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話雖如此，但是也不能把孕婦帶到戰場上去呀。”
“那是自然啊，隻能想其他的辦法了，請看……”
伊雪雷將房間裏的暖爐裏麵取出來一根柴，然後舉起手裏麵黑色手杖，將手杖放置於那根柴的前麵。
“回應我吧。”
伊雪雷一邊移動著手杖，一邊低聲說道，隨後那根柴突然發出了微弱的紅光。
隨後，黑色的手掌前麵突然噴出了一團火焰。
不過，伊雪雷似乎並不是認真的，柴上的火焰非常的細小，一下子就消失掉了。
“這是我能做到的火魔法。帶著意誌力與火精靈交談，並讓其解放力量。如果要借用交換了契約的精靈的力量，絕對要按這個順序進行。當然，風少女也不例外。這樣一來對策就隻有一個：隻有在交談之前、或是交談中應對這一個方法。”
葉迦藍明白伊雪雷想要說什麽了。
“……這樣啊，也不用想得那麽複雜啊。飛行道具啊。”
“正是，那正是黑魔法師最大的弱點。”
“要攻其不備對吧？準備好弓或弩。”
“沒錯，但還有一個問題。黑魔法要通過交談才能發揮力量，但在交談的過程中也能將某種程度的精靈之力帶到現實中來。一旦風少女開始與精靈女王交談，一般的飛行道具就無法擊中她了。特別是弩還不是以人的力量，而是以機械的力量發射的。要擊退精靈的力量必須要有人的意誌才行，弩是應付不來的。”
“那弓呢？”
“弓確實能注入人的意誌。但是箭太過細小、不甚安定。不是還有更加適合的東西嗎？隻有你能夠使用，而且能夠充分注入你的意誌的武器。”
葉迦藍知道伊雪雷在說什麽了。
由於白夜的引導——或是說幹涉，葉迦藍走了一條特殊的道路，也因此擁有了一項技能。不，必須擁有，否則就無法活下來。
伊雪雷讓他對風少女使用那個。
說實話，葉迦藍不太喜歡這個做法。
即便如此，如果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脅，如果叛亂繼續延長、人民遭到欺淩，也就容不得她猶豫了。
“……謝謝你寶貴的建議。”
“這是我的工作，不必在意。”
葉星沉隨著雞鳴聲醒來。
“唔……！啊，天氣真好。”
好久沒有從床上，而且是清潔的床上醒來了。感覺還不錯。脫掉了有點髒的衣服、隻穿著幹淨的內衣睡覺也是原因之一。
在陣地中連擦每天身體都不能保證。
這全都多虧了為複興故鄉而盡力的伊雪雷，為什麽那樣優秀的人會幫助姐姐呢？葉星沉不由得覺得奇怪。
“……說起來，從今天開始姐姐打算做什麽？”
雖然沒有詳細打聽過，但葉星沉知道姐姐是不情不願地回到這個故鄉來的。對從葉星沉來說，跟著葉迦藍是非常自然的事情，但叛亂還在持續，曾經襲擊這裏的人一定還在某處為非作歹。
這樣一來，在這個葉城發生過的杯具說不定又會在別處發生，姐姐是不會允許這種事的。正是因為知道姐姐的這種性格，葉星沉才給了他一把劍。
“算了，不管他去哪裏，我隻有跟著走就好了。因為我是姐姐的隨軍醫生啊。”
不管怎樣，今天應該能休息一下吧。對葉氏家族的養子葉星沉來說，這裏是四位父母長眠之地。掃墓的時間應該是有的。
咕，一個小聲音響起。
看來身體得到休息之後，肚子也想要活力之源了。
剛才的聲音沒有被人聽到真是太好了，他想。如果讓伊雪雷聽到肚子叫的話，一定會批評他不夠文雅的。那位可靠的老人在這方麵意外地嚴格。
葉星沉從床上下來，準備走向飯廳。這時，他突然想起自己身上隻穿著內衣。
“好險好險，現在鹿瀾也在呢。”
他知道鹿瀾對自己有好感。但是，葉星沉覺得他有些太過輕浮，無法用超過朋友的關係來看待他。這樣的打扮當然不能讓他看見。
那麽，不說鹿瀾，隻有葉迦藍的話，讓她看見這種不雅的打扮是不是就無所謂了呢——腦子裏突然浮現出這個疑問，不過立刻覺得果然也不行，苦笑起來。
“早上好，兩位。”
“啊啊，早上好。”
“嗯。”
