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83章
日頭有些偏西的時候。
姥爺看著四丫在院子里跑來跑去。
姥姥淘米。
院門鈴鐺聲響。
姥姥還沒看見是誰，就聽一聲粗拉拉的嗓音：「大姨！」
姥姥笑著迎出來，「梅子來了。」
梅子將扛在肩上的袋子放下，問了句：「大姨夫也在家呢？」
姥爺笑了笑，「梅子來了，好長時間沒來了。」
梅子抹抹臉上的汗，「啊，有些日子沒來了。大姨和大姨夫身體怎麼樣？」
姥姥笑笑，說：「好，好，都好。」
姥姥看看地上的袋子，「梅子，這是什麼呀？」
梅子打開袋子，「玉米。」
姥姥說：「你這孩子，拿這麼多玉米過來幹嗎？留你們自己吃吧。」
「家裡有的是，今年玉米好，收的也多，拿點兒過來給你們，大姨晚上正好煮一鍋給孩子們吃，新鮮，好吃。」梅子說完笑笑，眼睛眯著，臉上兩團紅暈。
姥爺說：「七斤他們呢？」
「在我媽那兒呢。」
「也都放假了吧？」
「啊，放假了，上學也不好好上，放假更剩下玩了。我弟在我媽院子養了幾口豬，我讓七斤他們去幫著把豬圈砌好。」
姥姥笑笑，「下次來帶著孩子，我也挺長時間沒見他們了。」
梅子只點了點頭，沒說話。
姥姥自從去年年前見過那三個小子，這都隔了多半年沒看見他們了。春暖的時候梅子自己來過一次，來給姥姥送過一些蔬菜種子，這是今年姥姥第二次看見梅子。
去年夏秋季節連下了好幾場冰雹，地里的蔬菜糧食歉收，梅子帶著三個兒子來家裡吃過幾回飯。姥姥都理解，以梅子的性子，要不是迫不得已，上別人家蹭吃蹭喝的事她萬做不出來。
姥爺招呼梅子坐下。
梅子坐下，逗了逗四丫。
姥爺給四丫介紹說：「這是你梅姨，叫梅姨。」
四丫望著梅子，小嘴嘟噥著：「梅，姨，梅梅。」
梅子笑得滿面紅光，「對，梅姨。」
姥爺問：「三個小子學習怎麼樣？」
梅子的臉還是紅紅的，但笑容消失了，「唉，他們，快別提學習，啥也不算啥。」
姥爺不再問什麼。
梅子說：「他們只要一天不給我惹禍，我就謝天謝地了。」
姥姥給梅子倒來一杯水，「喝水吧。」
梅子接過缸子咕咚喝下幾大口，說：「大姨，老二今年考得怎麼樣？」
姥姥搖搖頭。
「那也能走個學校吧？」
姥姥沒搖頭也沒點頭。
姥爺說：「他爸媽想讓他復讀一年。」
梅子不好再問什麼了，復讀的意思就說明老二什麼學校也沒考上。
姥姥問梅子的媽哮喘好些了嗎，又問梅子老公的眼睛怎麼樣了，還有梅子的兩個弟弟日子怎麼樣……
敘了一會兒家常，梅子走了。
姥姥找了個乾淨地方，把一袋子玉米倒出來，「這個梅子，拿這麼多玉米。」
姥爺笑，「你還不了解梅子，就是個實心眼。」
看范嬸回來了，姥姥給范家送過去一些玉米，范嬸笑呵呵地連說感謝收下了。
吳彥章從學校收到了技校的錄取通知書。
招生辦的老師一個勁兒鼓勵吳彥章：「走這個學校挺好的，不要復讀，能走哪個學校就走吧。」
吳彥章歡天喜地揣著通知書回家了，不過他沒把通知書拿出來給家裡人看，找了個秘密地點藏了起來。
吳彥章接下來的表現出奇的好，黎明即起，洒掃庭除，幫姥姥生火做飯，陪姥爺出去聊天遛彎，帶著三兒出去摸魚爬山。對長輩畢恭畢敬笑臉盈盈，對兄弟團結友愛一派和氣。
