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葉迦藍想起了一件事。
駐紮在此地,想要分散禁軍兵力,阻止禁軍的叛軍支隊。
還有,叛軍的集團的最強王牌——米雅。
根據布安將軍所說,米雅和叛軍集團的領導者傑德發生內扛,離開了叛軍總部。
這是叛軍自導自演的鬧劇?還是米雅帶著某種目的離開總部呢?
根據情報,米雅這個被稱為風少女的少女,雖然可以操縱風,擁有強大的力量,可以一瞬間擊潰百人。
但是她的力量卻不足以和數萬大軍抗衡。
自古以來,處於劣勢的軍隊想要獲勝的最具效力的手段隻有一個……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葉迦藍思考著,然後突然明白了叛軍領導者傑德的目的。
“鹿瀾,立刻讓士兵集合,出發前往青山要塞。”
“咦,為什麽這麽突然啊,這些叛軍俘虜怎麽辦啊,還有很多傷員啊。”
“將所有的俘虜全部釋放,其他的事情交給星沉和嘉怡,現在立刻集合士兵,前往青山要塞,快點,分秒必爭!”
葉迦藍大聲說道,鹿瀾雖然感到奇怪,但是還是立刻去召集士兵了。
……
青山要塞。
叛軍領導者傑德把阿菲和伊思都趕了出去,自己呆在帳篷裏。
這是傑德的習慣,表麵上是他需要一個人安靜的思考戰術,但是實際的理由是,他不想讓人看到他在咳嗽。
因為,他的生病了,而且不是輕易能治好的病。
“果然,今天有些嚴重啊。”
傑德歎了口氣,咳嗽了幾聲,他用手捂住嘴,半晌攤開了掌心。
傑德的手已經被血染成了紅色,近來他一直在咳血。
咳血量雖然一次不是很多,但是卻在增長。
傑德的身體本來就不算強壯,而且還因為兵役被迫度過了一段嚴酷又悲慘的生活。
更重要的是,現在身為叛軍集團的領導,他的精神遭受極大重壓。
雖然他平時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做出“有必要的話,連同伴都能殺掉”的無情姿態。
在先前和禁軍在平原戰鬥的時候,甚至讓千人通報遭遇枉死。
不,正確的來說,並不是枉死,那是有原因的。
被他派去和禁軍戰鬥的千人叛軍,都是些在禁軍不服管教,讓人頭疼的粗野家夥們,那些家夥們為了自己的欲望,竟然對女人和小孩子毫不猶豫的出手,甚至拳腳相加。
簡單地說,叛軍集團不需要那些家夥們。
所以,傑德放棄了他們,利用了他們的死,甚至還為此失去了一位優秀的將領。
但是,雖然傑德那麽做了,他的心裏真正的想法卻不是那樣。
傑德認為,人生而平等,不分貴賤,能夠救的都要救。
他心想,如果自己能夠再多一些能力或者智慧,完美的指揮叛軍集團,那麽是不是就能夠減少犧牲者了呢?
但是,現在糾結這些是無用的。
畢竟,沒有人是完美無缺的。
在戰爭中,完全不可能解救所有人,犧牲是不可避免的。
如果犧牲一小部分人,能換回一大部分人的話,那麽就必須犧牲掉。
就是因為一開始無法接受這樣,他才會失去初戀。
就是因為接受了這樣,他才能領導叛軍和冥滄王戰鬥,取得勝利。
至今為止的經驗教育他,作為軍隊的指導者美夢隻能在睡覺的時候做,醒著的時候,必須時刻關注著現實。
因此他時刻帶著冷酷的假麵,不論多麽逞強都要虛張聲勢。
但是,每當大戰臨近,這些舊賬就都會回報到他身上。
和禁軍的大型戰役馬上就要開始了。
輸了的話一切就都結束了,而即便勝利了,也又會產生無數的死者、未亡人和孤兒吧。
因為這是他自己立下的作戰計劃。如果不使用這種作戰計劃,以現在解放軍的戰鬥力根本看不到勝利的可能。
如果沒有犧牲的覺悟就贏不了這次戰役。
但另一方麵,一想起犧牲了的人們,就感到身體裏湧起灼燒般的的疼痛,咳嗽的時候會吐出血絲。
這種疼痛隨著叛軍集團規模的壯大,隨著戰鬥之時的臨近不斷加劇。
即便如此,自己還算好的——他一根筋地想。
想想在前線被強迫死去的士兵們,這種程度的痛苦他必須甘之如飴。
“傑德!”
這時,帳篷外傳來少年健康的聲音,是伊思。
“他們終於來了!是禁軍的本隊!”
傑德擦幹淨嘴角,休息的時間已經結束了。
接下來他必須再次帶上冷酷的假麵,在士兵麵前虛張聲勢,因為外表貧弱的他能做到的就隻有這些了。
“……可可,請看著吧,我這一無是處的愚者的末路。”
他抬起臉龐,麵向前方,挺起胸膛。
然後完全變回了平時的表情。
……
雪國曆八十五年五月二十二日。
和叛軍集團大規模的戰役,以禁軍意想不到的方式開始了。
“叛軍不知道兵法為何物嗎?”