桌邊已經坐了姐姐和嘉怡兩人。而且兩人都大汗淋漓的。大概又是從一大早就開始訓練了吧。返鄉的第一天休息一下也好啊——葉星沉雖然這麽想，不過每日勤勉不輟才是這兩人的風格。
而且姐姐看起來已經吃完收拾好了，但嘉怡麵前還堆著空盤子和隻剩骨頭的雞腿的小山。就算再怎麽餓，竟然一大早就能吃這麽多，葉星沉不禁感慨。小矮人一族的胃還是這樣讓人不能理解。
“請用。”
“謝謝。”
葉星沉剛坐到桌邊，侍女立刻端來了溫熱的湯。
好久沒有不用自己準備食物了。在王國軍陣地裏的時候自不用說，在王都的時候葉星沉也是修行之身，自己的事情基本都有自己做。然而，在這裏什麽都不用做就能得到熱氣騰騰的食物。不管怎麽說，在這裏他可是城主大人的弟弟。
過這種生活的話大概馬上就會墮落吧，不過隻有今天的話無所謂吧。
葉星沉這樣說著讓自己接受，喝了一口湯。鹽和湯汁的比例得當，溫暖可口的湯把饑餓一掃而空。
“哎呀，星沉，今天真是悠閑啊。”
一邊打著這種有點像諷刺的招呼一邊走出來的是伊雪雷。
“有什麽不好？就今天一天嘛。”
“嗯，確實。今天一天的話就不追究了吧。”
背後的意思是從明天開始要像樣一點。這個人真是一點兒也沒變。
“來得正好，伊雪雷，實際上我想跟你談談從今往後的事情。”
這時，姐姐在桌子上抱著手說。
“哦，什麽事？”
“我大概過不了多久就會再赴戰場，不過在那之前打算在這裏呆幾天。作為領主，最近有什麽我能做的事情嗎？”
“沒有。”
伊雪雷立刻回答。
聽到這個讓葉星沉都不禁感慨的毫不留情的回答，姐姐皺起眉頭。
“本來，把政務交給除了騎馬揮劍之外全部無能的你絕對是無謀之舉，我伊雪雷還沒有老糊塗到那種地步。哎呀，迦藍，您怎麽表情這麽陰沉？”
“……不會什麽都沒有吧，我至少還能幹幹體力活。”
“這才是真正的兒戲。請您明白，不論你自己是怎麽想的，對於領民來說，貴族、葉氏家族的當家就是和神一樣存在於天上的人。這樣的你可以在鎮子上勞動試試看，肯定所有人都會害怕得沒法幹活的。這樣做也許能提高你的名聲，但對這個鎮子沒有任何好處。”
“……”
葉迦藍沒有再反駁，而是沉默了。
是不是說得有點過了啊，葉星沉想。
比起劍術，姐姐確實不擅長學習。而且她經常離開領地在王國四處穿梭也是事實。
但是她好歹也係統地學習過該如何當領主。葉星沉覺得，比起某些貴族，姐姐無疑能夠做得更好。
他之前一直覺得給予姐姐最高評價的是伊雪雷，不過似乎正因為如此，伊雪雷對姐姐總是太過嚴苛。
“啊，對了對了。”
伊雪雷好像故意似的打了一下手心。
“這麽說來有一項可以交給除了揮劍以外全部無能的你。”
“……真囉嗦，什麽事？”
“去向尼伯道謝。”
尼伯，這個名字葉星沉也知道，而且也認識這個人。因為那是治理和葉城相鄰的領地的領主的名字。
“這倒無所謂……發生什麽事了嗎？”
“當然了。在這個鎮子的複興中，提供了最多援助的就是尼伯。就在昨天，還為了重建而送來了兩百枚金幣。”
“哎呀，真是大手筆。”
葉星沉不禁說出這樣的感慨。
尼伯的領土是安城，安城絕不算大，也不富裕。不過尼伯以忠厚老實聞名，一定無法對鄰居的困境坐視不管。
“這樣啊，確實應當馬上去安城向他道謝。”
“是的，不管怎麽道謝都不夠呢。因為現在我們什麽都沒有，至少要領主親自道謝才行。”
“知道了。那麽今天就出發吧。”
這樣快速的決斷確實像是姐姐的風格。
不過葉星沉稍微有些遺憾，因為今天他本想讓葉迦藍陪他去掃墓的。
“迦藍，這方麵您要明白事理才行啊。”
而另一方麵，不知為何伊雪雷驚訝地說。
大概是因為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姐姐繃起嘴。
“這是什麽意思？不是有句老話說，撿日不如撞日嗎？更何況去道謝的話越早越好吧。”
