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會好的
“……”
此時的尹沐顏與韓阮共同坐在石椅上,夕陽的餘暉均勻的灑在二人身上,暖洋洋的挺舒服。不遠處的樟樹林裏飛鳥來回飛竄,林間發出“蘇拉蘇拉”的樹葉聲響,二人就這麽坐著,相繼無言。
“伯母……也一定希望你好好的。”韓阮首先打破了平靜。由於人都走完了,除了風聲鳥聲樹葉拍打聲,周圍還是極其安靜的,韓阮的聲音於是一下子顯得尤其大聲,但尹沐顏仍是垂著頭,看著腳底沒說話。
“那個……”韓阮有些不知道說什麽,撓了撓頭,看著那搖搖欲墜的落日,憋紅了臉,用盡力氣說出一句,“別……別怕。”
尹沐顏聞聲緩緩抬頭,將左手抬高,張開,夕陽灑落在白皙的掌心,她合上手,看起來好像抓住了夕陽。
“好。”
“什……什麽?”
二人不遠處,在灌木叢後駝著背彎著腰窸窸窣窣冒出頭來的尹父,一來便看到這個場景,他心中極為惱火,誰受得了自己女兒和外麵男人親近?但那分惱火很快被愧疚取代,自己又哪有資格去管呢。
尹父麵孔相比從前更為憔悴,一夜之間好像老了好幾歲。他眯著眼仔細端詳著女兒,心頭充斥著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喜悅。
“和她媽長得真像啊……哎”他最後發出一聲長歎,他或是喜悅的,但是這不代表他不傷懷,尹母的死,尹母生前的那最後一通電話將成為一根刺刺在他的心頭,他將痛苦餘生。
也許歲月會沉澱一切,我們經曆的銘記的,將成為一壇陳年老酒,每每品味,心頭五味雜陳。尹父揉了把眼睛,笑了聲沒出息,念叨著風沙真大轉身離去,橘紅色的光掛在他的衣衫。
這位老人啊,酒終於醒了。
……
在葬禮後的幾日,尹沐顏已經在逐漸的恢複,也偶爾露出笑靨。但在第四日,她著一身白裙好看的緊,麵色從容坐上了車,韓阮死死的用力抓住方向盤,他深刻明白接下來身旁女孩將麵對的一切對她來說是有多殘忍。
“韓大哥,我沒事。”車緩緩地停了下來,顯然是到達了目的地。尹沐顏歪著頭看著韓阮淺笑道,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像春日的黃花,惹人歡喜。
“走吧。”韓阮還在愣神,尹沐顏率先打開了車門,炎熱的陽光突的闖進車間,尹沐顏沐浴著光走了出去,韓阮晃過神來連忙跟上。
……
“咣——”二人還沒走遠,就見到了照片裏那個人,那個人顯然也見到了二人,還沒等尹沐顏二人說話,那人便直接跪了下來,臉色蒼白滿是惶恐。
“對不起對不起……”尹沐顏腦袋有些放空,耳邊回蕩著那人惶恐不安帶著哭泣的道歉,尹沐顏走近,沉默著看著跪在地上的男人。韓阮站在尹沐顏身後,幾人就保持著這樣的姿態,旁邊行人來來去去指指點點。
“我憑什麽原諒你。”是沒有溫度的語氣,尹沐顏彎下腰看著跪地的男人,眸光淡淡。
就是因為這個男人,她失去了母親,就是因為這個男人,她失去了最愛自己的人。
她無法冷靜,無法原諒。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那天,那天……”男人有些慌亂,邋遢的模樣顯然男人這兩天也不好受。
“你把我媽還給我!”還沒等男人說完,原先麵色平靜的尹沐顏突的衝上去,拽緊男人衣領,紅紅的眼眶中湧出滔天的憤怒。
她還沒來得及給媽媽養老,她還沒帶媽媽去旅遊,大好河山等不來她的母親了,她也再也聽不到那句“早點睡”了。
“求求你,我還有老婆我還有孩子,別告我,我孩子不能沒有父親啊……”男人有些默然但是很快焦急的抬頭看向與尹母長得極像的尹沐顏,殊不知他的話一下子使尹沐顏徹底僵硬在了原處,一滴淚劃過臉頰落在水泥路上,尹沐顏抬起臉。
“那我呢,我沒有母親了啊……”
尹沐顏閉上眸子,鬆開了抓著男人領口的手,男人因為突然的重心不穩,後仰癱坐在地上,神色依然緊張的看著尹沐顏。
“韓大哥,我們走吧。”尹沐顏沒再管他,轉過身看不清神色,淡淡的說了句踏步離去,韓阮有些不可置信得愣在原地。
尹沐顏走了幾步頓了下來,語氣有幾分寂寥。
“孩子不能沒有父親……”
最終隻是讓這個人賠了些錢,她終究是心軟了的,她不能讓悲劇再次發生在另一個孩子身上。
昔人已逝啊,尹沐顏苦笑著繼續往前走著,陽光透過路旁的大梧桐樹投下細碎的光影,她的影子埋在樹影下,光映照在她的發絲。
“謝謝,謝謝……”身後那人感激涕零的道謝斷斷續續的傳入人耳,緊接著是皮鞋踏地奔來的聲音,是韓阮嗎?尹沐顏將胸前的發絲捋到身後,是誰都無所謂了……
“沐顏,等等。”是韓阮,韓阮拉住尹沐顏的手腕,額頭的汗水顯現出人的焦慮。
“就這樣吧。”尹沐顏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她並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對不對,但是事已至此隨他去吧。
“……去旅遊吧。”韓阮沉默了一會兒,隨即緊緊握住尹沐顏的手堅定的說著,對剛才的事絕口不提。他明白,能夠治愈這一切的隻有尹沐顏自己,而自己能做的就是幫助她放鬆心情。
“啊?”尹沐顏楞楞的抬起頭看著韓阮,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等尹沐顏反應過來,他們已經坐上了前往遠方的飛機,飛機在雲層中穿梭著。去旅遊也挺好,尹沐顏這樣想著,帶上了眼罩,坐在一旁的韓阮見此也是欣然一笑。
他們在夏威夷欣賞了海島風光,在東京看了絢爛到不真實的滿天櫻花。最後,他們在巴厘島度過了最為開心的一段時光。
因為沿途的美好和韓阮的陪伴,尹沐顏也暫時忘卻了這一切,心情顯得十分明媚,陰霾一掃而光。
坐在沙灘上,尹沐顏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在領略了這無數美景後,她終於明白了,這個世界還是有很多美好的,自己不應該沉浸在過去的傷悲,故步自封。更何況母親也一定希望自己開心吧,想到這,她有些默然,但很快又笑了起來,不能讓大家失望啊。
她抬頭看向遠處走來的韓阮,於她而言,韓阮的角色是朋友,也是親人,是她可以信賴依靠的。
“椰子。”韓阮將手中的椰子遞向尹沐顏,隨即也坐了下來,心思愜意的看著遠處嬉戲的稚童。
“謝謝。”尹沐顏接過椰子淺淺的笑著,長發被隨意的盤了起來,幾縷碎發調皮的隨風飄揚。
海鳥飛躍,浪花起旋。波浪一下有一下無地拍打著礁石發出沉悶的聲響,二人就這樣坐著,昂頭看著,就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