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治療過後,安雷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的身體中毒並不深,但是體力還是因為毒而變得虛弱起來。
考慮到外麵那些已經中毒了,跟自己一樣痛苦不堪的士兵,他覺得身體更加的嚴重了。
“在那之後,病人的數量有變化嗎?”
對這個問題,副隊長用發青的臉色道:“是,發病的士兵人數越來越多了,現在雖然也有一小部分的士兵沒有事,但發病的人已經超過快九成了……”
如果是遭到了剛才那樣痛苦的襲擊,那麽士兵肯定會失去戰鬥力。
如果九成的士兵都發病了的話,想要積極的進行防禦是不可能的。
安雷問負責治療的白魔法師:“靠您的力量,大約能治愈多少人?”
“要化解體內的毒比起治療來說難得多。應該說是不幸中的萬幸吧,這次的毒並不是太厲害,但僅依靠我的力量,一天能治療十個人已經是最大的限度了……”
白魔法師的臉上已經露出了疲憊,除他以外的白魔法師都被北方軍本隊給帶走了,想要治療好兩千人是不可能的。
“那麽,除了白魔法以外,還有別的治療方法麽?”
“是,如果這隻是普通的食物中毒的話,那麽隻要攝取足夠的水分和鹽,並且給予充分的休息的話,三天之內應該就能恢複了。”
“……我知道了,總之不能在這種時候遭到雪國軍的襲擊,把有餘力的士兵都召集起來,讓他們站到城牆上,不要讓敵人感覺到這裏的異樣。隻要支撐三天的話就能等到援軍了。在那之前一定要想辦法撐過去。”
“屬下知道了。不過說起來,還真是不走運啊。沒想到在這種敵人剛一出現的時候就遇到集體食物中毒什麽的。”
“已經發生的事情再說什麽也都沒用了,現在隻要做好該做的事情就行了。”
這個時候,安雷他想錯了一件事情。
在這種時候突然出現在山中的敵人,以及突然發生的食物中毒,這接連出現的兩件事情,他一直以為隻是純粹偶然才會同時發生而已。
不過,關於這一點應該沒有人能責備安雷吧。隻要是有常識的人都會這麽想吧,想要讓被堅固的城門中封鎖起來的士兵們食物中毒是不可能的。
……
在經過了兩小時之後,太陽開始下沉了,士兵們的症狀終於都開始一點點惡化的時候,一則報告傳到了安雷這裏。
“什麽?雪國軍派來了軍使?”
門前出現了一個舉著白旗的其實。
“該如何是好呢,隊長。現在要是讓那個軍使進來的話,被他看到城內的慘狀就不好了啊,這裏還是應該把他趕走比較好吧。”
副隊長的進言還是有一些地方可取的。
“……不,這裏應該反過來考慮才對。讓健康的人都集中起來,組成隊列,光明正大的去迎接那個試著,這樣的話我們就能隱藏住這裏的慘狀了。”
“原來如此,確實是啊。我立刻就去準備。”
之後,運氣好沒有生病的士兵們被集合了起來,點燃了一堆盛大的火堆,製作出軍列來迎接那個軍使。
最後出現在安雷麵前的,是一個無論身體還是表情都壯的像頭熊一樣的騎兵。
“我的名字是多吉。雖然你也沒有記住的必要,但姑且形式上還要這麽做一下吧。”
這是讓安雷無話可說的無禮態度。
作為一個軍使,一個人投身敵軍大本營之中,隻要走錯一步的話,那麽就有可能會使得自己丟掉小命。可是這個自稱為多吉的騎兵,就算是被周圍的士兵們包圍了也好,完全沒有路處一點害怕的樣子。雖說是敵人,但還真是有骨氣啊。
“我是這個城寨的守備隊長安雷。雪國軍的軍使來這裏到底是有什麽事情?你該不會是來叫我們投降的吧?”
為了不在氣勢上輸給敵人,安雷故意放高了姿態說道。
可是,回答過來的話卻讓他大吃一驚。
“當然不是,我隻是一個過來看望你們的使者而已。”
“你說……看望?”
