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我現在要說的就是這些,這件事的後續以後再說,再見了!”
白夜說完之後便離開了,留下一臉驚訝的葉迦藍。
“……啊?”
葉迦藍完全不明白白夜的意思,總的來說,他沒為自己提供好建議。
葉迦藍感到越來越疑惑了。
如果不為她提供建議的話,隻是想和她聊天,那麽白夜完全沒必要現在出來。
所以,為什麽他要突然出現,並說出那樣的話來?
難道隻是想要看她困擾的樣子嗎?
這時候,北城的領主尼伯說道:“那麽,話說得有點多了。各位一定都口渴了吧,總之先上餐前酒吧。”
“那真是太好了。”鹿瀾回答,“說到北城的葡萄酒,那可是聲名遠揚。說實話,我一直盼著什麽時候才能喝到呢。”
“這可真是失禮了。那麽事不宜遲——”
“那個,酒的話我有點……”葉星沉提心吊膽地說。
“我明白了。那麽,這裏還有葡萄榨的果汁,就用來做代替吧。”
尼伯吩咐站在身後的侍從。侍從走出房間,取而代之地一名侍女端來四隻玻璃杯。
心不在焉的葉迦藍自然不會注意到,但那名侍女的美貌連鹿瀾都不禁看呆了。
“請用。”
葉迦藍的眼前放上了一支酒杯,她雖然對酒了解不多,但這一定是非常上等的吧。
“那麽,讓我們幹杯吧。為了雪國的未來。”
“為、為了雪國的未來。”
現在不是一直煩惱白夜的事情的時候。雖然大腦一片空白,但好歹做出了回應,把杯子送到嘴邊。
但就在這時,葉迦藍的身體突然僵住了。
“聲名遠揚的名家之味,就讓我好好品嚐一下吧。”
鹿瀾毫無顧慮地把杯子送到嘴邊,一口喝幹,似乎很美味。葉星沉也一樣。
但是葉迦藍做不到。
聞到葡萄酒濃重香味的同時,身體突然動不了了。
——怎、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一開始,葉迦藍不清楚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變化。
不過,她馬上便理解了。這個異變的原因。那是因為她反射性地想起了那個時候的事情。喝下摻了毒的葡萄酒,徘徊於生死邊緣的那個時候的事情。
無法呼吸、身體麻痹、甚至以為自己要死去的那個感覺、那種恐懼蘇醒了,無意識地阻止了身體,前幾天的噩夢也讓這種感覺變得更加鮮明。
“哎呀,這是怎麽了?”
看到葉迦藍拿著杯子僵硬著的樣子,尼伯驚詫地問。
“啊,不,什麽事也沒有——”
葉迦藍也明白前來道謝時在對方家中拒絕祝酒是多麽無禮的事情。雖然明白,身體卻動不了。葡萄酒的香味縈繞在鼻尖的時候,手便像凍住了一樣將用,心跳越來越快。
“十分抱歉,尼伯。”向他伸出援手的是鹿瀾,“實際上她這個人酒量超級小。之前飲酒的時候也差點在陛下麵前出醜。她擔心現在飲酒的話會在恩重如山的尼伯麵前做出無禮舉動來。”
“哈哈,說起來你的父親也不太能喝酒呢。沒有想到這一點,是我無禮了。”
“總之,給這個人準備水就夠了。這杯美妙的葡萄酒,就由我代為享受吧。”
鹿瀾突然伸出手,從葉迦藍手裏搶過杯子,送到自己嘴巴。
這種行為實在不太禮貌,但對葉迦藍來說卻幫了大忙。這樣一來至少避免了拒絕祝酒這種最糟糕的醜態。
“……哎、呀?”
但是,這時卻產生了異變。
“這是……什麽……嗚咕!”
哢嚓,一個刺耳的聲音響起。
那是玻璃杯打碎、裏麵的液體四散的聲音。
鹿瀾打碎了杯子。
一開始,還以為是因為喝醉了。或是鹿瀾想出來的餘興節目。
但是,鹿瀾不可能因為這麽一點酒就醉倒。而且他雖然總是說些無聊的玩笑,但絕不會做出打碎祝酒的酒杯這種無禮的事情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個瞬間,鹿瀾的臉色頓時青了。
他發出瘋了似的喊聲,兩眼掙到最大,按著喉嚨倒下了。
“鹿瀾,你怎麽了?!”
