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因為至今為止的戰爭，窮困潦倒的人絕對不是少數。


  像這樣沒有力量的孩子一定是會最先餓死的一類人。


  在這個世界上也是十分正常的。


  像這樣有償的給予這些孩子食物的話，這種行為本身她還是沒有資格去批評的。


  這時候，商人瞪了少女一眼。


  “我醜話說在前頭，像這樣不聽話又髒兮兮的死丫頭，在這年頭可是賣不太出去的。所以我隻是給她一點適當的工作然後一直照顧著她而已。可是……你這小滾蛋居然又給我逃跑！這已經是第幾次了！”


  商人舉起了手上的鞭子，少女開始恐懼，為了減少鞭子帶來的傷害，她蜷縮起了身體。


  “住，住手！”


  葉迦藍叫了出來並擋在了少女的前麵。


  在這麽做了之後，他對自己的行為感到震驚。


  ——怎麽？我……在幹什麽？

  逃避著一切的自己，還有保護這個少女的意義，或者說，資格——這樣的疑問浮現了出來。當然，她沒有想出答案，但就算如此，也不能放著這個少女不管。


  看到擋在前麵的葉迦藍，商人看上去很不耐煩的咋了咋舌。


  “嘁，現在這個時代裏虧你還有如此的正義心啊……我也沒有閑情跟你繼續糾纏下去了，殺了她。”


  “什麽……？”


  這個時候，跟從著奴隸商人的手下中的一個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繞到了葉迦藍的背後。


  如果有白夜的進言的話，或者說，如果有在戰場上的那種緊張感的話，葉迦藍大概是會注意到的吧，不過對現在的葉迦藍來說，他是做不到的。


  後頭部傳來了強烈的衝擊，像是被用棍棒一樣的東西給敲打了一樣。意識一下子就模糊了。


  最後印在葉迦藍的眼中的，是少女慌慌張張把臉湊過來的樣子。


  ……


  “……”


  再次恢複意識的葉迦藍，浮現在腦海中的是過去的進言者的名字。


  白夜？


  在意識漸漸地變清晰之後，葉迦藍馬上就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搞錯了。出現在視線中的，是那個奴隸少女緊張的表情。


  可是因為意識還是有點朦朧的關係，或者說因為少女的發型以及體型跟她很像的關係，果然還是會讓人聯想到白夜這個名字。明明擁有這個名字的少女已經不會再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了。


  “這裏是……？”


  坐起的葉迦藍，發現自己原來是躺在了一輛搖晃著的馬車裏麵。被跟各種各樣的貨物放在了一起，同在一起的還有那名少女，空間很小。


  少女到現在還是一臉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一邊看著葉迦藍的臉色，一邊輕輕碰著葉迦藍。雖然不是很明白她的用意，但至少可以明白一點，她是在擔心自己。


  “沒事的，我沒什麽事情。”


  為了讓少女安心，葉迦藍這麽回答道。可是，葉迦藍還沒有厲害到能做出讓少女安心的微笑那個地步，所以效果並不是十分的明顯。


  實際上，身體上並沒有什麽特別異常的地方。後腦上似乎腫了一個瘤，摸上去還是有點痛的，不過也算不上什麽大不了的外傷。


  但是，有一點變化還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這，這是……！”


  葉迦藍的手腕兒也被套上了跟少女一樣的鏈子。


  是皮製的手鏈，而且上麵還有鎖。這是為了鎖住奴隸用的東西吧，當然，葉迦藍是打不開那鎖的。


  “怎麽，已經醒了麽。”


  坐在駕駛席上的男人回過了偷來。


  自己當然還記得他，就是被稱為澤多的奴隸商人。


  “你已經察覺到了吧，這個手鏈就是你作為我的奴隸的證明哦。你可不要想硬把它拿下來，光是靠蠻力的話，隻會讓你自己受傷而已。”


  “我、我變成奴隸了……！？”


  這句話具有強烈的衝擊性。確實現在的葉迦藍已也沒可能自稱是貴族或者騎兵，不過突然淪落為被別人用金錢來賣的奴隸這種落差實在是太大了。


  “不要那麽不高興啦。你這家夥看上去身體還是滿健壯的，可是也沒拿著什麽像樣的行李。估計是從部隊裏逃出來的落伍兵吧？”


  “……”


  無法反駁，大致上他說的是對的。


  “看來我猜對了呢。那麽我覺得這麽一來對你也不算太壞哦。你也已經是我的奴隸了，不過，相對的，今後就可以不需要為自己的三餐擔憂了。比起流浪來說，這樣的待遇要好的多吧？”


