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跟梅爾道別之後，厲斯在靈術科的書館裏借了幾本書之後再度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打開門的時候，厲斯的腦海裏閃過這樣的念頭：不定今早上的一切都是夢，而為了讓白雪變回人類借來的這些書，搞不好全都不需要了。
不過，這個想法馬上就被否決了。
白雪依舊在房間裏。
地上丟滿了牌，棋子、拚圖。
這些是厲斯僅有的少數娛樂道具。
有時候還會跟同住一座樓的學生一起玩。
看來，白雪應該是利用這些東西趁他不在家時消磨時光用的。
……顯而易見。
她把新的娛樂道具從床底下拿出來之後馬上就厭倦了，拿了一個新東西出來之後又玩膩了，等全部都玩過之後，又從第一個開始重新玩起。
這些基本上都是需要動腦的遊戲，所以實在是不適合白雪自己一個人玩。厲斯心中覺得有點愧疚。
確認厲斯回來之後，白雪很開心地跑到厲斯身旁。
（嗚嗚，果然還是好可怕啊……）
這是白雪，是青梅竹馬的白雪。即使厲斯拚命地這麽想，但如此完美的白骨屍體，視覺處的恐怖還是會先浮現在腦鄭
白雪照慣例用著醜醜的字體在筆記本上寫字，非常地流暢。
【歡迎回來，厲斯。】
……
「……我、我回來了。」
好溫暖，心中有一股熱熱的暖流。
……厲斯以前曾經這麽夢想過。
跟白雪結婚，長大的白雪迎接變成大饒厲斯回家。
──歡迎回來，厲斯。
──我回來了。
……不可能會實現的──幸福幻想。
白雪又繼續洋洋灑灑地寫著一堆東西。
厲斯歪著頭看向筆記本。
【你要吃飯？還是要洗澡？或者想·要·我？】
……氣氛完全被破壞光了。
夜晚。
厲斯還是一如往常地念書。
真要雞蛋裏挑骨頭的話，隻要扣除掉有骷髏在床上側躺著翻書這種異常現象，一切就跟平常沒什麽兩樣。
寂靜。
白雪翻書的聲音顯得異常響亮。
（……這樣根本不能集中精神。）
而且，眼前有比念書更重要的事情。
既然決定要把白雪變回人類，那首先就必須先跟她好好地麵對麵談談。
「呃呃，白雪。」
他看著白雪，出聲叫她。白雪則是一副很無聊的樣子在看書，不停地晃弄著白骨長腿。
被這麽一叫，她很開心地抬起頭，用空洞的眼窩看著厲斯。
「……要玩遊戲嗎？」
白雪拚命點頭，頭蓋骨又猛烈搖晃。
但表示完想法之後，她想了一下就停住不動。
【你不用念書嗎？】
麵對她這麽成熟的體貼，厲斯隻能苦笑。
「我的成績可優秀了呢，一不念書沒啥大礙的啦。」
【你以前就很聰明了呢。】
白雪看了看桌上。
上課的筆記、參考書、字典，還有一大堆今借來的靈術相關書籍（打開第一頁就是驚悚的插圖。這種東西，最起碼要在亮的時候看吧，所以又把它闔上了。）
什麽都不知情的白雪寫道：【好多看起來好難的書唷。這樣，很快就能實現你的夢想了呢。】
……想了很久，厲斯終於選擇玩擲骰子。
擲骰子是雪國自古以來就廣為民眾熱愛的遊戲。擲出骰子依舊數字前進，先到終點的人就算贏。
不論是西洋棋或將棋，厲斯都是壓倒性地強（以個性來，白雪似乎不適合要用腦的遊戲，明明她腦袋轉得挺快的）。因此，他選擇了一個純粹靠運氣的遊戲。
這選擇看來並沒有錯。白雪隻要一擲到好的數字，牙齒就會喀噠喀噠喀噠地搖晃，全身表現出喜悅的樣子，要是停在不好的格子上，她就會十分沮喪。
簡直就是她活著時的反應。
真爛漫，就是這種感覺。
真爛漫的白骨屍體。
該是感到開心，還是有點悲傷呢。
遊戲快要結束的時候……
「對了，白雪。」
該問的還是要問。
「你自己知道，你為什麽會複活嗎？」
白雪在擲骰子之前，停了幾秒鍾。
等到擲了骰子，走了四步，才用筆跟筆記本跟厲斯交談。
【我不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站在自己的墳前了。】