“這、這到底是……?!”
把不知發生了什麽而完全呆住的尼伯丟在一邊,葉迦藍動了起來。因為她曾經親身體驗過相似的反應。
雖然不覺得這種事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連續發生,但現在沒有時間疑惑了。她立刻采取了讓人吐出食物的最簡單也最有效率的方法——即,用拳頭使勁毆打腹部。
“咕……”
目標順利實現了,鹿瀾的嘴裏噴出了混著胃液的葡萄酒。
“星沉!拜托了,是毒!”
“啊,嗯。知道了!”
葉星沉雖然和尼伯一樣難掩困惑,但聽到葉迦藍的聲音後他立刻回過神來,慌忙跑到鹿瀾身邊。
“但是,要怎麽做?我從來沒有解過毒……”
“沒關係,你一定能做到!”
“嗯……”
雖然吐了出來,但依然有少量毒素吸收了進去。鹿瀾的病狀繼續惡化,身體開始痙攣。
已經沒有時間猶豫了,葉星沉為了集中精神向神祈求慈悲,跪在地上雙手交握閉上眼睛。
他把手伸向痛苦的鹿瀾,手心裏發出光芒。
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但是,現在隻能交給葉星沉了。
“尼伯,趕快找醫生來!還有,請借一張床給我們!”
“是,明、明白了!”
知道了該做什麽,尼伯總算冷靜了下來,跑出房間。
“到底,為什麽會這樣……”
情況很明了,鹿瀾喝下的酒裏,不,遞給葉迦藍的酒裏摻了毒。
但是,是誰?為什麽?有什麽目的?完全不清楚。最可以的當然是這個公館的主人尼伯,但從剛才他慌張的樣子來看,這種事態也是他所沒有想到的。而且,尼伯和葉氏家族的聯係緊密,還提供了許多援助,根本沒有殺死葉迦藍的理由。
如果出了犯人以外還有人知道這個答案的話,那隻可能是一個人。
葉迦藍看了一眼弟弟,葉星沉依然在全力解救鹿瀾,從他認真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有多麽拚命。
這樣一來他估計聽不到別處的說話聲吧。葉迦藍背對著葉星沉和鹿瀾,用最小的音量說出了知曉真相之人的名字:“……白夜。”
願望靈寵白夜無聲地飄然降下,他一會兒從下麵冒出來一會兒從上麵降下來,真是累得慌。
“我就知道差不多該叫我出來了。”
“那麽你知道我想問什麽了吧。你應該知道酒裏摻了毒。為什麽沒有事先告訴我?我差點死掉了啊。”
“但是你沒有死。沒有喝下酒。不是嗎?”
“隻不過結果恰好如此吧!事實上,我差一點就喝下去了,而且鹿瀾代替我變成這幅模樣了啊。”
“告訴你兩件事。第一件事,我的主人天神大人十分清楚現在的你不會飲酒。另一件事,對我等來說,那個鹿瀾的生死根本無關緊要。如果這裏是戰場,鹿瀾死去會讓你的劍變得遲鈍的話倒是多少會考慮一下。但我應該說過,即便是我的主人也不能隨意幹涉凡人的命運。如果你真的要喝下那酒的話,我會給出建言。但是你沒有喝。因此我也沒有給出建言,僅此而已。”
“別開玩笑了!因為這點理由就對鹿瀾見死不救嗎!”
“沒錯,因為此時在我等看來不合乎道理。”
白夜始終平淡地、帶著微笑說。
葉迦藍心情十分複雜。
原來如此,也許對白夜來說,鹿瀾的性命確實無所謂,但看到眼前有人代替自己差點死去,卻對不能放任不管。
“嗬嗬嗬,你現在在想什麽我非常清楚。我隻說一句話:我等也決非以惹得你不高興為樂。那麽,說到這裏,葉迦藍啊,你還記得我剛才說的話嗎?那件事才說到一半,現在就來繼續說完吧。”
“……到底是、怎麽回事?”
