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我回來了，肚子好餓。”
傍晚。
阿雅回到家後，一陣美味的香味撲鼻而來。
廚房裏，跟往常一樣的父母正在準備晚飯。
對阿雅而言，是早就看慣了的風景，但最近卻覺得有些奇怪了。
聽朋友們說，普通人家的父母是不像她父母一樣總是黏在一起的。
但是，父親能這樣甜蜜的在一起，對她而言也是件好事。
雖然自己過生日的時候，被父母晾在一邊，盡管父母在一起甜甜蜜蜜親的時候，她還是非常生氣的。
“好了，飯馬上就好了，再稍等一下哦。”
母親發出了愉快的聲音
“相公，別偷吃啊。”
“什麽偷吃呀，我是嚐味道，因為今天的燉菜可是我親自出馬的哦！”
“啊，那麽我也要嚐一下！”
阿雅的母親十分擅長料理，而阿雅也最喜歡她親手做的飯菜。
而自己的父親也對做菜很有興趣。不過，有時候也會製作出一些獨創過頭的料理，所以經常會出現不和阿雅胃口的情況。
這一天的燉菜也就是剛剛到達及格分的樣子吧，在小小的農村裏的小屋裏，一家三口之間歡樂的聲音總是不絕於耳。
之後經過了好幾年，阿雅也從來沒有忘記過去那時候幸福的日子。
可是，變化總是在人們不知情的情況下接近的。
出現最初的變化的時候，是在三個月之後。
原本統治這一帶的領主去世，在舉行了葬禮之後，他的兒子就繼承了他的地位。
新的領主頒布了布告，命令所有的領民都要跟他一起緬懷死去的領主，首先就是取消了馬上就要到來的秋季的收獲節。
原本不管是誰都會感到高興的節日被中止，而孩子們的不滿更是強烈，阿雅和她的朋友們都在背地裏埋怨著那個連樣子都不知道的新任領主。
可是，這隻不過是凶兆中的一點而已。
又過了半個月之後，領主那裏派來了使者，村裏的男人都被集中了起來。當然，阿雅他們這些孩子是不會知道的。使者向村民們頒布了以下的布告。“前幾天已經頒布了大家一起緬懷前領主的命令，但是聽說還是有人準備背地裏偷偷的慶祝節日。本領主絕對不能對這種忘恩負義的行為充耳不聞。作為懲罰，葬禮中所使用到的金錢就由你們來負擔。就算是為了報答先代的恩情，也要積極的納稅——”
翌日，擺在桌上的燉菜和麵包的量明顯的減少了。
“奇怪？怎麽了？今天的飯菜有點少啊？”
天真爛漫的阿雅問道，父親表麵上看起來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
“……今天的農作物收獲量不是很大呢。而且馬上就要入冬了，所以需要節約一點才行呢。”
“嗯，原來是這樣啊。”
對於還在長身體的阿雅來說，不能吃飽肚子讓她很不高興。不過才九歲的孩子並沒有多想些什麽。
“沒關係的，收割已經都結束了，媽媽也沒有做什麽事情所以不是很餓，你就像以往一樣的吃吧。”
“我不要那樣。我才不想為了吃飽肚子而把媽媽的那份也給吃掉呢！”
阿雅生氣的說著，聽了他的話，夫婦兩人對望了一眼笑了。
“你真是個好孩子呢，阿雅。”
“我們是大人了，所以沒關係。但是你要吃吃飽，快點長大才行哦。”
在父母輪番勸說下，而且因為餓的了成長中的孩子是根本不能控製食欲的，結果，阿雅還是像往常一樣吃了飽飽的一頓。
孩子們還是會有敏感的地方的。對於飯菜的量的減少而感到奇怪的，並不隻有阿雅一個人。其他很多的朋友們，大家也都有著相同的感覺。
而且中，也有幾個成功從父母那裏打聽到了緣由的年長的孩子。
“聽說以後稅金要變得更高了呢，所以不節約一點不行呢。”
“哎。”
不過這是連拿著貨幣走路都不可能的農村裏的孩子們所不能理解的話題。所以大家馬上就忘記了這件事情，話題也變成了今天玩什麽這一點。
可是多少感覺到有點不詳的阿雅，在那一天的晚上，問了自己的父母。
