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我知道，葉迦藍在心底回複白夜，同時將淩厲的眼神掃向歐逆。
“既然是作戰會議，我也參加吧。先前在平原和叛軍集團的戰鬥中，我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一定能派上用場的。”
歐逆大叫道：“你……你……你真是厚顏無恥！像你這種種盡愛出風頭的人說的話根本沒有讓大家聽的價值，所以快點給我消失！”
——愛出風頭？我可惟獨不想被你這這個敗類說。
葉迦藍的忍耐力絕對算不上出色。
歐逆不過因為是將軍的外甥就一臉了不起的樣子這樣對她說話，葉迦藍也不禁想要吐出辛辣的話。
不過所幸，這一次葉迦藍沒有平白惹人生氣。深知葉迦藍性格的爾德副將插嘴對歐逆道：“你先別生氣。在這次的戰鬥中，葉迦藍立下了頭功是明了的事實，她的話中一定會有值得借鑒的地方。”
在無愧於老練這個詞語的爾德將軍麵前，年輕的歐逆完全無法反駁。其他人也都沒有表示反對，於是布安將軍用勉強的語氣同意了。
“……好吧，你就坐在末席吧，葉迦藍。”
布安將軍是承認葉迦藍的功績了麽？還是因為他耍小伎倆失去了威信被抓住了把柄呢？又或者隻是在顯示自己的度量呢？隨便想想就能想出好幾個理由，不過葉迦藍還是順從地坐到了角落裏。
“那麽……我們繼續會議吧。首先，諸卿應該已經聽說了，叛軍現在開始自稱雪國戰神軍。”
“竟然頂著我王國之名，厚顏無恥也要有個限度。”
一位貴族插嘴，其他人也紛紛讚同地說出嘲諷的話。
“諸位所言極是，因此我們今後會繼續稱呼他們為叛軍。”
一國內部出現自稱戰神軍的勢力，這種事情當然不能告訴本國國民和其他國家，這是理所當然的判斷。
“話雖如此，叛軍的動向本身不容輕視。他們以青山要塞為根據地在周圍構築陣地，抓緊時間訓練。如果拖得太久，很有可能繼續擴大勢力。更重要的是，有可能被北方的家夥們抓住空隙。因此我們將直接沿中央街道背上，在兩天後到青山要塞，之後視情況迅速向叛軍挑起決戰。這是我們的基本方針。”
叛亂如果長期化，將會導致治安混亂、國力低下，最終刺激到北方聯合國的野心。迅速挑起決戰、早早擺脫混亂局麵是理所當然的判斷。
“不過這樣一來，那個青山要塞落入敵手這件事就顯得更加麻煩了。”
不知是誰說出的這個意見是所有人共通的想法。
守衛中央街道的要地青山要塞本來可以對叛軍發揮強大的抑製力。
隻要有那個要塞在，叛軍就無法南下。
那座要塞不是強攻就能攻陷的，而反過來如果無視要塞直接南下的話，就會把毫無防備的後方暴露給從要塞出擊的士兵們。
這個情況，現在完全反過來了。以禁軍來說，單從確保補給路線這裏點上出發，就不能無視青山要塞北上。
反過來，如果強攻要塞又會產生巨大的犧牲。
“真正可怕的是那個叫風少女的小丫頭。竟然能用黑魔法把那個鐵壁的城牆吹垮。”
“嗯，不能輕視。不過，也有報告說沒有必要過分恐慌，李亞卿，說說那件事。”
“是。”
一位禁軍戰士環視著諸人站起來。
“這是來自潛入叛軍的間諜的報告。風少女使用的黑魔法副作用很強，甚至會削減術士的壽命。因此在攻陷青山要塞後，風少女立刻臥床不起了。”
“原來如此。”某人說，“也就是說風少女使用的強力黑魔法無法連續使用啊，這樣的話確實不用瞎緊張。”
“正是。麵對一百名士兵也許可以撂倒，但麵對萬人的軍隊就算是風少女也無法有什麽作為。而且還有另一件有趣的事情。關於他們的主謀者、叫做傑德的男人，還有風少女兩人……他們兩人的關係似乎不太好。”
現場產生了小騷動。
軍隊的指導者和另一位重要人物不睦，如果這是事實，那叛軍集團就有著意想不到的弱點。
“那位間諜的報告可以相信嗎？”
“叛軍的征兵來者不拒，混入間諜的空隙多得很，派去的間諜全部都發回了同樣的報告，恐怕是真的。”
“這太有趣了！”一位貴族用輕佻的語氣說，“說到男女關係不睦，理由隻有一個啊。我聽說那個叫傑德的是個一無是處的貧弱男子。多半那方麵也不行，讓風少女傷心了吧。”
“哎呀哎呀。說起來那個風少女雖然現在聲名顯赫，但她是哪裏來的以前是幹什麽的完全不知道啊。說不定傑德發現她是被玩兒過的舊貨，把她給甩了呢。”
帳篷中充滿了猥瑣的笑聲。