  “開，開什麽玩笑！比起變成奴隸來獲取食物的話，那寧願餓死要更開心呢！”


  這是葉迦藍因為自尊心的關係才說出的話——不過，更重要的是因為這個叫做澤多的商人的擅自決定更讓葉迦藍氣憤吧。


  雖然澤多看到葉迦藍的反應有一點經驗，不過立刻就開始嘲笑她了起來。


  “這還真是有趣啊，你好偉大哦。但是世間上並沒有那麽多像你這樣崇高的人呢。也有很多人為了繼續活下去而不得不淪為奴隸哦。比如說……像那邊的小鬼一樣。”


  反應過來的葉迦藍看了看邊上的少女。


  確實，無依無靠的少女要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下去是十分困難的。可就算這麽說，也沒有人有權利強製她說出“比起做奴隸，還不如餓死的好”這樣的話吧。


  就像是看穿了葉迦藍的內心一樣，澤多繼續說。


  “喜歡反抗的奴隸會很麻煩呢。那我就再給你開一個條件吧。如果你能作為奴隸好好幹活的話，那麽給予那個小鬼的負擔就會得到減輕。這家夥今天還犯了逃跑的罪哦，本來可是要挨一頓鞭子的，現在我就放她一馬吧，你看怎麽樣？”


  葉迦藍覺得澤多這個存在就像是惡魔一樣。


  現在的葉迦藍，沒有辦法對這個少女見死不救。現在的自己已經丟掉了劍，丟掉了同伴，丟掉了地位，但是，隻有眼前的這個少女，葉迦藍總覺的不能丟下她不管。


  葉迦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行走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騎兵道，正是促成他自己今天這麽做的原因。眼前如果有需要幫助的人在的話，就不能見死不救。


  “……我知道了，你這個條件我就答應了。”


  雖然還能選擇打倒奴隸商人，從這裏逃出去這個選項。不過怎麽看也是現在的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吧，也隻有答應了。


  “很好的回答。說起來，我還沒問過你的名字呢。”


  現在不可能告訴他自己的本名，所以葉迦藍就隨便想了一個名字說了出來。


  “……我叫葉佳。”


  “很好，葉佳。我也是個商人，我會遵守約定的。相對的，你要給我好好幹活哦。”


  不會說話的少女雖然不是很清楚葉迦藍和奴隸商人之間的談話的意義，但還是從氣氛上感覺到了些什麽的樣子，一直拉著葉迦藍的袖子用擔心的表情看著她。


  這之後。


  手下中的一人，小聲對主人澤多說道。


  “這樣好嗎？澤多大人。隨便就帶上那種不知道哪裏來的女人。”


  “沒關係。你也看到了吧，那個年輕人的體格，一定能為我們好好幹活的。”


  “但是……那家夥，怎麽看也不像是士兵或者農民啊。說不定原來是個騎兵吧。讓那種家夥做奴隸，日後要是反抗起來的話會很麻煩的。”


  “不是普通農民這一點我也知道。可是如果她原本真的是騎兵的話，那麽隻要有那個小鬼在，她就一定會好好幫我們幹活吧。如果她還是會惹是生非的話，那麽就盡早把她給趕走就行了。哪怕隻是為我們幹一兩天的活也好，也是緊緊關係著我們的利益的。”


  “是，不愧是澤多大人。”


  手下應該是接受了的樣子，陷入了沉默。


  澤多此時也想起了剛才跟葉佳的談話內容。


  澤多很清楚，人類這種東西，如果是跟自己無關的事情的話，就算是眼前發生人買賣的事情一般也會是視而不見的。因為覺得義憤填膺而出頭的人在現在這個世道上已經不存在了。


  哪怕是變成奴隸的當事人，一般也不會反抗什麽。失去了家人和家園，除了變成奴隸之外別無他法的人們，對他們來說，已經沒有抵抗的力氣，隻有順從了吧。


  可是，那個叫做葉佳的女人，在說了奴隸販賣的不是的情況下，更是為了初次見麵的孩子甘願成為奴隸。


  葉迦藍如果真的原本是個騎兵的話，一定是個古今罕見的另類騎兵吧。澤多不禁這麽想著。


  沒多久，葉迦藍他們所乘坐的馬車來到了森林中比較寬廣的地方並停了下來。


  這個地方粗看一下就像是難民營一樣。數十人擠在一起休息著，但是，除了像是看守一樣的男人之外，其他的人的手腕兒上都掛著一個帶有鎖的手鏈，這還真是奇異的光景啊。


  “到了，下車吧。本來這輛馬車就不是用來運載奴隸的呢。”