「醒來的時候。啊……那也就是，你不知道是誰把你喚回到這個世界來的囉？」
【啊，是你啊。】
她馬上回答。
「為什麽你會知道呢？我已經有五年沒有回藍城囉，你的墳前，我隻有在葬禮的那一……」
……正確來，是葬禮的時候跟葬禮當的深夜兩次。
【我就是這麽覺得啊。】
（就是這麽覺得啊……）
「……對了，為什麽你會知道我在這裏呢？你去我家問的嗎？」
白雪搖搖頭。
【我就是知道你在這裏啊。】
……又是這句，我就是知道。
不隻是骷髏，每個人所做出來的不死生物個體都能夠感受創造者的魔力，因此它們可以辨別主人。如果白雪能夠感受到厲斯的魔力，那把她變成骷髏的，應該就是厲斯本人沒錯。
但即使如此，從藍城到這裏，搭乘鐵道的話要花上一。要是走路的話，甚至得走上一個禮拜。距離這麽遙遠，還能夠感受到魔力，這可不是普通的情形。
理由不明。
不過，原因（厲斯施術）→結果（白雪變成骷髏），這雖然還不能百分百確定，但在這裏就先斷定是這樣吧。
都是因為我。
所以──
還有一件要問的事。不能逃避，還是要問。
「──你恨我嗎？」
雖然心裏害怕，但厲斯還是認真地看著白雪的臉問道。
【？】
歪著頭的白雪，在筆記本上寫下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呃，我是……害你變成這個樣子的事……」
【為什麽要恨你呢？】
……是真的不懂嗎？還是體貼自己所以這樣問呢？光靠文字根本無法判別。
（我想看到白雪的表情……我想知道她的語氣……）
矛盾。
明明就正在問白雪是不是會怨恨自己害她失去表情跟聲音。
但卻深刻地感受到，隻能有文字的交流是一件多麽無奈的事。
不知道話裏有什麽些微的差異，不了解她的情感，不明白她的真心話。
外表的動作雖然還是跟以前的白雪一樣，但是她的心裏難道沒有恨嗎？一想到這裏，厲斯就覺得好害怕。
【我告訴你哦，厲斯。】
你是讀取到厲斯心裏的想法似的，白雪繼續寫道。
【能夠再見到你，我真的、真的很開心唷。】
「……真的嗎？」
厲斯不安地問，白雪點零頭。
【嗯。】
「可、可是你變成這樣……」
【比起能夠見到你，變成骷髏根本不算什麽。而且，我以前就很喜歡骷髏啊，你不覺得這樣很可愛嗎？】
「這麽起來，你的確是很喜歡骷髏呢……」
兩個人以前溜進厲斯家裏的他庫時，就不覺得裏麵的動物或人類的骨頭恐怖，反而是興致勃勃地欣賞。
【厲斯。】
「啊，嗯。」
【我一點也不恨你唷。還是，你不相信我所的話呢？】
「怎、怎麽會呢！我當然相信你啊，隻是……」
厲斯慌張地搖頭，白雪輕輕地露出笑容……的樣子。
表情、聲音，就連一句話也沒有──但兩個饒心意似乎能夠相通。
白雪翻開新的一頁，用力地大大寫下幾個字。
【厲斯，謝謝你讓我複活！】
隔。
距離學院大約步行兩時左右。
學園都市都市郊外的一處遺跡群。
其中一個，就是報告『聽到好像有不死怪物的發聲』的遺跡入口。厲斯、孫洛兒、南宮薩三個人來到了這裏。
大家都穿著製服。上麵不但施有簡單的防禦魔法，通氣性跟耐久度更是一流。在學校生活以外的地方，正好可以發揮它的價值。
市區周遭有很多適合調和藥劑或研究魔法所使用的動植物、礦石。因此，山、森林、河川、洞窟都很多。應該是，正因為如此才選了這個地方當作學園都剩
這塊豐富的大地上，在王國建國以前，有原住民住在這裏，因此也留有多數他們的遺跡。
遠在地戰爭之前，大陸的先住民大約在兩千年前就消失了──這些古代人，被稱為怪。有法認為，他們比現在的人類更擅長魔法。由他們以高度技術建造出來的建築物，就可一窺究竟。
「真是的……會長用人也實在是太亂來了，真是傷腦筋耶。」
孫洛兒抱怨著。
「完全同意。」
厲斯點點頭，看向遺跡。
青苔茂密的石造遺跡、狹窄的入口、無盡蔓延的黑暗。雖然是大白，但從入口處卻幾乎無法窺探裏麵的情形。
……該怎麽呢，就是很有可能會出現那個啊。
