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你好，歐陽克。”
伊思自然是認識那個男人的，親切的向那人打了一個招呼。
那個被稱為歐陽克的雖然向伊思點了點頭，但戒備依舊森嚴。
“伊思，你身邊的是誰？”
“是傑德請來的弓箭手，他想要見米雅，所以我帶他過來了。”
“是嗎？傑德之前的確是說過這件事。”
如此，歐陽克的戒備這時候才總算的緩和了一點。
歐陽克跳下馬，走到諾爾的身邊，向馬休一樣向他伸出手打招呼。
“你好，你就是精靈族的諾爾嗎？我聽說過你的事情，我叫歐陽克，請多指教。”
“啊，請多指教。”
諾爾伸出手和歐陽克握手。
“那，米雅呢？”伊思詢問道。
歐陽克望向身後的通道，說道：“你們來的時機有些不湊巧呢，米雅現在正在辦事情，你們需要等一會兒。”
“沒關係……不過，在這種地方能做什麽呢？”諾爾問道。
這時候，一個少女的聲音響了起來。
“歐陽克，可以了。讓他進來吧，我也想見見他。”
隻聽到了聲音，但諾爾依然用直覺感受到了。
穿透性很強的清澈聲音，而且還是帶著某種堅固核心的聲音。
這個聲音的主人就是風少女吧。
“……聽見了吧。好了，進去吧。”
歐陽克打開門。
耀眼的陽光射入昏暗的通道裏，諾爾不由得眯起眼睛。
最先感受到的，是風。但立刻又注意到了異變。風向很奇怪。
如果是從門外吹進來的風那還好理解。
但門打開的瞬間感到的風明顯是從背後，從城牆內向外吹的。
漸漸習慣了光亮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位背對著門地方向，獨自佇立在高塔中央的少女。
長長的頭發被風吹拂著像草木一樣搖擺。
在她的周圍，可以感受到風精靈們宛如舞蹈般飄蕩。
正因為如此，風才從不同尋常的地方吹來吧。
“你在感受風嗎？”諾爾問。
感受精靈的存在，這是眾所周知的一種黑魔法師的鍛煉方法。
緊接著周圍飄蕩的風停了。
“是啊。因為最近一直躺著。”
少女轉過身。
在諾爾百二十年的人生中都從未見到過如此美麗、而又如此威風凜凜的少女。
讓人印象最深的是她的眼睛。那筆直、閃亮的目光仿佛不論有怎樣的誘惑也不會有一絲彎折。
可以確定。這位少女正是風少女。
這位少女正是站在叛亂軍先頭戰鬥、將他們引向勝利的勇猛的戰神。
“你……就是風少女啊。”
“嗯，就是這樣，我也是有名字的，叫做米雅。”
“我的名字是——”
“諾爾對吧？我早就聽說過你的名字，是位百發百中的精靈族傭兵的神箭手。”
“是嗎？這真是光榮。”
諾爾慢慢走向米雅身邊。
她的身高較矮，不過應該說是諾爾太高了吧。兩人差了一個頭以上。
過了一會兒，諾爾說：“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好啊，什麽問題？”
“你這身衣服真是奇怪啊。”
從第一眼看到少女的時候他就想問了。
大約是想表現風，那身青綠色基調的衣服和風少女這個別名非常相稱，設計美麗、威風凜凜。
可是無奈太暴露了。雖然穿了長筒襪，但胳膊、大腿、甚至肩膀上都露出了大片肌膚。
這時米雅的反應出乎諾爾的意料。
“……拜托你不要一臉平靜地說這種事情好不好？”
米雅害羞地低下頭，微微紅著臉小聲說。
“什麽啊，你也知道啊？”
“當然了，我怎麽說也是待字閨中的少女啊。不過我隻要打扮成這樣，似乎就能增加威嚴和神秘感的樣子……總之，光是打扮成這樣，大家就都說受到了鼓舞，這怎麽好拒絕啊？”
“這還真是……夠受的啊。”
“嗯。真的是。”
她被稱為風少女這個誇張的名字，而士兵們也正是被這個誇張的名字帶領著戰鬥至今。如果當事人的外表是個極其普通的小姑娘的話就沒有任何神秘性了。
就算有些過於花哨，就算露出的部分有些多，也隻能接受。不過她竟然這樣在意這件事，看來風少女真的隻是一名少女。