“請聽好，你姑且也是知名的領主。如果突然拜訪的話不管哪個貴族都會不知所措，而且這本來也是無禮的舉動。去打架的話姑且不論，去道謝的話要先派遣使者，事先向對方傳達你要去的事情才行。這是規矩。”
“……真麻煩。算了，這樣比較好的話，你就隨便派個使者去吧。我明天出發。這樣行了吧？”
“是的，這樣就好。”
“太好了。那姐姐，今天陪我吧。要去看看父親他們的墓才行。”
“啊……”
聽到葉星沉的提案，葉迦藍對自己忘記了如此重要的事情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坐直了一些。
“……也是啊。也有許多事情要向他們報告才行。”
“這個想法很好。鎮子上也不是完全沒有犧牲者。作為領主，至少應當向他們的墓上獻一次花。”
“知道了。就這樣。”
姐姐也在用自己的方式為這個鎮子上的人著想呢。想到這裏，葉星沉心裏感到高興。
“話說回來……”
伊雪雷突然轉向站在一旁的侍女，“米蕾，鹿瀾閣下現在如何？”
“啊，回大人。”侍女雖然被突然問起，卻能不慌不忙地回答，“鹿瀾大人今天好像有些不舒服，現在還在房間裏。”
這時，葉星沉發現了一個小疑問。米蕾在說到鹿瀾的名字的時候，好像有些不高興。
不過那也隻是一瞬間的事，葉星沉便認為是自己看錯了。
“鹿瀾是怎麽回事？難道是累了嗎？”
“那家夥就是這樣，多半隻是懶得起床吧。比起這個，伊雪雷，你鹿瀾有事嗎？”
“是的。明天去尼伯那裏的時候請一定要帶鹿瀾閣下一同前往。”
“……這真是奇怪，他去能幹什麽？”
“如果你要立於人上的話就請視野放寬廣一點，你也許不知道，鹿瀾的家世頗為顯赫。如果顯示出他跟隨你的樣子的話，就能保證你的體麵。”
“竟然考慮到了這個地步。有你在真是太好了啊。”
姐姐的聲音裏充滿了諷刺意味。
但這對伊雪雷完全沒有用處，他笑道：“一點都沒錯。我最近一直在想，跟著這麽一位視野狹窄的主人，好像能輕易把她的領地和財產騙到手啊，請一定多加小心。”
“……”
葉迦藍說不出話來。
葉迦藍若無其事地喝了一口茶，故意停了一會兒之後說：“那我帶鹿瀾、嘉怡、還有星沉三個人去。這樣可以吧？”
“恕我冒昧，這種場合一般不宜帶那麽多人前去。”
“哎？那隻有我一個人留下來看家嗎？”
葉星沉最近一直都和姐姐在一起，於是本以為這次的旅行也會一同前去，完全沒想到會被丟下，不禁提出抗議。
“我明白您的心情，星沉，但是這次隻是貴族和貴族之間打招呼而已。對方隻有一個女兒，如果把你帶去的話，對方會以為葉氏家族渴望聯姻，此次是為了介紹你而去的。”
“啊……”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貴族之間相親而聯姻非常普通，因此不會輕易把孩子帶出來。如果葉星沉輕易跟去的話，尼伯一定會誤會的。他深刻地感受到這個家族能夠保持貴族的體製，全都虧了伊雪雷。
“不，其實沒什麽問題。”這時葉迦藍說，“星沉，你也見過尼伯吧？”
“哎？嗯，我記得最後一次見麵是在五年前。”
“那麽尼伯也不會認為是想要相親吧。我們葉氏家族受到了諸多照顧，姐弟一起前去道謝是理所當然的。更重要的是，現在星沉是我的隨軍軍醫，我在身為領主之前是一位軍人，而軍人帶著軍醫的話，比帶著鹿瀾更能體現你所說的體麵吧。”
見到姐姐如此庇護自己，葉星沉非常高興。
伊雪雷小聲歎了口氣。
“哎……說得也是。對方是尼伯的話也不會那麽複雜。但是，請您記住，有貴族會誤解為相親也不奇怪。因為星沉是帥氣的小夥子啊。”
“知道了知道了。”
在葉星沉看來這件事頗為複雜。
他確實已經十五歲，到了結婚也不奇怪的年齡了。在葉星沉個人看來不能丟下姐姐一個人所以沒有想過這方麵的事情，不過將來會怎樣他也不知道。也許應該認真考慮一下。
“那麽我能留下嗎？”這時嘉怡一邊啃著麵包一邊插嘴，“去打架的話也就算了，奉陪貴族的那種異想天開的談話完全就是受罪。我也受夠騎馬了，留在這裏磨練一下鍛造的本領要有意義得多。”