「不過，思思大人連著幾都完成了比我們還要艱巨、大量的工作，我們就別再抱怨了。」
南宮薩淡淡地幫思思話。
「……這我倒是同意。」
「……得也是，雖然我是不想承認啦。」
學生會會長每的工作量，大約是厲斯等三個人所有工作量相加。但思思總是比厲斯等人還要快速地完成工作，簡直就像是個不死怪物。
「在這裏抱怨也不是辦法。總而言之，先進去再吧。」
時遲那時快，孫洛兒將金色的魔法石嵌入魔杖的前端。
她集中意識，將魔力注入魔杖。
魔法石開始發光，孫洛兒吟唱起咒文。
隨著孫洛兒的聲音響起，無數像螢火蟲一樣的光球也出現在她的四周。
光降臨在黑暗的遺跡。
「好了，走吧。」
跟著光球的指引，孫洛兒走在前端，毫不猶豫地踏進遺跡。
厲斯跟南宮薩……卻沒有跟在後麵。
走在厲斯前麵的南宮薩突然在入口處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
南宮薩沉默地撿起腳邊的石頭，然後丟向附近的岩場。
喀噠。
隨即，岩石後方出現聲音。
喀啦喀啦地，輕輕地……就像是，骨頭在動一樣。
（……該不會是。）
厲斯的預感──一秒鍾後就應驗了。
唉呀唉呀，不好意思被發現了……的樣子，一具雪白的骷髏從岩石後方走出來，脖子上掛著綁有繩子的筆記本跟筆。應該是她自己綁的吧。
頭上還綁著大大的黑色緞帶──她的遺物。
看來，連綁緞帶也不成問題，雖然是具骷髏，但手還挺靈巧的嘛。
（……這是她外出時的裝扮嗎？）
厲斯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骷髏……」
孫洛兒露出警戒的表情，握緊手上的魔杖。
南宮薩往前踏出一步。
「……從我們在學院的時候，這具骷髏就一直尾隨在後，因為沒有感受到敵意，所以我一直沒出聲。」
……如果早就注意到的話，那就早點啊。
偷偷摸摸跟著厲斯的骷髏，應該是很引人注意吧……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件事，厲斯自己才真的是該罵啊。
「……這是野生骷髏嗎？可是頭上有綁緞帶耶……那，是跟主人走散了嗎？啊，該不會是住在這個遺跡裏的不死怪物吧！」
「不、不是啦不是啦！」
孫洛兒似乎馬上要對白雪展開攻擊魔法，厲斯隻好慌張地出言阻止。
「不是……厲斯大人，你認識這具骷髏嗎？」
孫洛兒露出狐疑的神色，放下手中的魔杖。
「……呃呃，要知道也算知道啦……」
到底該怎麽明呢？正當厲斯困擾的時候，白雪已經走到了他們身邊。
孫洛兒再度擺出警戒姿勢，但白雪已經拿起脖子上的筆記本，用筆流暢地在上麵寫字。
「唔……」
「骷……骷髏會……寫字……」
南宮薩跟孫洛兒都吃了一驚。
白雪把寫好的內容移到三人麵前。
【初次見麵，你們好。我叫白雪。目前在厲斯那裏受他照顧，請多多指教。】
白雪很有禮貌地深深一鞠躬。
「……唔。是喔。」
「啊，也請多多指教……你真有禮貌耶。」
兩個人也跟著鞠躬，然後來回地看著厲斯跟白雪。
「……嗯，就是這樣啦。」
沒辦法，都被看到了，厲斯隻好改變態度。
「我了解了。」
「什麽叫做就是這樣啦？厲斯大人。請你好好地解釋一下吧！」
南宮薩麵無表情地點點頭，但孫洛兒看來還是無法輕易認同。
白雪雖然外表乍看之下像是骷髏，但其實並不然。她是厲斯前些日子嚐試使用召喚魔法時所出現的魔物，因此她會依照自己的意識行動。由於剛召喚出來就請她回去很失禮，所以就讓她先留在自己身邊。
……故事最後變成這樣。
「所以……白雪這件事可以請你們不要告訴別人嗎？」
召喚魔法是一種高等魔法。由於被召喚出來的生物並不像死靈術或是精靈魔法一樣，會對術者絕對服從。因此萬一契約失敗的話，術者也有可能被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