張麗娥跟吳尚榮說：「你有沒有覺得老二這幾天不一樣？」
吳尚榮回顧了一下二兒子最近的行為舉止，「挺好的呀。」
張麗娥蹙眉道：「就是因為太好了，你不覺得奇怪嗎？」
吳尚榮說：「他表現好是好事啊，有什麼不對嗎？」
「我就是覺得不對。」張麗娥說：「老二最近的表現太過完美了。」
吳尚榮思之不解，「完美？有什麼不對嗎？」
「也說不上來究竟哪兒不對，就是覺得怪怪的。」
吳尚榮笑了笑，「你呀，太敏感了，兒子表現好就誇誇他嘛，怎麼反倒是一種懷疑的態度？」
張麗娥跟他說不明白，反正她就是覺得哪兒不對。
月底，吳彥明又該走了。
吳彥明下午的火車，張麗娥和吳尚榮都上班，不能去送他。
姥爺說他去送外孫子。
吳彥章說：「姥爺別去了，在家陪我姥吧，我姥最好身邊有個人看著。」
姥爺摸著二外孫子的頭，「乖，懂事了。」
於是，送行的隊伍變成了吳彥章吳彥軍和陳唯依陳唯剛。
一行人把吳彥明送到火車站。
吳彥章說：「哥，別忘了每個月給家裡來一封信，尤其是姥姥，每個月最盼望的事就是能收到你的來信，每次收到你的信，姥都能激動三天。」
吳彥明點頭，「知道了。」
吳彥章繼續道：「爸媽總跟我和三兒說，你們都要向你大哥學習，哥你是我們的榜樣，你繼續好好學習，我們一直以你為榜樣。」
吳彥明笑了笑，「行了，知道了，我好好學習。」
吳彥章看陳唯依在笑，說：「哥，別忘了給二姐寫信。二姐和姥姥一樣，每個月就指著看你的信活著呢。」
陳唯依瞪吳彥章一眼，「說什麼呢？」
「我說錯了嗎？」吳彥章淡淡一笑，「哥，二姐不好意思說，我替她說吧，二姐每天都很想念你，你也別忘了每天想著二姐……」
陳唯依臉騰就紅了。
陳唯剛和吳彥軍轉過身哈哈笑。
吳彥明愣在那兒，不知道下一秒該做什麼。
陳唯依在吳彥章背上狠狠揮了一拳，「瞎說什麼呢！」
吳彥章看著大哥，正兒八經地問：「哥，都記住了吧？」
吳彥明不知道該點頭還是該怎麼樣。
「行了，哥，你跟二姐再說兩句吧。」
吳彥章側過臉，對吳彥軍和陳唯剛說：「走，咱們去那邊買冰棍去。」
陳唯依看著他們三個走遠了，倒出一口氣，「這個吳老二！」
吳彥明剛才犯愣，現在卻笑起來。
陳唯依的臉依舊紅著，「你笑什麼？」
吳彥明搖搖頭，「沒事。」
別看陳唯依被叫做小辣椒，可那些思念肉麻的話她真說不出口，這個吳老二！陳唯依羞澀地笑了。頓了一會兒才說：「寫信吧。」
吳彥明點頭。
吳彥章他們三人從遠處看著吳彥明和陳唯依，邊吃冰棍邊笑。
陳唯剛有時候真的看不懂自己的親二姐，平時對我這個弟弟又打又掐，潑辣得不得了，站在明哥面前倒臉紅得說不出話來了，真是奇怪。
吳彥軍說：「咱們過去吧。」
吳彥章瞪吳彥軍，「吃完再過去。」
「哎？不給大哥和二姐買根冰棍啊？」吳彥軍問。
吳彥章嘿嘿笑，「他們不用吃冰棍。」
吳彥軍擰著眉不明白二哥的話。
進站上車的時間到了，吳彥章他們三個才走過去。
吳彥明上了火車，又跟兩個弟弟囑咐了幾句。
火車徐徐開動，出行和送行的人們相互揮手告別。
吳彥明走了。
陳唯剛清清楚楚地看見了二姐眼裡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