在那之中，隻有葉迦藍一人一臉漠然。她雖然明白大家在嘲笑什麽，但不知道哪裏好笑。
而且，對方是有著超群統帥力的指導者和傑出能力的黑魔法師，他不禁感歎這些人現在竟然能笑得這麽開心。
“不知道諸位猜的對不對，不過實際上還有另一個與之關聯的、不容輕視的情報。”
布安用眼神示意身旁的副將，爾德副將授意站了起來。
“那麽由我來向大家報告。實際上根據間諜發回的報告，已經判明在以北的梅城，黎城，北城這三個地區存在叛軍的友軍，兵力大約每處一千人。根據間諜的報告，傑德決定不進行支援、放著他們不管。但是風少女反對這個舍棄同胞的方針，兩人產生了相當激烈的爭論。結果，風少女離開叛亂軍本隊，決意前往解救這三隻部隊。”
“諸位，就像你們剛才聽到的一樣，風少女不在了是再好不過，但問題是這三隻部隊。如果風少女率領這些部隊暗中擾亂我軍後方就麻煩了。這個時候，我軍應該采取怎樣的行動，我想聽聽諸卿的意見。”
看來這就是今天會議的主題了。
葉迦藍抱起胳膊，閉著嘴巴整理現在的狀況。
梅城和黎城在禁軍現在位置的西北方向。北城在東北。
確實，如果不理會這些部隊直接北上的話，禁軍的後方有可能受到攻擊。如果和間諜說的一樣，他們隻是農民集團的話，在禁軍的勢力範圍內應該很難自由行動吧。
但如果有風少女指揮他們，羊群也有可能變成獅子。
這點，絕對無法輕視。
這時，有一名戰士迅速舉手。
“閣下！”
是布安將軍的外甥，歐逆。
“什麽事。”
“報告閣下。兵法的基本是集中兵力。更何況事實顯示，叛軍的士兵貧弱至極，根本不是我軍的對手。因此，我軍應該全員出動，迅速打擊盤踞在青山要塞的叛軍主力。這樣的話，不論這三處的叛軍隊伍有什麽意圖、怎樣暗中擾亂，都會因為失去存在意義而自然瓦解。”
聽到歐逆那麽說，葉迦藍稍微有些刮目相看了。
歐逆他說的沒錯，全力襲擊叛軍的本隊。
“閣下，我認為應該分散兵力先行討伐這些叛軍分支隊。”
又有別的禁軍舉手。
“劉一諾，說說看。”
“是。歐逆說的確實在理。但是有青山要塞在，和人數占優的叛軍正麵決戰的話我們也會受到不小的損失。因此，我們應該分散兵力，攻擊叛軍分支隊。聽到友軍的部隊接連被擊破，叛軍的士氣就會低下，而我軍的戰意則會高揚。這樣，在即將到來的決戰中，我軍甚至有可能不戰而勝。”
劉一諾是將近三十歲的健壯禁軍，他出身雪國北部、是代代守護和邊境的軍人家族成員。他聲名顯赫，槍術和判斷力接觸，是堪稱禁軍典範的優秀武人。
劉一諾的主張和歐逆完全相反，歐逆大概是生氣了，他肆無忌憚地瞪向劉一諾。
那之後的討論完全沒有成果。劉一諾和歐逆雙方的意見都有道理，也都有缺點，葉迦藍也無法輕易下決斷。
“天神大人讓我給你提醒。”
就在這時候，願望靈寵白夜突然飄落在葉迦藍身邊。
這是在會議的正中，葉迦藍隻能沉默的等著白夜繼續說。
“告訴你一件事，你應當讚同劉一諾的意見，這樣便可為雪國的勝利作出巨大貢獻。”
這個提醒和往常一樣出乎葉迦藍意表。
葉迦藍忍不住小聲問：“……怎麽回事？”
但是白夜的反應和往常一樣。
他彎起嘴唇，露出俯視般的笑容。
“我已經為你之處道路，要怎麽走，是你的選擇。”
這個回答有一半已經預想到了。
事到如今再因為這個而沮喪就太蠢了。
白夜的話的意義，現在還看不出究竟是什麽。
不過她的話至今為止還沒有出過錯，而且如果能為禁軍的勝利做貢獻的話就沒有理由反對。
就算多少會被牽扯到糾紛當中。
而且，葉迦藍本來就更加傾向於通過攻擊叛軍分支隊降低叛軍的士氣、以不戰而勝為目標的劉一諾的意見。
好像感到了葉迦藍的決意似的，爾德副將在這個時候丟過話頭。
“葉迦藍，我想聽聽曾經和叛軍直接交鋒的你的意見。”
突然，現場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葉迦藍。
白夜高興地翹起嘴角。
“來，輪到以三倍的叛軍為對手，挑起正麵戰鬥獲得勝利的你登場了，葉迦藍，向他們證明你不是隻有劍術和運氣好的人吧。”
瞥了一眼自說自話的願望靈寵白夜，葉迦藍站起來。
她已經下好決斷了。
接下來隻要用父親和師父教導的兵法說服大家就行了。
