知道你也在那個班，他希望你在學習上能幫幫白霜。」
吳彥章端著碗看了親媽一眼，非常輕地晃點著頭。
張麗娥說：「既然你們在一個班裡，就互相幫助吧。」
吳彥章依舊輕輕晃點著頭，表示親媽說的他都聽見了。
吳彥軍問：「媽，我爸又不回來了？」
「啊，單位忙。」張麗娥說完，給四丫餵了一勺豆腐。
姥姥接過張麗娥手裡的勺子，說：「我來喂孩子吧，你快吃吧。」
張麗娥看姥姥，姥姥點頭，「快吃吧，吃完了趕緊歇會兒去。」
吳彥軍說：「二哥你早點兒回來，這樣我們能早點兒吃飯。」
吳彥章瞪了弟弟一眼。
姥爺笑了笑，「是姥爺走得太慢了。」
吳彥章看看姥爺，又掃視了一下親媽臉上的情緒，說：「姥爺就別接送我了，這樣我能快點兒回家，這樣大家都能……」
張麗娥盯了吳彥章一眼。
吳彥章沒再說下去。
吳彥軍說：「媽，這樣吧，我每天接送二哥吧，怎麼樣？」
張麗娥盯著三兒子，「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吳彥章輕輕笑了一聲。
張麗娥的目光又盯回到二兒子臉上，「笑什麼！」
吳彥章不敢笑了。
張麗娥長長呼了一口氣，這倆兒子沒一個讓她省心的。張麗娥突然很想念大兒子，要是老大在家就好了，又能輔導弟弟們學習，又能幫她看著這兩個不聽話的傢伙。
吳彥章看親媽沒有發火的意思，又大著膽子說：「媽，就別讓姥爺接送我了，我姥爺歲數大了，每天這麼跑來跑去，多累呀。我保證，每天按時上下學。」
張麗娥又聽到了二兒子的保證，這種保證他說過多少遍了，每次都跟沒說一樣。
姥爺說：「姥爺不累，就當遛彎鍛煉身體嘛。」
姥姥給四丫擦了擦嘴，說：「反正你姥爺每天也要出去嘛。」
吳彥章眨眨眼，沒再說什麼，低頭吃飯。
吳彥軍又來勁了，「媽，媽你就把這個任務交給我吧，我保證把二哥安全護送到校，再安全接回家，保證他下課不到處亂跑。」
吳彥章睜圓眼狠狠瞪吳彥軍。
吳彥軍不理會二哥，繼續說：「要不姥爺和二哥每天中午都得晚回來，咱們每天都得晚吃飯。」
「我說了，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張麗娥說。
吳彥軍不敢再開口。
過了大半個月。張麗娥想起了三兒子的話，其實他說的對，姥爺老路慢，每天午飯時間勢必晚點，最近吃飯的時間就比平時晚了二十多分鐘，飯後休息的時間只能縮短了，有時候躺下還沒睡著就得起來了。可張麗娥和吳尚榮沒時間接送二兒子，家裡能辦這件事的只有姥爺，讓老三接送他二哥？老三倒是自告奮勇，到時候搞不好兩人都跑去玩了呢。
張麗娥想來想去，也許有一個人能幫她。
隔天早上。
吳尚榮遇見白有財，跟白有財說：「老白，有個事兒，想請你家白霜幫幫忙。」
白有財像是沒聽清，又問了一遍：「白霜？什麼事兒啊？」
吳尚榮說：「我們家老二你也了解，沒人看著不行。」
白有財當然了解，吳家老二逃跑那天，是他給吳尚榮報的信，又是他跟著吳家人把吳老二捉拿歸案的。
白有財看吳尚榮一副難為情的樣子，問：「什麼事兒啊？說吧，跟我還見什麼外呀。」
吳尚榮說：「自從老二逃跑那天起，家裡已經沒人再敢相信他了，從開學姥爺就每天跟著他上下學，替我們看著他，就怕他再亂跑，你也知道他干出來的那些事，唉，不省心的東西。姥爺歲數大了，跟著他天天這麼跑，太累，老頭前幾天胃病又犯了，輸液住了兩天醫院，姥爺說他還要每天接送老二，我們怕他身體受不了，可家裡實在找不出另外一個能看著老二的人了。你看，能不能讓白霜……」
白有財笑了，開心道：「能啊！太能了！」
吳尚榮看著白有財。
白有財說：「等白霜中午回來我就跟她說，以後讓她每天跟著老二上下學。」白有財說著呵呵笑起來，「這好事兒啊，白霜以前在鎮中上學，離家近，我不操心她上下學的事，現在離家遠了，我也不放心哪。正好，你這提議太好了，他們倆正好是個伴兒，這樣咱們也都放心，太好了！快別讓姥爺跑了，讓老人家歇歇吧。你放心，白霜肯定能完成這個任務！」
吳尚榮覺得，這事白有財會答應，但沒想到白有財應答得竟然如此興高采烈。
白有財雖然知道自己二閨女跟吳家老二有時會吵嘴，但，這是個絕好的機會，說不定兩人關係就融洽了呢，說不定兩人就好上了呢……
白有財想著想著不禁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