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嗬嗬，叛亂軍們現在肯定是嚇破膽了吧。”
威利看著順利投出石塊的超強投石機，翹起嘴唇。
那是更久遠之前的帝國製造出來的戰爭的東西。
建造出青山要塞的他們，在製造鐵壁城牆的同時，也保留了攻略那要塞的高超技術。
那些技術本身隨著久遠的帝國崩潰而失傳了，但是遠東之國卻還保留著相似的技術，威利的父親用金錢的力量弄到了實物。
當然，雖然花費了莫大的資金，但卻發揮了很好地效果。
如果沒有北方的侵略，時間充裕，包圍三個要塞的封鎖線完成，得以將風少女封鎖在據點裏的話，用這一台投石機便有可能攻陷青山要塞。
“將軍閣下！路城和青山要塞之間出現了敵軍部隊！數量約兩千，正在兩要塞間整理隊形！”
令人討厭的報告傳來。
如果是普通的攻城戰，那麽隻要包圍住城，敵人就無法輕易出擊。因為從城中出陣時隊列必然很細，隻要集中布下箭雨便能輕易擊潰。
可是傑德看穿了這一點，在青山要塞的東西方向修建堡壘，得以像現在這樣出擊。真是太可惡了。
“算了，不必驚慌失措。我們布下的包圍網不會輸給區區一兩千敵人。命令該處的部隊應戰，不許離開規定地點。”
“是！”
威利正確讀取了叛亂軍的目的。這些指令正麵他不光會依靠父母的光環，自身也擁有才能。
就這樣，在兩位指揮官的命令下，前往戰線的士兵數量又增加了。
兩軍的爭鬥漸漸變得殘酷——應該是這樣。
但是這時。
誰也不知道，在平原的西南端出現了幾個人影。
……
葉迦藍停住愛馬的腳步，眺望在青山要塞周邊進行的激烈戰鬥。
“沒趕上嗎……”
她懊惱地小聲說。
從路上的旅行商人說的話中推測，她以為王國軍和叛亂軍正式開展還要一段時間。
可是，那種看法似乎錯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王國軍舍棄了持久戰的套路展開攻擊，戰端已經開始了。
“對已經發生的事情說什麽也沒有用。”
坐在跟在葉迦藍身後的馬車上的蘇魔小聲說，“反而應該覺得能在分出勝負之前趕到很幸運。不管怎樣，我們該做的事情都沒有改變。”
“是。話是這麽說……”
“墨寒，抱歉，我們在這裏道別吧。你去找個小鎮避難。”
忠實的侍衛明白了蘇魔的想法，用認真的表情問：“這倒無所謂……難道殿下想要衝進這個戰場裏……？”
“隻能這樣做了。就算戰鬥已經開始了，也不能退縮。”
“太危險了！”葉迦藍立刻大喊，“那是混亂的戰場，不光是叛亂軍，連王國軍都有可能將我們誤認為敵人！太危險了！”
可是蘇摩頑固地搖頭。
“這一點我不會退讓，葉迦藍，我就是為了這個時候才帶你來的。而且，就在我們爭論的時候也有人受傷、死去。現在不行動的話我們到底是為何而來的？現在沒有時間猶豫了，行動吧。隻能行動了。”
葉迦藍不知如何回答。
想讓墨寒反駁而瞥向他的臉，但他也放棄了地，或許是要尊重蘇魔的意願，隻是搖了搖頭。
“……明白了。”
葉迦藍從行李中取出紅色鬥篷。至今為止的旅途中，她為了避人耳目一直沒有穿上它，但現在不同了。穿著它顯示出身份的話，至少王國軍發起攻擊的可能性會降低。
“請騎上來，殿下。我一定會將您帶到傑德身邊。”
“嗯，拜托了。”
葉迦藍伸出手，拉起蘇魔纖細的身體，讓他坐在自己身後。
蘇魔抱住葉迦藍的腰，緊緊靠在她身上。
——嗚……！
背後擴散開來的少年的提問讓葉迦藍有些慌張，但現在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她斬斷雜念，將意識集中在眼前的目標上。
“那麽，我暫且離開這裏。”墨寒祈禱著主人的平安，深深低下頭，“事情告一段落後我會立刻趕來。請務必平安無事。”