在禁軍爾德副將的眼前,布安將軍毫不掩飾嘲諷的語氣說道。
不過,爾德非常理解他的心情。
叛軍得到了被譽為鐵壁的青山要塞。
本以為他們的戰略當然是以那座要塞為中心排兵布陣,但是叛亂軍卻離開要塞,在那麵的草原上展開隊列。
那些部隊的人數很多,看起來遠遠超過一萬人。
幾乎是叛亂軍的全部兵力。
“說來愚蠢,不過難道他們想通過野外戰和我軍一決雌雄嗎?”
“也許是這個意思啊。”爾德淡淡地回答,“就算是青山要塞也裝不下那麽龐大的軍隊。然而,隻把一部分兵力配置在裏麵,其他的留在外麵,可能會遭到舍棄同伴的批評。而且,叛亂軍也知道一味籠城是不可能改善戰況的吧。也許是打算先用野外戰打上一仗,如果戰況不利就退進要塞。”
“差不多就是這麽回事吧。不管怎樣,野戰正合我意。我們應戰吧。”
“但是叛亂軍那麽輕易地就攻陷了西滄領地和青山要塞,不知道藏著什麽花招。連日行軍士兵們也都累了,我軍是否應該先安營紮寨,讓士兵們休息並鞏固防禦?沒必要特地配合叛亂軍。”
“如果太過慎重會讓機會溜走哦,爾德。這片平原一望無際,根本無處設置陷阱。如果這期間叛亂軍改變想法躲進了青山要塞那可怎麽辦?沒有必要放過這次機會。”
“是……確實。”
如果要強攻那個青山要塞,不知要付出多少犧牲。
那麽,就算存在一些不穩定因素,也許還是趁此機會與敵人展開野戰比較有利。
而且,禁軍的主力、重裝騎士隊隻有在野外大戰中才能發揮威力。
然而,正因為如此,爾德才猶豫不決。
這個情況明顯對禁軍太過有利了。
再加上,叛軍集團的行動看起來完全就是在引誘他們進攻。
是不是有什麽後招呢——難怪爾德會這樣想。
也許是上天的安排,就在這時一位傳令使走來。
“閣下,您現在方便嗎?”
“嗯?找我嗎?”
那位傳令使沒有走向布安,而是來到了副將爾德身邊。
但這也不算特別奇怪。可以解釋為這是不需要勞煩將軍的報告。
“什麽事,說來聽聽。”
“是。實際上——”
但是,聽到那位傳令使的報告之後,爾德的表情立刻僵硬了。
“……你確定嗎?”
“很遺憾。”
爾德明白傳令使為什麽不對布安而隻對他說了。
這無法隱瞞,爾德輕輕歎了口氣,走近布安將軍。
“閣下。”
“怎麽了,爾德。表情那麽陰沉。是什麽不好的消息嗎?”
“是的。昨天,歐逆在北城與叛亂軍交戰……戰死了。”
“……”
布安將軍至少在表麵上沒有顯出絲毫動搖。
“怎麽回事,歐逆帶了那麽多兵力前去,不可能輸給區區農民。”
“是。根據報告,和歐逆交戰的叛亂軍中出現了風少女米雅,由於不可思議的黑魔法而飲恨敗北。”
“……是嗎。”
布安默哀似的閉上眼睛,爾德揣度著他的心思,無言地等待下一句話。
“歐逆和你中意的葉迦藍不同,到底是沒有上層禁軍的才幹。”
“是……”
“歐逆是如果不借助我的威儀就什麽事也做不了的人。成為上層禁軍的時候也是,明明沒有拜托他們,測試官們卻都因為他是我的外甥而特別關照他。不過他臂力很強,也有立於人前的膽量。所以我覺得他還是打得過農民集團的……可是這似乎也是我的偏心眼啊。不過,這不是什麽大事。一位不稱職的禁軍戰死了,隻是這樣而已。”
布安將軍轉向爾德。
“所以,我隻在這裏說,我是不會因為外甥戰死而難過的。”
“……明白了。”
看到爾德點頭,布安再次看向遠方的叛亂軍。
“但是——”背向爾德的布安壓低聲音繼續說,“歐逆還很年輕。隨著年齡的增長還有成長的空間,沒有必要這麽早就死去。”
“……您說得對。”
“不,抱歉。結果還是讓你顧慮了啊。總之,至少根據剛才的報告,風少女不在這裏。沒有理由放過這個機會,現在應該立刻和叛亂軍交戰。”
“是。”
爾德也無法繼續反對。
叛亂軍的動向確實不可思議。
但是現在得知值得戒備的強敵風少女在昨天的時候身處北城。從北城到此地的直線距離是二十八公裏左右,而且其間沒有經過休整的街道。要率領軍隊走過這段距離,即使騎馬也要一整天。更何況經過一戰之後,風少女還需要花時間重新整編軍隊和修養。
再加上,據說風少女米雅和叛軍的指導者傑德之間出現了一些摩擦,如果現在和叛軍軍開啟戰端,風少女趕得及上戰場的可能性很低。這是爾德得出的結論。
……
傑德開始行動,是在聽到如下報告的時候:“禁軍行動了!他們擺出了進攻的架勢!”