“那個，稅金要變高是怎麽一回事啊？”
這個時候，她的父母露出的表情是她過去從來沒有見過的。一瞬間露出了吃驚的表情之後，就露出了像是要讓阿雅安心的笑容。這也是阿雅第一次看到父母露出沒有感情的笑容。
“這可不是你這種小孩子該擔心的事情哦。”
“是啊是啊，比起這些，來吃晚飯吧。今天的燉菜裏放了肉哦。”
父母一起強行把話題給轉開了。最重要的是，玩了一天餓的要命的阿雅的注意力，早就已經被廚房裏飄來的香味給吸引走了。
這之後，每當領主那裏派來使者後，阿雅他們的生活環境就會進一步惡化。
父親看上去瘦了一圈，母親的臉色也越來越糟糕。朋友中也有好多個孩子看上去明顯瘦了不少。
大人們的表情也隨著冬天的接近而變得越來越嚴肅，孩子們也受到了他們的影響。
原本回響在村中的歡笑聲，一點點的消失了。
營養狀態的惡化，會使得人們在嚴寒中容易生病。
“你知道嗎？聽說在距離我們三個村過去的梅村，正在流行著傳染病哦。”
這一天，來到這裏的旅行商人，一邊展開著自己的商品，一邊對村民們這麽說道。
傳染病。這是村民們最忌諱的詞語之一。在七十年左右的王國曆中，記錄了好幾次傳染病造成的災害，其中甚至有幾次出現過數萬的死者。
“真是太不安穩了呢。病狀是慢慢地出現的嗎？”
這麽問道的，是在這個村裏麵知識最豐富的趙錢。
“我看到的患者都是發高燒，然後咳嗽個不停呢。主要的患者是年紀大的和身體弱的，聽說已經死了三百人了。”
“……這還真是嚇人啊。”
冬天的空氣十分的幹燥，能吃到新鮮食物的機會也會少很多。根據趙錢的知識，他知道這兩個原因都是可能會造成疾病蔓延的。再加上今年因為稅金上漲的關係，食物不足已經是個問題了，隻要湊滿了這些條件的話，傳染病會流行也是十分正常的吧。
“你也要小心點啊，在各個地方走來走去的旅行商人是很容易感染到疾病的。”
“嗯，我會盡量小心的。”
趙錢的預感是正確的。
首先，這個旅行商人沒有再次出現在過他的麵前。其次，兩天之後，商人說的同樣的症狀就出現在了這個村莊裏。
最先生病倒下的，是村長的妻子。她是村莊裏年紀最大的人。
立刻村莊裏的人就都知道了這件事情。當然，趙錢也沒叫到了她的病床變。不過比趙錢不是一生，光看外表來判斷病因以及這療方法對他來說是不可能的。
“……很抱歉，我也不是很清楚呢……”
“這樣啊……”
趙錢搖了搖頭，村長則是很沮喪的樣子。
“能讓我也看一下嗎？”
這麽說著走進房間的，是阿斯。
“你……對疾病什麽的很了解麽？”
“阿魯去過不少地方旅行過，讓他看一下應該會有點用吧，你就讓他看一下吧。”
“……我知道了，拜托你了。”
阿魯用手摸了摸老婆婆的額頭，然後將手指按住了她的手腕。
“看出什麽了嗎？”
阿魯並沒有回答村長，而是起身站了起來。
“……總之請先來一下這邊。”
之後，兩人被叫到了隔壁的屋裏。
待大家都進去之後，阿魯關上了門，並嚴肅的說道。
“不會錯的，這是一種我看到過的並，叫做熱病。”
“熱病！？”
聽到這個名字，趙錢從自己的記憶中成功找到了關於這個病的知識。
“這個叫做熱病的東西是什麽！？是很嚴重的疾病嗎！？”
“……嗯。患者會被停不下來的咳嗽以及高燒和倦怠感不斷襲擊，最後衰弱致死。”
村長露出了絕望的表情，實在是難以正視他的關係，趙錢和阿魯一直沒能抬起頭來。
“該怎麽辦才好？怎麽才能救我的妻子？有治療的方法嗎！？”
“……熱病是很嚴重的病，希望你能做好覺悟。”
“怎、怎麽這樣……！”
“還有……雖然很難開口，但是我想告訴你，病人是需要被隔離的。因為熱病是會傳染給附近的人的。”
“愚蠢！難道你要我放著被病魔折磨的妻子不管麽！？”