“嗯，你不來的話就太不方便了。一定要回來。”
“是，我一定回來。”
葉迦藍將馬頭轉向三個要塞。
西邊的堡壘正進行著激烈的攻城戰。
而另一方麵，中央的青山要塞周邊似乎沒有進行大型戰鬥，但它的西側——要塞和堡壘間出現了一支叛亂軍部隊，開始和南側的王國軍進行弓箭戰。
其他的地方都被王國軍保衛者，叛亂軍也大門緊閉。唯一的機會，隻有看清情況一口氣衝進青山要塞的西門而已。
沒關係，她對自己說。衝進一千軍隊中，但隻是傳過去的話不算太難。
更何況她還有願望靈寵白夜在。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她死去的話，蘇魔也會死吧。不過，葉迦藍有自信隻要自己不死就能保護好蘇魔。而隻要有白夜的建言，她是不會死的。
“殿下，我們走……！”
“嗯，拜托你了，葉迦藍！”
愛馬嘶聲響徹了周圍。
……
“弓箭戰果然解決不了問題。”
威利咬住嘴唇。
在路城和托青山要塞至今新爆發的戰鬥中，敵我雙方都不願意上前，始終隻是隔著老遠放箭，結果兩軍都毫無收獲地後退。
產生出來的隻有大量的傷員。死者的數量應該不多。雖說箭矢鋒利，但隻要用防具保住上半身，很少會丟掉性命。
如果是在野戰之中，即便是一點小傷也可能因此被孤立在敵人中間，從而喪命，但在弓箭戰中，隻要不死就能被送往後方接受白魔法的治療。
這種無意義的消耗戰會一直持續到包含白魔法師在內的全軍疲勞的極限。這就是攻城戰。
不過，現在王國軍處於優勢。隻要古洛正在實行的填平壕溝工作完成，或是投石機對堡壘造成大型損傷，戰況就能瞬間改變。他覺得那個未來並不遙遠。
“威利大人。那、那個是什麽？”
突然，馬德指著西北說出了奇怪的話。
那個是哪個？這裏戰場，除了士兵還有什麽——。
本想這麽說的威利看向馬德指向的方向的同時說出了和他同樣的話。
“那……那是什麽？”
正在進行激戰的路城。其南側滿是王國軍士兵的平原上，一匹馬飛奔而過。
敵人——應該不是，因為那名騎手身披象貴族才擁有的紅色鬥篷。
這實在太無謀了。那裏是遊蕩著幾百士兵，不知會從何處飛來箭矢的危險戰場。在那裏跑馬，無異於活靶子。
但是那人睜大眼睛操縱著韁繩，毫不減速地避開障礙物，一邊衝鋒一邊將襲來的箭用兩把劍輕鬆斬落。
“……兩、兩把劍？”
注意到這件事的威利顫抖了。
他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聽到過傳聞。現在這個王國中能夠同時使用兩把劍的女人隻有一名。而且還是威利最討厭的人。
“那個難道是……葉迦藍？！”連仿佛沉著冷靜代名詞的爾德副將也難掩驚訝，“難、難道……她想單騎衝入青山要塞？！”
想想看，隻有這個可能了。在攻城戰中能用到馬的地方非常有限。其中一隻便是追擊逃往城內的敵人，順勢攻入城中。
“荒、荒唐！就算是那樣，一個人怎麽可能攻陷要塞！”
“可是閣下，葉迦藍的武勇真乃一騎當千，即便隻有一個人，不，正是因為隻有一個人才能讓敵人陷入混亂。我們是否應該呼應他調動兵力——”
“無視！怎麽能承認那種單獨行動！為了一個人全軍都有可能陷入危險之中，絕對要無視！”
威利的這個判斷絕對沒有錯。就算葉迦藍真的打算單騎對青山要塞發起奇襲，也應該事先告訴他們。這就是所謂的軍隊。
現在調動兵力呼應葉迦藍很簡單。但是如果葉迦藍單騎突入結果輕易被捕殺的話，就輪到王國軍全軍陷入危險之中了。
威利無視他的判斷是理所當然的，因此爾德也沒有再提出異議。
但是，威利的疑問沒有結束。
“那家夥！我命令她返回故鄉了啊，到底在想什麽？！”