“真是好運。”
傑德騎在馬上聽取了這個報告,用中指按了按太陽穴。
準備了那麽多對禁軍有力的情況,如果這樣都不行動的話就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傑德轉過身,對站在那裏的少年和少女說:“那麽我去了,伊思,阿菲就拜托你了。”
“啊啊,我知道。”
“傑德大人。請小心。”
傑德在兩人的目送下策馬跑到軍隊前麵,向等待著命令的士兵們說:“那麽,我們就迎戰吧。”
“是!”
在這種時候,風少女不在真是可惜。
那位少女手中的黑魔法,在戰場上可以發揮出顯著的效果。
雖然不能直接對敵人造成大範圍的打擊,但依然有很多用處,比方說可以用風精靈傳遞聲音,讓遠處的指揮官直接下達命令。
那是軍隊的指揮者們做夢都想要的能力。
但是執著於不在的東西也沒有意義。
“那麽,開始吧。這是值得紀念的、我們新生解放軍的第一戰。”
就這樣,平原上揭開了戰幕。
參加這場戰鬥的兵力是:禁軍一萬,對叛軍一萬四千。
在數量上叛軍占有很大優勢,但在裝備和熟練程度上卻和禁軍差了好幾個等級。
勝在數量的叛軍和勝在質量的禁軍,決戰的勝負隻在伯仲之間,但雙方的指揮官都相信自己勝券在握。
……
在布安將軍的指揮下,禁軍在平原上緩緩前進,逐漸縮短和叛軍之間的距離。
與之相對,叛軍一動不動,麵對禁軍嚴陣以待。
“陣型不怎麽展開啊。”
布安有些意外的說出感想,爾德也有同感。
叛軍勝在數量,要想利用這個優勢,應該采取半包圍的態勢。
爾德按照副將的義務開口:“對士兵素質較低的叛軍大概是想保持陣型的深度,將我軍拖入長期戰,加劇我軍的疲勞。”
“應該就是這樣吧。”
布安也明白這種程度的事情,沒有顯出太多的感慨。
在這期間兩軍依然在前進——然後終於,弓箭戰開始了。
“弓箭手前進!舉弓!”
兩軍的弓箭手排成一排,然後按照指揮官的命令彎弓搭箭。
“放————!”
一齊射出的幾千支箭在大地上投下陰影,化作驟雨傾注到兩軍頭上。
襲來的箭矢毫不減速,伴隨著強烈的衝擊貫穿士兵們的身體。
慘叫在平原一帶哄起……
死傷無數。
但是這種程度的損失是事先就預料到的。
兩軍的前鋒都受到了不小的損失,但依然留有餘力,繼續接近。
終於,戰場的各處產生了激烈的衝突。
那是戰場上產生最多傷害的一瞬間。
因為這時,雙方都以充足的力道正麵相撞。
被砍死、被砸死、被刺死,人們的慘叫不絕於耳。
平原大地被紅色的血液染成了不祥的黑色。
士兵體內流出的各種各樣的內髒給大地添加了更加不祥的裝飾。
地獄般的場景,隻要是人類都會產生嘔吐感。
但前線的士兵們全都繼續戰鬥絕不退縮。
他們的動機多種多樣,維持戰線的義務感驅使,幫受傷的同伴爭取後退的時間,如果不戰鬥的話下一個犧牲的就是自己。
除了擊潰眼前的敵人以外沒有活下去的方法。
甚至有人沉浸在血腥味中,開始因為殺人奪取性命而感到快感。
就這樣,最前線的戰鬥在一瞬間變得淒慘無比,但至少兩軍的戰線在前期都沒有崩潰,戰鬥早早地陷入了膠著狀態。
爾德副將因為這樣的戰況而深感苦惱。
兩軍膠著狀態,兵力同時在消減,這樣下去,兩敗俱傷。
爾德副將打心眼裏有些後悔沒讓葉迦藍留在這裏的戰場上。
以葉迦藍的實力,恐怕會在這樣的狀態可以打開突破口吧。
不過,叛軍那邊也沒有風少女在場,兩軍隊的最強王牌都不在,命運真是開了一個大玩笑。
“那些叛軍們,動作簡直比預想的要好啊。”
聽到布安將軍咂嘴,爾德將所有的精力重新放回戰場上,說道:“叛軍軍隊運作很好,不愧是搶奪了西滄領地的人。”
爾德這麽說,其實是想要提醒布安將軍提高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