  在澤多的催促下，葉迦藍下了馬車。


  “來，我幫你。”


  對於一個小女孩來說，要從一輛堆滿貨物的馬車上下來會很困難吧。葉迦藍用兩手抱住了這個到現在還不知道名字的少女，把她抱了下來。


  重量輕得很，這麽小的女孩居然淪落為奴隸，越發讓她覺得難以置信。


  “李瓷！你這家夥，在對她幹什麽！”


  一陣還沒有變好聲，略微尖銳的聲音傳了過來。同時，一個年齡十四、五歲的少年跑了過來。沒有經過打理的頭發看上去有點長，加上略微纖細的身體，與其說是少年，更應該說是個少女吧。


  還沒有搞懂發生了什麽事情的葉迦藍被晾在了一邊，少年突然打了李瓷的臉頰。


  「幹，幹什麽啊！」


  就像是要保護臉頰發紅的李瓷一樣，葉迦藍慌慌張張的擋到了兩人的中間。


  但是，少年這次沒有理睬葉迦藍，而是對著澤多低下了頭。


  「澤多大人！請您原諒她吧，我會好好說服她的！絕對不會讓她再逃跑了，請你不要實施鞭刑了！」


  「冷靜一點，阿多。這次我就放她一馬了，畢竟李瓷給我找到了一個新的商品呢」


  「誒……啊，這家夥嗎……？」


  被稱為李瓷的少女露出驚訝的表情看了過來。


  然後葉迦藍此時終於注意到了。李瓷，看來就是那個不會說話的少女的名字。


  「正好，你就把這裏的規矩告訴這個家夥。還有，今天發生的事情我就當全部沒有發生過」


  「是……非，非常感謝。喂，過來」


  葉迦藍和李瓷被阿多連拉帶扯的帶離了現場。


  在拉開一定距離之後，阿多提出了疑問。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葉迦……葉佳，比起這些事情來，阿多……對吧，你居然對這麽小的女孩出手，到底在想些什麽東西」


  「多嘴，明明是個新人別搞得什麽都知道的樣子！今天算是運氣好的了，如果受到像其他逃跑的奴隸一樣的鞭刑的話，李瓷這樣弱小的孩子肯定會死的。要是我不打李瓷來化解澤多的怒氣的話，事情會更加糟糕的」


  「…………」


  葉迦藍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看來他也是以他的方式在為李瓷著想著。


  「我也不是喜歡才打她的。好了，李瓷，不要再哭了。我們去吃飯吧」


  阿多拉著李瓷的手，走向了附近的篝火那裏。


  奴隸們正圍著那裏的鍋子形成了一圈。


  他們在注意到葉佳這個新人的時候，都表現出了一絲同情的感情。可是心身都疲憊不堪的他們，並沒有表示出更多的興趣了。


  阿多在請求了之後，奴隸中的一個人，擺著一張漠不關心——更應該說是沒有表情的臉的人，將燕麥粥盛進肮髒的碗中遞給了她。


  「好了，快吃吧，李瓷。你叫葉佳是吧，很抱歉，沒你的份哦。因為沒有準備」


  「這倒是沒有關係……」


  葉迦藍看著正在將燕麥粥放進口中的李瓷，她的一邊的臉正腫著。


  「這個少女，她的名字是叫李瓷嗎？」


  「嗯，是的」


  「……發生了什麽嗎？為什麽她會不能說話呢？」


  阿多咬緊了嘴唇把頭轉了過去。


  「這跟剛加入進來的你沒有關係」


  「你這麽說我也的確是無話可說……不過，既然我們都已經同樣淪落為奴隸了，那麽也許也會有些我可以幫上忙的地方吧」


  「你好囉嗦啊，你算什麽東西啊？幹嘛擺出一副了不起的樣子，還用這種口氣說話？雖然我們的立場是一樣的，但是我可不記得把你當做同伴了哦。如果你真的想幫我們的話，明天開始就像馬車的馬匹那樣幹活來讓我和李瓷能變得輕鬆一點吧。這樣的話我會稍微認可一點你的」


  「……我知道了」


  確實，現在的自己隻是突然加入進來的新人而已，李瓷看起來會這樣也是事出有因的，隻是這裏單方麵的叫別人告訴自己也是不太現實的吧。


  不管怎麽說，現在的自己是從原本的流浪變成了奴隸。說不定暫時為了李瓷效力一段時間也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