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不，林斯光是承受住古奧那猛烈的進攻就說明他並非普通戰士了。
可是，所謂人外有人，古奧明顯比他強的更多。
普通戰鬥的人，在揮舞武器之後會出現一定的破綻，可是古奧卻完全沒有，他又快又恨，根本讓人無法招架。
林斯的身體很快就被古奧的鋒利彎刀砍中，染成了紅色。
大概是已經完全知道自己處於劣勢這一點了吧，林斯在做好了赴死的覺悟下，最後發動一擊。
可是，林斯的反擊卻全部被古奧輕鬆的承受住，被反攻了。
在這樣下去，毫無疑問，古奧會獲得勝利，而林斯會死去。
“加油啊，林斯，比不是這種程度就會輸給敵人的人啊，北方的騎兵是一勇猛著稱的吧，拿出你的實力，加油！”
李威看不下去，發出了怒吼聲想要給林斯加油打氣。
估計是聲音傳到了林斯的耳朵裏吧，林斯拚上性命的戰鬥中，有一瞬間看了看李威的方向。
兩人的的眼神相交。
雖然僅僅一瞬間，但是李威卻已經理解了林斯眼神中的含義。
林斯的眼神告訴著李威——之後就拜托了。
下一個瞬間，古奧砍下彎刀在林斯的心髒上，林斯便倒地，死亡了。
“咕……！”
鮮血從噴了出來，那是致命傷，必死無疑。
林斯的身體向前倒了下去。
“啊啊！？”
“幹得好！不愧是團長啊！”
李威他們的悲鳴以及稱讚著古奧勝利的傭兵夢的歡呼聲，一同宣告著單挑的結束。
“非常有趣的一場戰鬥呢。你那厚實的身體砍起來很有手感哦。”
古奧揮動了一下沾滿鮮血的彎刀，甩去了上麵的鮮血。
真是讓人難以相信的光景。那林斯居然會輸。
可是，這就是現實。再加上，現在沒有時間來感歎了，因為殘忍的現實正在逼向李威他們。
“你們已經沒用了，但是放任不管也有些礙眼，你們就跟著他一起去吧。幹掉他們，小的們。”
彎刀的刀尖指向了李威他們。
這成為了進攻的信號，傭兵們從前後同時發動了攻擊。
“……大家，對不起了。”
李威一邊架著長槍，一邊這麽對同伴們說道。
“萬策盡矣，無路可逃。這樣的話能做的就隻有一點了，那就是向先走一步的夥伴們賠個不是了.”
同伴們都默默的點了點頭，沒有一個人發出怨言。
然後，他們跟李威一樣拿起了長槍。為了增加哪怕多一個也好的墊背的，為了能夠能抬頭挺胸的去見那些先走一步的同伴們。
但是，神似乎還沒有想讓他們在此安息。
異變出現在了他們的背後。
“敵、敵人啊！敵人從後麵來——嗚哇！”
這一聲慘叫並不是來自李威他們。是在李威他們的更後方一點——也就是那些堵住他們退路的傭兵所發出的。
“誒……難、難道說，有援軍！？”
李威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就回頭看去。完全沒有援軍過來的樣子，到底是哪裏的誰會來這麽危險的地方呢。
後方的傭兵完全陷入了混亂的狀態中。然後傳進耳朵的，是無數的鐵蹄踩踏地麵的聲音。
“是騎兵！雪國的騎兵來了！”
聽到了這樣的叫聲。
從傭兵群中衝出來的，是渾身穿著紅色鎧甲的騎兵們。
事至如此，李威終於明白了。
不光是林斯。不顧自己性命的騎兵，還是有的。
“是友軍！陛下的援軍來了！”
就像是要撕裂喉嚨一樣，李威用盡了全部的肺活量叫了起來。
這句叫喊在增加友軍的氣勢的同時，還能讓敵人感到怯弱，這是他計算過的。
“嘁，還真是群不走運的家夥呢。”
他聽到了古奧的聲音。
“這個地方環境太不利了，全體撤退！”
雖說是敵人，但是他還是很快做出了適當的判斷。
騎兵們的數量有數十人，而他們全部都單手拿著長長的馬上長槍突進著。原本就已經很狹窄的道路，所以一旦被突擊了連逃都逃不掉。事實上，後方的傭兵們都成為了馬上長槍的餌食，亦或是被巨大的軍馬撞飛出去，剩下的就隻有逃到森林中了。
最後騎兵們突破了後方的傭兵群，停了下來。
“原本還以為是什麽人在戰鬥呢……你們，是農民麽？”
跑在最前麵的騎兵向著這邊詢問到。
本來的話應該立刻就走上前，表明自己的正體並同時對他們的救援表示感謝的吧。
但是，現在的李威沒有時間來管這些了。
“林斯！”
他跑向了那個為了自己和同伴們而付出自己性命的騎兵那裏。自然的，其他的同伴們也跑了過去。
“沒關係吧，林斯！”