不過話說回來，設計這套衣服地到底是誰啊？諾爾想著這個無聊的問題。不過從話題的走向來看，還是不要再提衣服的事情比較好。
“對了，我聽說你最近不舒服，是生病了嗎？”
“不是，是因為使用強力的黑魔法有點過頭了。”
明白了。
作為行使的代價，黑魔法會奪取術者的體力和生命力。行使強力的黑魔法會縮短壽命，連續臥床好幾天也沒什麽不可思議的。
“對了，我聽說在平原上敗北的叛軍士兵們是風少女用黑魔法救下的。是因為那次嗎？”
“不是啦，那都是老早以前的事情了。我過度使用力量是在攻陷這個要塞的時候，有點用力過猛了。”
“你說什麽？！怎麽可能！是你把那個城牆破壞的嗎？！”
“是啊，其實也沒什麽難的，隻不過是稍微強一點的風精靈衝著城牆砸過去而已，三下就塌了。”
“……實在不敢相信。”
話雖如此，但從可能性來說倒不是不能接受。
以鐵壁著稱的城牆不可能被普通的攻城武器轟塌。
但是使用強力的黑魔法的話也許有可能，尤其是那種經由人手從大地中剝離、又放置了很長時間的石製城牆，原本寄宿其中的土精靈的力量減弱，容易受到其他精靈的幹涉。即使難以被人類之手破壞，強力的風精靈也許可以做到。
而禁軍一方看到以鐵壁著稱的城牆被黑魔法輕而易舉的破壞掉，士氣一定在一瞬間就崩潰了。
“但是，一般的精靈是不可能擊碎石頭牆壁的。你行使的風精靈到底是什麽？”
“身為精靈族的你一定能想到吧？我和女王締結了契約。”
“……精靈女王，熙兒嗎！”
諾爾端正的臉龐因為戰栗而扭曲了。
風女王熙兒，身為風精靈女王的大精靈。不用說，她的力量極其強大，可以掀起暴風、招來龍卷、吹走地上的一切事物。
雖然諾爾自己也會使用風的黑魔法，但隻能做到支配風、操縱飛行的箭而已。麵對熙兒的話，連意誌相通都是不可能的。眼前這位少女深不見底的實力可見一斑。
“這麽說有點無禮……但是我實在無法相信。不，你說的我明白。正是有熙兒女王的力量，叛軍才能節節勝利吧。但是，你這麽年輕就能和熙兒女王簽訂契約實在是……”
“有各種各樣的原因啦，實在是一言難盡。”
米雅說著，她的表情流露出和年齡不符的苦難。
不論黑白，行使魔法需要有兩種力量。
感知精靈或神的力量，還有強大的意誌力。
特別是感知力，心地純粹的兒童比較容易培養。
如果從小就在極其特殊的環境下長大，也許能在這種年紀和風女王交流。不過，即便可以交流，想要簽訂契約，還需要不輸給任何事物的強大意誌力。
這位少女到底是如何得到那樣強大的力量的呢？諾爾疑惑不解。
“那麽——”米雅換個個話題，“自我介紹到這裏就可以了吧。說些今後的事情把。你可能已經聽說過了，我想讓你當我的部下。”
“嗯，傑德說過。引以為豪的騎兵對……我已經親眼拜見過了。”
“是嗎，那就好說了。你的任務是從遠距離狙擊敵人的指揮官哦。有了你的力量，我的部隊一定能發揮出比以前更為強大的力量。”
諾爾點頭。
這樣就明白了。為什麽叛亂軍，不，傑德會編製弱點很多的騎兵隊，而且還把它當做王牌。
風女王的使用者，這才是答案，這才是他真正的王牌。
隻要有她的力量，騎兵隊就能發揮出真正強大的力量。
諾爾第一次對前來招募自己的傑德表示感謝。
進入人類世界後的歲月，諾爾還從未遇到過如此有趣的事情。
米雅說還想再塔頂上感受風，護衛歐陽克也一起留下來，諾爾和伊思則一起走下高塔。
“怎麽樣？和風少女見麵之後有什麽感覺？”
走在路上，伊思問諾爾。
“啊啊，明白了很多事情啊。叛亂軍強大的秘密。還有來到這裏為你們出力的價值。”
和操縱風女王的黑魔法師一起戰鬥。沒有比這更能勾起諾爾興趣的事情了。
“是嗎……那就好。”
聽到伊思的回答有些消沉，諾爾不由得問道：“怎麽了？有什麽在意的事情嗎？”
“嗯，有一點。我是，如果說米雅和傑德最近關係不好……你會怎麽想？”