這次沒有任何人反對。
所有人都知道嘉怡討厭人類的繁文縟節。本來，她就比伊雪雷更讓人想不明白為什麽要幫姐姐，就算是為了報答這個恩情，這種時候就隨她便吧。
“確實，這次不是去打仗啊。知道了，你就隨意吧。”
“嗯。幫大忙了。”
就這樣，葉迦藍、鹿瀾和葉星沉三人踏上了簡短的旅途。
另一邊。
這一天，被傑德下令暗殺葉迦藍的阿德出現在了緊鄰葉城領地的一個驛站裏。他來是為了看清葉迦藍的動向。
“報告！紅色魔女葉迦藍帶著少量隨從，離開了葉氏家族宅邸！”
“……啊？”
從部下那裏聽到意想不到的報告，阿德發出了奇怪的聲音：“所謂隨從，具體有那些？”
“報告。看起來一位是軍醫，一位是騎兵。
“這樣啊。”
軍醫和騎兵雖然礙事，但一兩個人成不了氣候。
不過，聞名全國的貴族女英雄葉迦藍竟然隻帶兩個人出門，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所知的葉迦藍不論走到大力都要帶著幾十人的護衛。這樣一來領民們救不得不給她讓路，途徑的村子為了準備食物和住處也要承擔不少負擔。
他深刻的明白了葉迦藍這個人的器量，殺死她實在太過可惜。不過一旦處在敵對立場上，她就是最大的障礙。阿德十分明白傑德下令暗殺的理由。
“那麽，知道她要去哪裏嗎？”
“是的。似乎是要去相鄰的尼伯領主的領地，安城。”
“哦。”
是個好機會。
雖然不知道葉迦藍為什麽要去那種地方，但這簡直是天賜的良機。他現在距離安城領非常近，不難先做好準備。
“把李達叫來。我們也要行動了。”
同一時間，被逍遙侯下令暗殺葉迦藍的貝麗也通過部下的報告得知了葉迦藍的動向。
“……總之，葉迦藍帶著少數隨從，從葉城出發了。”
“辛苦了。到此為止都和預想的一樣。”
貝麗放心地微笑了。
和葉迦藍勢同水火的威飛成為了第三軍的新將軍後，和預想的一樣選擇了左遷葉迦藍的道路。
而回到葉城的葉迦藍為了向給予葉城諸多援助的安城領主尼伯道謝而離開了故鄉。
考慮到傳聞中葉迦藍重信義的性格的話，到這裏都和預想中一樣。
接下來就是貝麗的工作了。再過不久，葉迦藍就會帶著極少的隨從來到這裏。來到這個等同於她所支配著的這個地方。
貝麗走出房間，去找這個暫住地點的主人。她在巨大的公館中漫步，走向主人的臥室。
“尼伯。”貝麗微笑著說。
過去，看到她這個表情依然沒有放鬆警惕的人，不要說異性了，連同性中也一個都沒有。
但是，隻有這次不同。尼伯像是害怕著什麽似的看著貝麗。
“有……什麽事？”
“再過不久葉城領主葉迦藍就會來到這裏了。感謝您的幫助。這多虧了能夠借用尼伯大人的名字向葉城提供援助。”
“……”
尼伯不寒而栗。
“……你是認真的嗎？我從葉迦藍小時候起就認識她，她是位會成為祖國忠臣的優秀人物。要將她……將她暗——”
貝麗伸出食指按住尼伯的嘴唇。
“不可以，閣下。人常說隔牆有耳，這種不吉利的話不能說出來。而且，尼伯，這是逍遙侯閣下直接下達的命令。那位大人曾經下達過對這個國家不利的命令嗎？”
“這……這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
“請放鬆一點。對您的要求並不多。隻要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全部，都是為了祖國啊。”
貝麗的臉上露出聖母般的笑容。平時的話，看到這種笑容的人，即便死期將至也能感到些許平靜。不過，今天似乎是個例外。
貝麗會根據任務的內容選擇不同的衣服。這當然是為了掩人耳目。在這種時候，身為女性變成了一個特別有利的因素。高大的男人很難扮成女人，但女人要化妝成男人卻一點都不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