林斯雖然整個人都已經躺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但是還有一口氣在。可是從他的出血量來看，根據李威的經驗，已經是活不長了。至少為了讓他能輕鬆一點，李威彎下了膝蓋讓他躺在上麵。
“哼……你這家夥又活了下來麽，還真是厄運過人呢，李威。”
他那口氣還真是讓人難以想象他已經是受了瀕死的重傷呢。
“既不是厄運也不是其他任何的關係。這都是因為你的獻身以及那些擔心著我們的騎士們還存在的關係。”
“獻身麽。沒想到居然會從別人的口中聽到這麽說我呢……”
林斯一邊諷刺著自己一邊笑了。
“失禮了——”背後傳來了這樣的聲音。“如果可以的話，請讓我向這位為了祖國而奉獻出生命的戰士行個禮。”
李威回過頭發現，剛才那些救了自己的騎兵正站在那裏。
重新看了一下後發現，是個十分年輕的騎兵。
“李威，把我扶起來。讓我睡在地上跟其他的騎兵會麵真是奇恥大辱了。”
“……我明白了。”
李威把他那渾身是血的身體扶了起來。
內髒和鮮血就這樣從他被切開的傷口中掉了下來。果然還是應該讓他繼續躺著的吧，李威雖然這麽想過，但是不管怎麽樣，他的時間都不長了。那麽至少在最後應該讓他選擇自己喜歡的方式才對。
“勇猛的戰士啊，我是侍奉雪國皇帝陛下的近衛騎兵諾一。閣下的姓名是？”
“林斯。雖然現在這幅樣子了，不過我姑且也還是個騎兵吧。”
“原來如此。那還真是失禮了，林斯。”
“不用在意。前不久我才剛舍棄了我的主子呢。還有諾一什麽的，你知道我們在這裏是在幹什麽吧？”
“嗯。”
自稱為諾一的騎兵巡視了一番威力克和他的夥伴們。
其中的每一個人都手拿著武器，身上被血跡和泥土弄的髒兮兮的。
“一目了然。你率領著他們，一直跟傭兵們戰鬥著吧。”
“是的，一直在爭取著時間等援軍過來呢。既然近衛騎兵們來到了這裏，就是說終於陛下像這裏派遣的援軍到了麽？”
“……”
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諾一的臉一下子沉了下去。
然後像是擠牙膏一樣的說道。
“讓你們誤會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呢，我就直說吧，我們跟你一樣，都是在北方長大的，所以我們為了守護自己的故鄉，從騎兵團跑出來的。”
“原來是這樣啊，看來這個世道上發狂的騎兵還不少呢。”
林斯的話中斷了，是因為血液從他的口中湧了出來。
看來死期就快來臨了吧。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想讓他平躺在地上，稍微能輕鬆一點呢。可是這個固執的林斯是不會想要那樣的吧。就算是死的那一瞬間也根據他自己的喜好來，這才是對他最大的慈悲吧。李威是深知這一點的。
“諾一。”
林斯吞下了溢出的鮮血，用下巴指示了一下在自己邊上的李威。
“這個家夥的名字叫李威。聽好了，如果你想在這裏作戰的話，就聽一聽他的話吧。絕對不要因為他是個農民就小看他，沒有人會比他更了解這一帶的地形了。而且原本我也打算在自己死了之後，將指揮權交給他呢。”
出乎意料的一句話。
李威道：“……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情呢。這樣真實太抬舉我了，我沒有自信能像你那樣做一個傑出的領袖呢。”
“囉嗦，你給我閉嘴。你的話一定能做到的——咳咳！”
血液再次從口中溢了出來。
看來他已經沒有力氣去吞下這些血液了吧，他的體內已經沒有那麽多的力氣了。
諾一伸出了自己的手，緊緊握住了林斯的手。
“我明白了。之後就交給我們吧。我在這裏發誓，隻要我們還活著，就一定會和他們一起跟那些破壞我們故鄉的傭兵們戰鬥下去的。”
“……嗬嗬，李威，你的運氣真是好呢。看來姑且是不需要你來做指揮官了。以後，你就協助這個騎兵吧……”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終於，生命的燭火終於就快熄滅了。同伴們一個個都一邊哭著一邊喊著林斯的名字。