“是啊,現在這個城寨裏應該充滿了病人痛苦的呻吟聲吧。雖然是敵人但還真是同情你們啊,所以我才來這邊看望你們的。”
“……”
安雷為了不表現出自己動搖的樣子而用力咬緊了牙關。可是周圍的士兵們似乎沒能堅持住的樣子,傳來了些微的喧鬧聲。
“完全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呢。如你所見,這個城寨裏根本沒有什麽疾病蔓延。”
“蹩腳的戲就不用演了,你以為會有用嗎?但是,你放心吧,你們所患的疾病最多就是讓你們數日之內身體不適而已,隻要多多攝取水和鹽的話,幾天之後就會好了。不過,有一個遺憾的消息不得不告訴你呢……”
“……悉聽尊便。你想說什麽報告就說吧。”
“如果今天之內你們不投降的話,我們就會立刻再次汙染水源,並且在明天就讓這個城寨的井水完全幹枯,就是這麽一回事。”
“……難道說!”
這如同威脅般的話語,終於讓安雷醒悟了。
蔓延在城寨裏的疾病,是人為引起的。以及,蔓延的方法也是。
“你們這群混蛋,在這個城寨的水裏下毒了……!?”
“放心吧,那東西還沒有嚴重到能被稱為毒藥啦。”
安雷感到戰栗。
對城寨來說最最重要的不是城牆有多,也不是護城河有多深。
而是幹淨的水源。
如果沒有水的話,人類將無法生存,原本就因為大量的人堅守城內會使得衛生環境惡化,為了保持清潔,也一定是需要水的。
雪國軍會在這裏建立強固的城寨也不僅僅是因為這裏是廣闊的平地,最重要的是在這危險的山脈之中,隻有這裏是可以保證獲得充足的水的。
但是,到現在為止北方軍還沒能摸清楚這水脈的位置,雪國軍將這個城寨的生命線般的情報嚴密的隱藏了起來。就算是在攻陷了這個城寨之後抓了俘虜來拷問,再加上獨自的嚴密搜查也好,還是沒能準確的判明水脈的位置。
況且要是不知道水脈的位置的話,想利用水的話還是可以使用城寨內的井水。所以包括安雷在內的眾人都沒有太在意這一點,但是——事情看來並不是如此。雪國軍果然知道著這個秘密。
安雷立刻就明白了問題的深刻性。原本現在為了治療大量的病人就需要大量的水才行,雖然木桶裏麵存了不少的水,但是在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被人投毒的情況下,也不會知道裏麵有哪些是被汙染過的。
“實際上,給你的傳言還有一個。”
使者多吉繼續說著,接下來的話使得安雷他們更加的背脊發涼。
“這次下的毒最多就是讓你們腹痛難忍而已,但是……當然,你們也注意到了吧?我們隻要想的話,就可以投下更厲害的毒哦。要將你們全部殺光也不算是什麽太難的事情吧。但是,我們的指揮官傑德是個重情重義的人,讓你們客死他鄉他也覺得有點悲哀,所以就給你們一次機會。隻是……你們記住,這樣的機會僅有一次而已。”
安德雷很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僅有一次的機會,恐怕他的話是真的。
這是他們給予自己們的慈悲——憐憫。
如果他們想的話,很簡單就能把我們都殺了吧。
這個城寨已經是無法迎戰的狀態了,如果現在敵人攻擊過來的話,不管是多麽數量稀少的部隊,都能夠戰勝吧。
留給安雷的選擇隻有少數的幾條了。敵軍的指揮官也不會再給這裏第二次機會了吧。那麽這樣下去就等於要讓自己的部下兩千人白白送命而已,城寨會再次落入雪國軍手中。
“……我懂你的意思了。我有一個提案,請你把我帶到你的指揮官那裏吧。”
“隊長!?”
對於他突然的請求,部下們沒有忍住驚訝之情,可是,現在也隻能先無視他們了。
“沒關係,那麽你就跟我來吧。”
旁若無人的使者這麽說著,悠然的轉過身去離開了這裏。
“之後就拜托了。”
安雷對副隊長說道。
“到,到底你是怎麽打算的,隊長。難,難道說……?”