葉迦藍朗聲說道：“三十多年前，先皇陛下於雪國第二次大戰，在遭到北方聯合王國侵略之際，於是將我軍軍隊分開為兩支，一支軍隊很好的躲避了數量占上風的敵軍攻擊，另一支則夾擊敵人背後，因此，取得了勝利。雖說在兵法中，集中兵力一起攻擊是基本，但缺點是會造成兵力的浪費。軍隊該分散的時候，還是需要分散的，為了能夠有效率的利用軍隊，因此分散兵力是不可或缺的要素，也是符合兵法的事情。”
聽到葉迦藍那麽說，房間裏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被葉迦藍的能言善辯驚呆了。
“因此，在我軍本隊向叛軍根據地進軍的同時，應該分散兵力，痛擊三處敵軍才是上策。叛軍原本隻是農民集團，在聽說各地的同胞接連遭到我軍重創的話，士氣必然跌倒穀底。”
一口氣說完這些，葉迦藍喘了口氣坐了下來。
雖然很在意四周的寂靜，但她該說的已經說完了。
之後要做的隻有聽別的人繼續辯論。
白夜輕飄飄的說道：“說的漂亮呐，在說關於戰鬥事情的時候真是伶牙俐齒啊，和麵對男人時真是天壤之別。”
吵死了，閉嘴，葉迦藍在心中咒罵白夜。
爭論的天平明顯向一邊傾斜了。葉迦藍的話中有許多不容輕視的觀點。此時應該像劉一諾主張的那樣，即使分散兵力也要摧毀敵軍分支隊吧。
當然，以歐逆為首也有很多禁軍主張相反的觀點。
但他們無法反駁葉迦藍的觀點，布安將軍也沒法輕視主流、隻聽取外甥的意見。
“討論的趨勢看來已經明了了。”布安嚴肅地說，“那麽，我軍決定派遣三隻部隊，將叛軍各個擊破。接下來的問題是，由誰來率領這些部隊……”
“閣下。”
有人舉手，是劉一諾。
“最早提出分散兵力的是我，因此理應由我來率領其中一隻部隊。”
“確實。好吧，剩下的呢？”
將軍問道，但沒有其他人積極地報上名字。
葉迦藍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在場的人中大多數在剛才都表示支劉一諾的意見，更何況這是立下戰功的絕佳機會，為什麽卻沒有人舉手呢？
“葉迦藍，教個你一個道理。”白夜突然說道。
她露出準備惡作劇的孩子般的表情，自顧自地說道：“聽好，劉一諾是最早說出分散兵力計策的人。因此如果這個計策成功、禁軍獲得勝利的話，就能收獲名譽。但是這隻限於劉一諾本人。
不管怎麽說，兩天後就會進行禁軍和叛亂軍的決戰。如果現在離開本隊，就來不及參加即將到來的和叛軍的決戰了。對其他禁軍戰士來說，在將軍麵前發揮自己的武勇擊垮敵人才是最高的功績，沒人願意去觀眾稀少的偏僻地方戰鬥。”
葉迦藍忍不住小聲問：“……為什麽要對我說這些話？”
“你馬上就知道了。”
白夜話音剛落，就有一名禁軍說道：“將軍閣下，其中一隻部隊由阿葉迦藍出陣如何？”
“什麽……”
葉迦藍不禁看向那位戰士，但是葉迦藍記不住所有同僚的相貌，不知道他是誰。
“葉迦藍在先前的戰鬥中率領軍隊擊破了三倍的叛軍。我認為葉迦藍最適合在偏僻地方率領部隊作戰。”
有好幾個人發出讚同的聲音：“葉迦藍肯定能做到。”
“葉迦藍確實也積極地讚同劉一諾的計策。”
布安將軍突然加上一句。
這可推不掉了啊——葉迦藍想。
話雖如此，其實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姑且不說其他的戰士，葉迦藍自己完全沒想過要在布安將軍麵前立功。
對葉迦藍來說，想得到其稱讚的人隻有一位。
“我明白了。謹遵命令。”
“好，決定了。”
話雖如此，有一件事值得注意。
這是一般禁軍討厭的任務。然而，卻有人推薦葉迦藍，而且其他禁軍還一致讚同，這也就是說——
葉迦藍不得不再次小聲問：“白夜。”
“什麽事？”
“難道，我被這些上層禁軍排擠了？”
“放心吧，沒到那個地步。你已經立下足夠的功勳了。在其他人看來，隻是不想讓你再奪走立功的機會而已。”
白夜的話讓葉迦藍心寒。
“那麽，還剩一個——”
“閣下！剩下的一隻部隊請交給我吧。”
這時，有人響應布安將軍。
看到聲音的主人後，葉迦藍不禁感到驚訝。
那是值得唾棄的同事，歐逆。到剛才為止他都是最強硬地反對分散兵力的人啊，怎麽會這麽快改變主意了。
葉迦藍對此表示很是疑惑。
“嗯……”
布安將軍也露出躊躇的樣子，是不想讓重要的外甥遇到危險嗎，還是覺得外甥無法完成這個任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