另外這時，威利還看到了另一件難以置信的事情。
隔得這麽遠，他無法看清楚，反而一開始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葉迦藍的背後，好像還騎著一名少年。
……
“唔！”
葉迦藍揮劍擊落飛來的箭。
那不是瞄準她射出的，恐怕是流失。但是，在戰場上無秩序紛飛的流失才更可怕，而且馬的前麵還散布著許多王國軍士兵。舉著盾靠近牆壁的士兵們。或是倒在地上發出痛苦呻吟的士兵們。
這些對現在的葉迦藍來說都是巨大的障礙，她可不能把友軍踩扁，隻得一邊將神經集中於天空地麵全方麵一邊調整韁繩。
“真輕鬆。”
願望靈寵白夜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
“葉迦藍，這種程度都不需要我的建言嗎。不管怎樣，這是你心甘情願衝入的險境，靠自己的力量突破吧。”
真是任性。不過不管怎樣，在這種局麵下無論白夜說什麽她都必須突破才行。
背後是緊緊抱著她的蘇魔，絕不能讓他受到一點傷害。和六年前不一樣了。現在她有力量。有著保護蘇魔、實現她願望的力量。
她覺得自己至今為止一定是為了這一時刻才積攢力量的。
“……！”
她發出呐喊，穿越戰場。
不一會兒，愛馬便跑過了路城的南側。
不再有散布的王國軍，取而代之出現的是叛亂軍。
另一方麵，傑德還沒有注意到葉迦藍的存在。這也難怪，因為傑德他們所在的西南端的塔樓正下方正在進行王國軍和叛亂軍部隊一邊後退一邊互相射箭的小規模戰鬥。他將注意力集中在那裏，沒有注意到孤身一人衝過來的騎兵。
但是，這也隻是時間的問題了。
第五大隊進入了青山要塞和路城中間的安全圈，作為預備隊的第六大隊開始退入城內。就在這時，一名紅衣騎兵以風一樣的速度衝入第三大隊中。
“那、那是什麽？！”貝多發出哀號似的聲音，“難道是王國軍？！”
傑德也總算注意到揮著兩把劍穿過士兵中間的紅色騎兵的存在。
“兩把劍……？！難、難道是……！葉迦藍？！”
傑德當然不知道，不過他和王國軍幹部們的反應完全相同。
——太大意了……！
他為自己的輕率判斷而懊悔。
就在半個月前，才剛有一個人挺身犯險提醒他，絕對不能小看葉迦藍，能夠單騎改變戰況的了不起葉迦藍就存在於王國軍中。
雖說以左遷的形式返回了故鄉，但應該預料到她終有一天會回到戰場。覺得在攻城戰中沒有他出場的餘地而將對策延後也許是個錯誤。
不過，竟然，竟然單騎衝過來，實在是超乎想象。
“阻止她！不論如何都要阻止她，絕對不能讓她進入要塞！趕快關上城門！”
貝多高聲大喊，做出必要的指示。不過傑德感到，就連這恐怕都已經遲了。
葉迦藍騎著馬像遊魚一樣從叛亂軍士兵中間穿過。
雖然隻有一騎，不，正因為隻有一騎，才沒有人能阻止她。偶爾會有人刺出長槍想要阻止她，但沒有指揮都被葉迦藍的劍輕易化解。城牆上有許多士兵彎弓搭箭，但在這一片混亂中射箭會射中自己人，結果無法出手。
葉迦藍抓住這個空隙策馬一口氣縮短和要塞西門的距離。
到了這個地步，士兵們終於明白這名揮舞著兩把劍的紅衣是誰了。
“紅……紅色魔女葉迦藍！”
有人發出慘叫。
這聲音瞬間傳遍開來。那個讓他們吃了好幾次苦頭的女魔頭現在突然出現了。沒有士兵知道該怎麽辦，反而陸續有人開始逃命。
“不要慌！絕對不能讓他進去，拿槍的人在門前重新列隊！”
即便如此，不愧是名將傑德率領的軍隊，一名隊長模樣的男子大喊一聲，便有一些士兵開始在西門前排成槍陣。
“唔！”
葉迦藍咬緊嘴唇。唯一的入口守衛如此堅固，這樣她無法衝進去。
葉迦藍在一瞬間做出了決斷。
“殿下！抱歉，請抓緊馬鞍！”
“什、什麽？！不，我明白了，你隨意吧！”