“來做個交易吧。如果你期望的話,那麽今後不光是你,關乎你身邊之人的生死之事我也會給出建言。”
這簡直是惡魔的誘惑。這正是現在葉迦藍最期望的東西。
但是,這終究是惡魔的提案,不能老老實實地照單全收。
“你說的是‘交易’吧。那麽,就需要某種代價吧。”
白夜好像一直在等著葉迦藍說出這句話似的,他露出笑容。邪惡的——除了這個詞以外無法形容的、讓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正是如此。哼,沒什麽大不了的。隻要你今後更加順從地聽從我的助言就行了。”
葉迦藍明白白夜的意圖。
雖然不明白原因,但白夜和她的那個什麽主人意圖在人世掀起戰亂。聽從白夜的建言,就是要給這個國家帶來新的戰亂。
“……你以為我會乖乖聽從這個提案嗎?”
“當然,我知道你的性格,因此我也做出了一些考慮。不過,希望你也同樣考慮一下。如果想解救你身邊之人的性命的話,你也要對我等表示出一點誠意,僅此而已。”
說到這裏,白夜看向鹿瀾的方向。
“好吧,首先先展示一下我這邊的誠意吧。告訴你誰想殺你這種事毫無意義,因此做不到,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救助鹿瀾的方法。讓他大量喝下加了鹽的茶水即可。之後隻要有葉星沉的白魔法,在數日之內就可恢複了。”
“……真的嗎?”
“我曾經給出過虛假的建言嗎?記住,你能活到今天,全都是因為有我的建言。然後再次考慮一下吧。如果想擴展建言的對象的話,你也必須改變一下態度啊。”
把想說的都說完了,白夜一副工作完成的樣子再次沉入地下。
“可惡!”
很遺憾,白夜的提案不能無視。即使是今天,如果沒有白夜的建言的話葉星沉便可能受傷。
至少她自己是因為有白夜的建言才活到今天的。如果能把這種建言的範圍擴展到自己身邊的人的話,簡直沒有比這更好的提案了。
但是,如果作為代價,會造成更多犧牲的話,她能照做嗎?不,不能接受。
這個答案,似乎無法馬上得出。
同一時刻,扮作侍女的貝麗聽說了餐廳的騷動,暗自竊喜。
“看來一切順利呢。”
就算是葉迦藍也無法感知摻在酒裏的無色無味的猛毒吧。
這次算是大功告成了。
就在這是,尼伯大驚失色地來找貝麗。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是你下的毒吧,貝麗!”
貝麗帶著一成不變的微笑。
“瞞著您這件事我很抱歉。不過請您諒解,這件事如果事先告訴了您,可能會被對方發現。不管怎樣,這次全都多虧了大人的幫助,我和逍遙侯大人絕對不會忘記這個恩情的。”
“你在說什麽啊?!葉迦藍根本就還活著!喝下毒藥的是那個叫鹿瀾的人!”
“哎——”
這句話她完全沒有想到。
就連很少體會到動搖這種感情波動的貝麗的臉都白了。
“這是怎麽……一回事?”
“葉迦藍沒有喝酒,而是鹿瀾卿替她喝了下去。就是這麽簡單。”
“怎麽會,不敢相信。難道她發現了那個無色無味的劇毒?”
“誰知道!所幸葉迦藍的弟弟正在給鹿瀾治療……不過要是鹿氏家族的兒子在我的宅邸裏被毒殺了的話我就全完了!你會負責任吧!”