“李威。”
聲音已經小到除了李威之外沒有人能聽到了，他慌慌張張的將耳朵靠到了林斯的嘴邊。
“有什麽事你說，林斯。”
“我的妻子，名為……思月，還有女兒阿寧。”
李威一下子就明白了，為什麽這種時候林斯會出說自己家人的名字。
“我知道了。如果我能活下去的話，我一定會找出這兩個人的，然後告訴他們，你這個父親是多麽的勇敢。”
“好的……”
李威覺得，林斯的臉熟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這就是率領農民們作戰至今的男人的最後。
李威看著天空，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眼淚奪眶而出的樣子。
“就因為這樣所以才讓人討厭啊，戰爭這種東西。”
直到昨天還在一起談笑的夥伴，今天就突然變成了屍體。而且，還是這麽好的一個男人。率直又無慈悲的他，人生就這麽結束了。
還想從他那裏打聽很多的事情。一起活下來，一起保護這個國家。還想跟他一起坐在篝火的邊上，一起把酒當歌。
可是這些願望已經不會實現了。李威越來越討厭起了戰爭。
李威把一動不動的林斯的身體躺到地上，把他的眼皮合上。
然後揉了揉眼睛，抹掉了自己的淚水。
接著，他看向了自稱為諾一的年輕騎兵，林斯把後事托付給了自己，所以不能像別的同伴一樣一直哭下去。
“諾一大人，謝謝你的救援。”
“不……我們也沒做什麽，應該值得稱讚的，是與那個勇敢的騎兵奮戰至今的你們才對。”
“你這麽說真是太誇張了。”
明明是近衛騎兵，但卻完全沒有蔑視自己這些農民的樣子。
自己也是幸運的，李威想到。雖然現在跟家人們生死離別了，不過能夠接連遇到這些優秀的騎兵也是一種福氣。
「李威，在偉大的騎兵死去之後說這種話雖然有點失禮……之後，我們必須要決定該做什麽才行啊」
「我知道的。請不要顧慮什麽，林斯也不會希望我們一直待在這裏傷心下去吧。他應該會覺得幫他造一個墳墓都是多餘的吧。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人」
「這樣啊，這位林斯說了，你對這附近的地形十分的了解，不管什麽都可以找你商量。所以我想問問看你，我們現在應該先離開這裏才對，你知道逃往東南方向的安全的路麽？」
還真是意外的提案。
「我當然知道幾條這樣的路線……但是，就是說我們要逃走麽？」
「是的。我們來到這裏的途中也跟傭兵們戰鬥過幾次，損失了不少的戰力。既然那麽厲害的傭兵團已經接近這裏的話，我們一直待在這裏就會十分危險了。現在需要撤退一次，重整旗鼓才行」
諾一的提案應該是最佳的方案了。但是李威還是搖了搖頭。
諾一背後的騎兵數量大約是不到四十人，有這個數量的而且還是充分接受過軍事訓練的武人們成為了援軍。
如果是他們的力量的話，還能夠繼續戰鬥下去。那個叫做古奧的傭兵確實很危險，所以才更不應該放著他不管。
「我覺得你的想法不錯。可是，正因為是那麽危險的傭兵團，所以我們才更應該在這裏留下來戰鬥吧。不要在意我們的犧牲，隻要能拖延住他們，爭取時間就行了」
「這個想法我很難認同呢……我們也不是害怕戰鬥。可是，現在在這裏繼續戰鬥下去的話也隻是會白死一場罷了」
「不會白白犧牲的。就算我們最後全軍覆沒了，但隻要能爭取到一定的時間的話就行了」
「確實有很多人會這麽想把。可是，同樣是爭取時間也好，也不會長到哪裏去的。那麽我覺得現在就應該撤退，重整旗鼓，以更加準備充足的狀態去麵對戰鬥才是最好的」
李威想到了幾天前，林斯也說過的類似的話。自己這些人隻有繼續活著，對傭兵團來說才是最大的威脅。
可是，現在和那時候的情勢不一樣了。紅色傭兵團的團長古奧，在看了那個男人的殘忍程度之後，李威知道最終還是無法逃脫的。如果那個男人率領的傭兵團在哪裏捕捉到了難民群的話，那麽最後人們肯定會遭到他們的蹂躪的吧。
「可是現在就算逃跑了也是一樣的記過吧。就算逃到東南也好，接下來該怎麽辦呢？援軍會不會來也不知道，來自領主的援助也是不可能的，那麽就不可能整頓好比現在強到哪裏去的旗鼓了。反而會因為移動而使得體力被白白的消耗掉。那樣的話還不如直接在這裏戰鬥，那麽還能爭取到更多的時間吧」