“不用擔心,我隻是想去看清楚對方的陣容到底如何而已。”
“原,原來如此,原來是這麽打算的啊。”
“不過,根據他們的陣容,我會想辦法讓你們盡可能多的人能夠回故鄉的。”
“……”
副隊長也隱約覺得現在是個讓人絕望的狀態了,所以也沒多說什麽退了下去。
應該說是果然如此吧,安雷所見到的雪國軍的陣容十分的稀薄。
士兵的數量不足千人,再加上因為沒有運輸手段的方式吧,連帳篷都沒有幾頂。
豎立在城寨周圍的無數旗幟果然也是騙人的,兵糧看上去也沒有多少的樣子。就這麽點東西的話,隻要等上個三天,他們就會自己先敗退吧。
可是,問題是現在的達城寨根本就沒有辦法支撐三天這一點。如果能活動的士兵是百人或者兩百人的話那麽還好說。
最後安雷被帶到了某個男人的麵前。
“初次見麵,我是率領這個部隊的傑德。”
安雷對他的印象應該說是十分複雜的。這個男人,貧弱的身體讓人無法相信他居然是一軍的統率者。而且,怎麽想他也不像是剛才那個使者——站在那個多吉上麵的男人。如果是反過來的話那麽還好說。
可是,戰鬥並不一定是靠體格來進行的,對方是掌握了我方生命線的男人,安雷就像是在接見上官一樣,挺直了背說道。
“在下是達城寨的守衛隊長,安雷。”
“歡迎歡迎,安雷閣下。因為是身處戰場的關係,所以也沒像樣的地方能招待你,望你原諒。那麽安德雷閣下,你的用意是?”
“我是來奉勸你們投降的。”
“嗬嗬,這還真是有趣……”
傑德的眼睛眯了起來。絕對感覺不到什麽盛氣淩人的樣子,但卻是無法讀懂他在想什麽的眼神。
“我們已經掌控了你們的水源,這一點你已經知道了吧,但在知道這消息的情況下,還是要來勸我們投降麽?”
“是的。在這個謝山脈之中,你們是不可能獲得補給的。看了你們的陣容也很清楚,你們的兵糧應該也所剩無幾了吧。現在立刻就投降吧,這樣的話我會給你們下山所必須的物資的。”
“原來如此,可是你的這個提案我除了拒絕之外想不出別的回答了呢。確實我們也沒有太多的餘力,但是跟你們不一樣,我們這邊還沒有病人出現哦。如果到這個地步再撤退的話,那還不如幹脆往你們的水源裏投毒,靠力量來奪取城寨呢。”
“如果你能做到的話你就試試看吧。雖然出現病人這一點我無法否定,但是達城寨作為後方的據點,擁有著大量的白魔法師,通過他們的治療,已經有大量的士兵就快恢複了,而且你也很清楚達城寨是以堅固而出名的吧。”
“很抱歉,安雷閣下,我隻能說你的見解實在是太天真了呢。”
傑德推了推眼鏡,他的眼神中充滿了魄力。
“你說什麽?此話怎講?”
“就算有白魔法師在,要解讀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一兩天內就能恢複戰鬥力兵力也不會是什麽大不了的數量,說到頂,想要進行防衛戰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達城寨的水源已經被汙染了,你們難道真的認為可以在沒有水的情況下來跟我們戰鬥嗎?”
“嗬嗬,那你就試試看吧。而且,就算水源被汙染了也好,說不定今明兩天裏就會下雨呢。那麽我們就可以進行數天的防衛戰了呢。”
“很遺憾,這是不可能的。比起你來說,我對達城寨的事情要了解的更多。這個季節裏,城寨周圍是不可能下雨的。而且,你的部下所患的疾病,是不攝取大量的水和鹽的話就會死的危險疾病,為了裝模作樣而賠上部下的性命,我覺得沒什麽意思呢。”
“……”
安雷的表情僵硬了,虛張聲勢這一點完全被對方看穿了,沒有辦法做出任何反駁。
“有一點我先跟你說一下,安雷閣下。”
傑德繼續說著。
“原本這次的戰爭就是貴國在完全沒有做宣戰布告的情況下就發動的單方麵侵略戰爭,我也沒有打算去討論為什麽你們不得不開戰的理由,但是,作為雪國的一員,我還是無法原諒這種行為的。就算要我像達城寨裏流放更加強烈的毒藥也沒關係。但是,俗話說善惡終有報,我也不希望流更多無用的血,所以才會不殺你們。可是你們執意要將我的好意給浪費的話,那麽我也沒辦法了。”
傑德摘下了眼鏡。
“立刻往水脈裏投下劇毒,並且下令讓所有部隊開始總攻。充滿病號的你的部下,我想是不可能防守得住的吧,或者說你想讓部下們白白送死的話,那麽就請回吧。”
傑德瘦弱的體型看上去就像連女人孩子都殺不了一樣,但是他的眼神和舉止卻說明他已經是經曆過無數次修羅場的人,充滿了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