“……”
貝麗小聲歎了口氣,接受了這一切。
葉迦藍不愧是葉迦藍,躲過背後飛來的箭、用槍貫穿抓住人質的歹徒,而這次連摻了毒的酒都能發覺。
“請放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總好工作,絕對不會讓您收到牽連。而且,葉迦藍的話姑且不論,鹿瀾與此事毫無關聯。尼伯你盡可直接給予他各種便宜。這樣一來也就不會招致鹿氏家族的怨恨了吧。”
“這、這樣啊,我知道了。”
尼伯暫時平靜了下來,慌忙離開了貝麗身邊。
現在雖然可以責問、威脅尼伯,命令他即使動用武力也要殺掉葉迦藍,但恐怖那樣也是白費力氣。如果這種方法行得通的話,在到達這個公館之前葉迦藍就已經死了。
不過,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人,不,有生物能夠感知無臭無味的毒的存在呢?唯一的可能性是葉迦藍事先就知道被下了毒這件事。但毒是貝麗直接摻進酒裏的,絕對沒有其他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然而,葉迦藍卻依然沒有死去。實在無法想象要有怎樣的才智才能做到這一點。也許被稱為英雄之人真的得到了神的加護。
“剩下的手段,隻有那個了。”
當天晚上。
葉迦藍在尼伯為她準備的客房裏一個人躺在床上。
多虧了葉星沉處理,鹿瀾的狀況穩定了下來,現在交由尼伯帶來的神醫進行治療。如果白夜說得是真話,那至少性命應當無礙。
葉迦藍非常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除了交給葉星沉之外沒有別的辦法。她待在旁邊,反而可能再將葉星沉和鹿瀾牽扯進來。因此現在隻能一個人待在房間裏。
這次依然猜不出犯人是誰。從至今為止的待遇來看,尼伯不像是犯人。更何況尼伯還是故鄉的恩人,葉迦藍也不想隨便懷疑他。
“……結果,還是認為這是平常的事最好吧。”
被人盯上性命是平常的事。而她沒有死,鹿瀾也得救了。那麽,也許不應該繼續深究了。
想到這裏,葉迦藍略微有些放心,立刻困了起來。
這樣難怪。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雖然不太願意,但這種時候有白夜在真是幫了大忙。今天不知多少次被人盯上性命。現在這時候說不定也有新的暗殺者在門的對麵尋找機會。
但是如果她的性命有危險,白夜一定會給出建言。這有這一點絕對錯不了,讓葉迦藍可以在該休息的時候好好休息。
不限於這一次,曾經在蘇摩的命令下穿梭於雪國各地、被強盜追著逃進野山裏的時候也一樣。正因為有白夜在,她才能不分地點地得到充分的休息。這也是她能活到今天的原因之一。
想到這裏,葉迦藍越來越困,但這是卻有一個聲音讓葉迦藍朦朧的意識清醒過來:“葉迦藍領主,我可以進去嗎?”
是年輕男人的聲音。
夜還未深,也許是機靈的侍從來送茶一類的。
“啊啊。沒問題。”
“打擾了。”
走進來的確實是一名男子。
但是,奇怪的是他手上什麽也沒有拿。
“有事嗎?今晚我想早點睡了。”
聽到葉迦藍的提問,男子優雅地行禮。
“我奉主人尼伯之命,前來為今晚的無禮之事謝罪。今夜請好好享受、消除疲勞。”
葉迦藍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男子其實是貝麗女扮男裝的。
“什麽?這是什麽意思?”
他像是整理頭發一樣用非常自然自然的動作把手伸進黑發中,準備拿出毒針。
但是沒有做到。
“哎……”
葉迦藍突然動了起來,攥住了他的手腕。
“你想做什麽?”
葉迦藍用讓她毛骨悚然的冰冷聲音說。
貝麗不禁感到一陣心髒被握住了似的恐懼。
“什、什麽做什麽……又來了,您心裏明明就知道。”
“藏著這種毒針,還想要裝傻嗎?”
葉迦藍的左手探進他的頭發。
然後,伸到她眼前,拿著他藏起來的黑色毒針。
“……”
已經沒法找托詞了。
貝麗明白她失敗了。
外表雖然好歹裝出平靜的樣子,內心卻劇烈地動搖著。
連至今為止從未失敗過的這個方法都失敗了。沒能殺死看到自己肌膚之人。
這個葉迦藍到底是何方神聖。到底要逃過多少次危機她的運氣才會用完?
“為什麽——會知道?”
“哼,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事情。比起那個,這樣就說得通了。說吧,是你幹的吧?”
“……您說什麽?”
“是你在酒裏下毒、準備暗殺我吧?”
貝麗不禁說不出話來。
“為什麽您會這樣想?”