當然，能夠活下去的話自然是想向繼續活下去的。現在的李威又多了一個要活下去的理由。要將林斯的死訊告訴他的妻子和孩子。
隻是，阻止傭兵們的腳步這個任務是最優先的。如果林斯的家族被傭兵們的毒牙殘害了的話，那麽就本末倒置了。
不光是李威，其他的同伴們也一樣，默默地墊著頭，已經是置生死於度外的一群人，在這裏戰鬥到最後一刻，對之前犧牲的同伴們來說才是唯一的道路吧，不管是誰都做好了這個覺悟。
「請等一下！李威，你說的話裏麵確實是有道理的。但是，有一點你是誤會了，援軍一定會來的。帶著要從北方的魔爪之中拯救出人民的有誌之士們，一定不僅僅是我們。所以我才說現在應當撤退才對。就算要戰鬥也不應該執著於在這裏一個地方，稍微往東南方向靠近一點才是。這樣的話和他匯合的可能性就會提高了！」
諾一強硬的說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從他的口氣中可以感覺到，他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可是果然李威還是無法接受。
「就算援軍來了也無法保證一定可以跟援軍匯合吧。再加上如果來了十人……不，百人左右的援軍的話，要跟那群傭兵硬碰硬也是不可能的額吧。諾一，請不要在繼續動搖我們的決心了。我們留在這裏是打算拚死一戰的。雖然隻是短暫的一時，但是一旦選擇了逃跑的話，那麽我們的決心就可能動搖」
「你的心情我懂。可是，你可以相信我麽？確實幾千的援軍不太可能趕來，但是這個王國的守護神，是不可能對人民的苦難視而無睹的。再稍等一段時間，隻要再稍微忍耐一段時間的話，她一定會來的。那麽那群傭兵在她的麵前根本不算什麽」
「……」
怎麽聽這話都讓人覺得有點矛盾。
從剛才諾一的話來看，他說的是一個人，不是說他們，而是她。最初還以為他是說錯了，但看來不是這麽一回事。可是，就算他沒有說錯，那麽隻有一個人的援軍過來了又能做到些什麽呢？
通過了數次的戰鬥，李威明白了一件事情。不管是怎麽樣的武人，隻要同時是在跟兩個人以上的敵人作戰的話，那麽勝利的機會就會下降很多。
林斯這樣的強者的話倒是能同時跟三個人作戰，不過也就三個人罷了。雖然聽說過一騎當千這個詞，不過實際上一個人要同時跟十人左右的敵人戰鬥的話，那麽勝負不用說也很明顯了。
或者說，那個人是有著十分出眾的軍事策略的人。能夠靠少數的兵力戰勝遠多於自己兵力數十倍的敵人麽。
可是那樣的話事情也太順利了吧。隻要是戰鬥的話，兵力就肯定會有所損失。不管是多麽優秀的將領來率領部隊，隻要戰鬥三次的話，不滿百人的部隊一定是會損失一半左右的兵力的。
李威完全無法同意諾一所提出的這個提案。與其被人說成荒唐無稽的話，不如在這裏奮戰致死留下個美名還更好點呢。
但是，最終李威還是讓步了。
諾一他們曾一度在窘境中將眾人救出。就連這個諾一也這麽強烈的主張的話，那麽看在還禮的份上還是應該聽從他一次的。
「既然你都說到這個地步了……確實，也不能完全否認援軍過來的可能心。而我們原本就不是想要白白送死的。我們就在你說的可能性上賭一把吧」
諾一安心的吐了一口氣。
「太好了，非常感謝。那麽就請你快點給我們帶路吧」
「我明白了。如果從街道上麵走的話就可能會被傭兵們發現，我們還是從山路逃走吧」
李威指了指東邊聳立著的山脈中的一個。高度不是很高，不過卻是一座被樹木徹底覆蓋的大山。
「有一條細長的上路，隻要逃到那裏的話就絕對不會被傭兵們包圍的。然後隻要翻過那座山的話，就能一直逃到邊上的」
「原來如此，很好的想法，就這麽做吧」
區區一個農民居然對著一個騎兵這麽的趾高氣揚的提意見，就算被叱責也不奇怪吧。李威雖然沒有擔心這些事情，不過似乎是杞人憂天了。諾一爽快的答應了他。其他的騎兵們似乎也對諾拉德有著非同尋常的信賴感，沒有多說一句話。
就這樣，李威他們暫時是走上了一條活路。
這個判斷，把李威的人生引向了一個他預想不到的方向上，當然，他本人也沒有想象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