蘇魔立刻明白了葉迦藍的意圖，鬆開抱著葉迦藍腰的手，轉而牢牢地抓緊馬鞍。
“走了！”
“嗯！”
葉迦藍策馬筆直地衝向槍陣。
然後，在就要無法避開槍陣的最後關頭，突然扭轉馬頭轉向左邊。
“唔哦哦哦哦哦哦！”
緊接著，她做出了讓所有人震驚的舉動。從馬上，好不誇張地“跳”了起來。
葉迦藍的身體衝上高亢，輕鬆越過突出的槍陣。
“什、什麽啊啊？！”
士兵們發出驚愕的聲音。他們想要把槍轉向上方將落下來的葉迦藍戳穿，但他們由於站得密集而行動緩慢。結果雖然有幾柄槍指向了葉迦藍，但都被她揮舞的兩柄劍輕易撥開。
“哈啊啊啊！”
跳入敵軍正中央的葉迦藍毫不留情地揮舞右手的劍斬斷長槍，用左手的劍掃倒敵人。
本來槍柄便無法應對衝入懷中的敵人，他們已經沒有辦法阻止葉迦藍了，西門前的叛亂軍被衝散了。這都發生在眨幾下眼睛的時間裏。
“傲兒！”
葉迦藍呼喚愛馬的名字。於是馱著蘇魔的愛馬便好似能通人語一樣劃過一個圓弧跑過來，葉迦藍飛身騎回馬背上。
“真是的，不要做太過危險的事！”
“是！抱歉！”
他和主人交換了有些奇怪的對話。
就在這時，西門開始關閉了。
叛亂軍大概放棄了在門前阻止她，即使把同伴留在外麵也要阻止他侵入城內。
那城門是向上開的。隻要叛亂軍願意，便可以切斷吊起城門的繩索，瞬間關上城門，這樣一來就算是葉迦藍也無法突破。
但是叛亂軍無法這樣做。因為士兵們畏懼紅色魔女葉迦藍，也害怕被留在外麵，全都湧向城門。
如果現在放下城門，便會把他們壓在底下。也許下達的命令是即便牽連到同伴也要關上門，但有某人猶豫不決，總之觀摩的速度並不快。
“殿下！要衝進去了！”
“嗯！”
蘇魔抱住葉迦藍的腰，葉迦藍確認這個動作之後加快了愛馬的速度。
“……真是敗給她了。”
傑德也多少有些自負，或者說是自信。施展策略時不輸給任何名將的自信。但是，看來即便有和一萬敵人作戰的策略，也抵不過一位傑出的女劍客。
結果，沒等他想出阻止的手段，葉迦藍便衝入西門，從站在塔上的傑德的視野中消失了。
“難道她想一個人攻陷這座要塞嗎？！”
貝多發出呻吟般的聲音。
“很有可能。這座要塞裏有好幾千非戰鬥人員。如果紅色魔女衝入他們之中，便能引起無法想象的混亂。這時王國軍配合著發起總攻的話……！”
“什、什麽？！那、那麽趕快想辦法，讓非戰鬥人員避難！”
“……很遺憾，已經晚了。”
完全被搶占了先機。即便現在發出非戰鬥人員避難的命令，也隻會讓混亂更加惡化而已。
傑德向塔的內側移動，那裏可以看見要塞內的全部動向。
發生了意外的事情。
既然那個紅色魔女衝了進來，那即使灑下血雨也不奇怪。可是，葉迦藍好不容易衝進了城門中，卻沒有深入，而是停下了馬步。
“退下！我們不是為了戰鬥，而是為了對話而來的！”
不可能聽錯，這是葉迦藍的聲音。那是讓嗓子不好的傑德不禁有些羨慕的、富有穿透力的大音量聲音。
不過，對話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不覺得在戰鬥當中能有和一隻軍隊對等談判的權限。也許她是謊稱對話來爭取時間的。
在傑德這樣想的時候，葉迦藍從馬上下來了。
“那、那是……？”
然後，傑德同時注意到了。騎在馬背上的不光是葉迦藍一個。還騎著一名全身包裹在袍子裏的少年。
突然，葉迦藍拔出劍橫掃。不過，她不是要砍敵人，而是斬落飛來的箭。為了保護那個少年。
“退下！還不快退下，無禮之徒！”葉迦藍憤怒的聲音響徹城內，“你可知道這位少年是誰？！這是小太子蘇魔殿下！”
“什——她說什麽……？！”
這是傑德最驚訝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