“你說什麽？”
這話可不能當成耳旁風。
傑德是軍隊的指導者。而米雅是同一隻軍隊的王牌，而且已經成為了英雄，聲名顯赫。如果軍隊中這樣重要的兩人關係不合，不知要生出多少麻煩事。
“這可不能一笑了之啊，你會這樣想是有原因的吧？”
“嗯。傑德那家夥最近總是這樣說：我們現在沒有餘裕，所以能節省的地方都要省。”
“作為軍隊的指導者這是當然的吧。”
更何況現在的叛亂軍還帶著眾多非戰鬥員。
叛亂軍的地盤也沒多大，應該沒有餘裕養活更多吃白飯的了。
“這種事情我當然知道了。但是啊，你聽說過前一段禁軍和叛亂軍打了一仗的事情嗎？”
“是在平原上禁軍打敗了三倍數量的叛亂軍的事情吧？”
“嗯，就是那次。那個其實是由於傑德煽動一部分士兵把他們當成了棄子。他說贏了自然好，就算輸了也不過是減少些吃白飯的，讓大家鬆一口氣。”
“啊啊，傑德也說過類似的話。”
“哦？你好像不太吃驚嘛。”
“戰爭就是這樣的東西，軍隊指導者的工作就是有效率的殺人。”
“嗯。但是那個時候，米雅直到最後都在反對。她說，不論有什麽樣的理由，都不能讓士兵白白死去。那時最後是傑德說服了她，但米雅說至少要減少一些犧牲，於是也率兵出陣了。”
“哦？”
平原上的戰鬥，那場戰鬥本身是禁軍的壓倒性勝利。
而且禁軍乘勝追擊，準備把退卻的叛亂軍打得體無完膚，但是這時風少女的出現，招來讓人無法站立的大風當眾阻止了追擊。
仔細想想這件事中有個奇怪的地方。既然風少女在場，那為什麽不從一開始就參加戰鬥？聽了伊思的話，總算發現了答案的端倪。
也就是說，這是想要借由犧牲士兵來整肅綱紀的傑德，和想要盡可能減少犧牲的風少女之間的妥協點。
這恐怕的大問題呀，諾爾是這樣想的。
想要將軍隊引向勝利的傑德，還有想要盡可能多的解救生命的風少女，他們兩人究竟誰對誰錯，沒有人能說得清。
話雖如此，就諾爾對兩人的了解來看，至少這兩人都非常明白自己的立場，但是事態的惡化超出了諾爾的想象。
要注意到這件事，還需要一些時間。
傍晚。
諾爾出現在要塞內部的一間房間，是傑德把他叫來的，他說要商議叛亂軍今後的行動。
總之就算作戰會議，隻有這件事實在不好在野外進行。
於是大約二十人左右聚集到了要塞內部的這間房間裏。
——這就是叛亂軍的領導層嗎？
諾爾從房間的一角仔細觀察聚集而來的麵孔們。
指導者傑德坐在最前列。伊思也在，他好像是傑德的侍從。自稱原獵人的馬休、風少女米婭、她的護衛歐陽克當然也位列其中。
不過，除此以外的麵孔就完全不知道誰是誰了。其中既有比傑德更像一軍統率者的麵相威嚴的男子，也有不太像能領兵打仗的微胖中年男子。而且，除了米雅一位還看到了好幾位女性。
“那個，請嚐嚐吧。”
突然，有人向他搭話。
是阿雅，負責照顧傑德的少女。
她的右手上——非常不可思議的，不知為何拿著裝有草莓的籃子。
“啊，啊啊。謝謝。”
阿雅一臉高興地遞出籃子，鬧得諾爾也不好拒絕，隻好收下裝有草莓的木頭容器。
——為什麽是草莓？
說實話他對此實在很在意，不過仔細一看其他的人也都在吃著水果或幹糧，甚至有人在喝酒。
他明白了，恐怕這就是叛亂軍的風氣吧，以軍隊來說有點太鬆懈了，不過這隻軍隊本來就是農民構成的，這樣做大家也比較容易服從。
諾爾拿起一個草莓含在嘴裏，在嚐出甜味之前，先被酸得歪了嘴角。不過，這才正是初夏的風情。
“既然大家都到齊了，那我們就開始吧。”
傑德宣布會議開始，不過他還吃著草莓，有些不夠嚴肅。
“首先，我要向大家介紹新加入我們陣營的戰士諾爾——”
麵對傭兵，而且還是在場的唯一一個精靈族，眾人投來各種各樣的視線。話雖如此，也許是叛亂軍的風氣使然，雖然有稀奇的目光，但沒有厭惡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