“過去曾有無數的人想要殺死我。但是,沒有一個人在殺人之前還像你這樣若無其事。不僅如此,甚至還可以感覺到你的熟練。恐怕你接受過專門的殺人訓練吧。我不認為尼伯會雇傭那樣的人。你大概是被別的什麽人雇傭、潛入這裏來的吧?”
“……”
貝麗第一次對眼前的葉迦藍感到畏懼。
她掉以輕心了,以為她不過是個小丫頭。
她覺得這種看法並沒有錯。但是,一旦關乎戰鬥,或是在自己的性命有危險的時候,她卻能發揮出比任何人都敏銳的洞察力。
這並不奇怪。至今為止,葉迦藍不論在多麽不利的戰鬥中都存活了下來。感知危機的力量——果然這才是被稱為英雄之人所擁有的資質吧。
事已至此,不得不承認任務失敗了。
貝麗認為自己采取的行動沒有錯。該做的她都做了。但是葉迦藍——這個被稱為女英雄之人,在她之上。僅此而已。
“恕我有眼不識泰山,之前試圖毒殺您的確實是我。”
“……你是什麽人?為什麽想要我的性命?你怎麽能潛入這個公館裏?你背後的人是誰?”
“聰明的您一定也知道吧,這些都是不能說的事情。”
葉迦藍生硬地說:“算了。你走吧。拜托你別再企圖要我命了。”
真是難以置信的話。
雖然白天她被疑似叛亂軍的人們襲擊的時候也是這樣,但竟然如此輕易地放走要殺自己的人。
不過這對貝麗來說是最好的情況。任務失敗了。既然失敗了,那就應當逃走。如果對方放自己走的話簡直是再好不過了。
她迅速整理自己的儀容,在葉迦藍改變想法之前抓緊時間離開。
“另外,還有一句話想對你說。”
從背後傳來聲音。
“什麽話?”
“你是個……漂、漂亮的女人。別再做這種工作了,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吧。”
“……”
貝麗感到心髒咚地跳了一下。
“……我會、記住的。”
“……哈啊。”
做出冷靜的樣子走出房間之後,貝麗大大地歎了一口氣。
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吧——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對企圖暗殺自己的人說這種話。
“……唔。”
她的嘴裏漏出年輕少女般的無意義的歎息。
難為情得不得了。簡直想捂著臉蹲在地上。
這樣下來,即使下次要用同樣的方法殺人,可能也沒法做出平靜的樣子來了吧。
不過,還有解決這一切的方法。隻要葉迦藍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就行了。這樣一切都會和原來一樣。
貝麗最為擅長的方法以失敗告終。
但是,手段還有一個。
貝麗有逍遙侯這位國務大臣為後盾。借用他的權力的話至少在這個國家裏可以為所欲為。而且,現在想要葉迦藍性命的,也不隻是她們。
現在隻能利用這個情況了。
“葉迦藍,對不起。你繼續活下去的話……實在有些為難啊。”
但是,如果連這個最後的手段都失敗的話,到底要怎樣才好?
葉迦藍一直存在在這世上的話,她到底會變成什麽樣子?
貝麗能做到的,隻有盡可能不去想象那樣的未來而已。
第二天早上。
從床上醒來的鹿瀾非常困惑。
“……這算什麽?到底出了什麽事?”
躺在不認識的房間的床上。這倒無所謂。喝多了就的時候第二天經常是這種情況。證據就是,身體情況很差,身體沉重,這都是典型的宿醉症狀。
但是,有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旁邊有一個少年。
不,這也是常有的事。至少對鹿瀾來說是這樣。
但是,明顯奇怪的地方有三點。
首先,難以置信的是少年穿著衣服。而且衣服絲毫不亂。
而且少年還不是在床上,而是在床邊。躺在一張床上——比起這種形式,更像是坐在椅子上睡著了。
最為奇怪的是——那個少年,是葉星沉。
“……啊嘞?難道說,我今天會死?”