“可是一直跟她接觸的話，病魔肯定也會侵蝕你的身體的。那麽下次就不知道再會傳染給別的什麽人了。”
“那麽，事情就很簡單了。”
村長沒有一點的猶豫。
“四十年……跟了我四十年的妻子。我是不可能拋棄她的。現在開始我不會再見任何人了，就讓我跟妻子兩個人生活吧。”
“……”
阿魯並沒有自信能說服村長改變意思。四十年，這是比自己的年齡還要長的一段日子。像自己這樣的年輕人，是絕對不可能有權利去分開他們的。
在這之後，村長就再也沒有出現在過公共場合上。
病魔並沒有被人們給阻止住。
村民們都把自己關在家裏，想從病魔的手上逃走。可是在燒飯、洗衣服、耕田的時候，還是免不了要跟他人接觸。所以病魔就像是瞄準了這個時機一樣，不斷侵蝕著這個村莊。
經過了半個月。
病人的數量達到了二十人，死者也有五個人了。
最初是將病人都集中到了村長的家中，由村長來照顧這些病人。可是沒多久，村長也染上了疾病，其他的老人們就集中了起來，照顧病人們。
笑聲徹底的從夫裏耶村中消失了。
人們都將自己關在家中，隻是等待著疾病的離去。
“好無聊啊……”
阿雅在村子附近的小山丘上一個人抱著膝蓋坐著。
因為疾病流行的關係，已經不能在村莊裏玩耍了，而自己也不能跟以歐陽克為首的一些小夥伴們見麵。
所以，她隻能在這個小山丘上跟父親唯一允許接近的朋友——風精靈玩耍。
雖然阿雅也不是討厭跟風精靈們玩耍，但是她偶爾還是想跟自己的好朋友們一起玩耍的。
估計是察覺到了阿雅的這種心情吧，今天的風精靈們的動作總覺得有些遲鈍的樣子。
“……肚子好餓，也好冷啊，今天我就回去了哦，明天再見吧。”
阿雅小聲的對精靈們告別之後，就走上了回家的路。
走過小路，阿雅回到了鴉雀無聲的村莊裏。路上她沒有遇到任何人。
“我回來了，媽媽、肚子——”
阿雅並沒有能接著說下去。
因為她看到了倒在地上一臉痛苦樣子的母親。
“媽媽！？”
阿雅雖然慌慌張張的跑了過去，但是被拒絕了。
“不、不行。不要靠近我，阿雅。你也會被傳染到的……”
阿雅馬上就明白了，已經讓很多人死去的疾病，終於襲向了自己的母親。
“等、等著啊！我去把爸爸叫來！”
自己一個人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所以為了去找自己覺得最信賴的父親，阿雅從房屋裏跑了出去。
在飄著小雪的天氣下，阿雅找到了正在照管冬季小麥的父親。
“爸爸！不好了，媽媽倒下去了！”
“……你說什麽！”
父親立刻就察覺到了事情的重要性一樣。
父女兩人馬上就回到了家裏。
“娜娜！”
父親抱起了倒在地上的母親，將她放到了床上。
“相公……拜托了，不要靠近我……”
“這種事情怎麽可能做得到！你不要說了，就這樣好好休息吧！”
阿雅從來沒有看到過表情如此絕望的父親。
“爸爸……怎麽了？媽媽是不是生病了……？”
阿雅的聲音正在顫抖。眼淚開始從兩眼中溢出，襲擊這個村莊的，是能讓人死的病魔。如果母親也是因為這個病而倒下的話——那麽光是想象今後的事情就讓阿雅覺得害怕。
“阿雅，病說不定會傳染給你，你快點去趙錢那裏吧。”
“不要！我要跟爸爸媽媽一起！永遠在一起！”
“阿雅！！”
父親發出了過去從來沒有發出過的響亮的怒吼聲，聽的阿雅都忍不住發抖了。
“媽媽沒事的，爸爸一定會想辦法的。但是你快點去趙錢那裏吧。”
這句話，裏麵有著阿雅難以反駁的嚴肅。
“媽媽真的會沒事嗎……？”
“當然，爸爸有騙過你嗎？”
“……嗯，我知道了。”
最後，阿雅再次看了一眼很痛苦的母親。
然後，忍著眼淚轉過了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