不管有沒有犯下一晚的過錯,隻要葉迦藍知道他和葉星沉共度了一晚,無疑會實踐出用劍製造肉餡的特技。
“那個,昨晚到底幹了什麽來著……”
為了自己的性命,鹿瀾翻撿自己的記憶尋找辯護的餘地。
對了,記得昨晚和尼伯共進晚餐,還喝了酒。到那裏都還有記憶。但是,那之後發生了什麽完全想不起來。
真奇怪。就算是酒喝得分不清前後,記憶也不應該缺失到這個地步啊。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打開了。
“鹿瀾!你醒了啊?!”
是葉迦藍。
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突然出現了,鹿瀾不禁嚇得汗毛倒豎。
“不、不是!我對葉星沉什麽也沒有做!向神發誓!”
“你在說什麽啊……不,等等。難道說,昨晚的事情你不記得了嗎?”
“昨天?啊啊,好像到喝酒的時候都還記得……”
葉迦藍的反應讓他很意外,葉星沉睡在他的的房間了。然而她卻既沒有生氣也沒有拔劍,反而有些抱歉地垂著眼睛觀察他的臉色。
“……我說葉迦藍,難道我昨天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嗎?”
“不,不是那樣的。我知道了,就告訴你吧。其實也沒有瞞著你的必要。”
……聽葉迦藍說完事情的經過之後,鹿瀾並沒有驚訝,但也不是呆住了,隻是淡淡地聽著而已。
“嗯。這樣啊。我差點死了嗎?”
“啊啊。抱歉。是我的責任。”
“唉,算了,別在意。總之我這不是沒死嗎。”
這是鹿瀾的真心話。
差點被毒死這件事確實可怕。
但是說實話,既然沒有記憶那也沒怎樣。而且,沒想到有一天能讓葉迦藍對自己道歉。這反過來說,也就是借給了葉迦藍一個大人情啊。
“總之,我們最應當道謝的似乎是葉星沉啊。多虧葉星沉徹夜使用白魔法我才逃過一死對吧?”
“啊啊,說的對。”
葉迦藍伸出手摸了摸葉星沉的頭。
葉星沉像小貓一樣發出一聲舒服的夢囈。
看到這個情景,鹿瀾為自己感到羞恥,明白到自己之前的行動是多麽的愚蠢。
“喂,葉迦藍。”
“什麽事?”
“你看,我說起來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吧?我可是替你喝了毒酒啊。”
“……啊,算是吧。”
“作為答謝,把葉星沉給我如何?我一定會讓他幸福的。”
“當然不行了。”葉迦藍立即回答。
“嗚,毒藥突然又發作了!啊啊,要死了,我連婚都沒有結就要死了!”
“勇敢地赴死吧。我會把你的屍骨送回故鄉的。”
“切,知道了啦。那我以後就不在意你了,我要直接向葉星沉求愛。如果葉星沉說要跟我一起走的話,你也就阻止不了了。”
鹿瀾深知葉迦藍不擅長這種辯論方法。再加上還剛剛替她喝下了毒酒。
“……隨便你。”
這就是葉迦藍的回答。
對鹿瀾來說,這是前進了一大步。至少,他得到了葉迦藍的許可。
這樣一來,別管毒藥還是別的什麽,他可不能一直躺在這裏了。至少在葉星沉醒來的時候,要盡可能讓他看見自己精神的樣子才行啊。
也許真的是病由心生,這樣一來鹿瀾的病狀迅速恢複,根本看不出他曾經差點死掉,讓不知情的葉星沉大吃了一驚。
叛亂軍的根據地青山要塞的一個房間裏。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傑德因為一封書信而煩惱著。
不,正確的說,那不是那種高雅的、能稱之為書信的東西。那個避開人們目光送來的東西,應該被稱作密信。
密信的內容當然不簡單,但最有問題的是,為什麽它會在現在這個時候送到他手上。在現在這個時候,能夠最有效地發揮這封密信效果的方法除了一個不做他想。
“不過,王國軍裏也有成天胡思亂想的人呢。”
他完全事不關己地小聲嘀咕這種讓王國軍的人聽到了一定會感到憤慨的話。
門外傳來慌亂的腳步聲。
“傑德!”
門被粗暴地打開了。能夠如此輕易進入這個房間的,隻有照顧傑德起居的兩個跟班而已。而不用敬語稱呼他的,就隻有一個了。
“什麽事?伊思。”
他叫出同鄉的少年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