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有什麽事?”
少年的聲音立刻回答。
“不要說你不知道。能告訴我為什麽我會遇到這種事情嗎?拜其所賜似乎連陛下都討厭我了。”
“其實沒有危險迫近你身啊。隻有沒有危險,我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啊啊是嗎?”
不知為何可以接受這一點反而讓人討厭。
“不用那麽沮喪,我說過吧?現在,有一些你在帝都才能做到的事情。”
“……說起來你好像說過不能聽過就算的事情啊,關於蘇摩殿下身上會發生什麽。差不多可以告訴我會發生什麽事了吧。”
“好吧,現在正是決斷和行動的最佳時機,我問你,你認為現在這個國家的皇帝最害怕的事情是什麽?”
葉迦藍不明白白夜突然之間在說些什麽,歪過頭,但立刻又覺得隻要是這個願望靈寵說出來的,就絕對不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陛下的擔心嗎?那是叛亂繼續擴大吧。”
“錯,那是第二的擔心,陛下已經派遣了禁軍,所以他認為叛亂被鎮壓隻是時間的問題。現在陛下最害怕的是,北方的介入。”
北方。
現在提到北方一般都是指叛亂軍,但原本在雪國國,北方這個詞所指代的東西隻有一個。
北方的鄰國冰之聯合王國。
冰之聯合國領土多為險峻的山地,而且還有大陸最為嚴峻的寒冬。因此他們渴望雪國肥沃且終年不凍的土地,過去曾經發動過好幾次侵略戰爭。至今為止這些嚐試全都以失敗告終,但雪國受到的損傷非常大,兩國的關係一直處於緊張狀態。而現在,雪國發生了大規模叛亂,為了鎮壓動員了國軍的一部分。
白夜說的可以理解,如果冰之國再次拾起野心的話,現在正是大好時機。
但是,冰之聯合王國就如它的國名所說,是有好幾個王國聯合而成地國家,一共包括六個王國,這六個王國互相的關係也不好,現在也在持續內亂。因此至少一時半會兒騰不出手來進攻雪國——大家都這麽認為。
但是,即使不能侵略,也有許多間接減弱雪國國國力的方法。
“也就是說……北方的家夥又盯上了蘇摩殿下的性命?”
雪國在過去曾經因為第一王位繼承人被暗殺,陷入了極大的混亂中,食髓知味,冰之聯合國屢次企圖暗殺王族,葉迦藍當然會擔心這一點了。
“錯,確實和那位小太子有關,但這次他的性命沒有被盯上,我告訴你,現在,鄰國東國的使者正在拜訪這個國家。”
白夜拉接下來說出的話,讓葉迦藍驚訝得跳了起來。
“為了推進蘇摩和東國公主的聯姻。”
這比任何建言都更為衝擊性。
葉迦藍的腦子裏頓時一片空白。
聯姻。那位蘇摩殿下。
事實上,她曾經好幾次聽到過蘇摩太子婚禮的傳言。
但是,蘇摩還隻有十三歲,距離成年還有半年,即便要娶妻也是比較久遠的事情。
實際上,葉迦藍一直捂住耳朵,不讓這類話題傳進她心裏。
“這樣就明白了吧,沒有比這更差勁的聯姻了。因此他們企圖阻撓……喂,你在聽嗎,葉迦藍?”
“啊,啊啊。”
葉迦藍搖搖頭嚐試將意識集中在眼前的問題上。
她是禁軍隊長,而蘇摩是太子,不能考慮超過這些的事情。
“確實……正如你所說,這是理所當然的動作。”
國內存在叛亂火種的雪國現在最害怕的就是北方聯合王國的介入。
防範這件事的有效方法就是,加強和友好國東國的聯係,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在兩國間締結婚姻關係是最為有效的。
“那麽,說到這裏——”
當是時,葉迦藍不禁感到背脊發涼,因為白夜的臉上,浮現起了那種惡魔般的陰森笑容。
“葉迦藍啊,我是為了實現你的願望而來。那麽,說到這裏。如果有辦法阻止這次聯姻,你會怎麽辦?”
“……別開玩笑。”
麵對一千敵人也未見絲毫動搖的葉迦藍,隻能從嘴裏擠出這樣的話。
但白夜沒有停嘴,她編製出了這樣的話語:“現在,東國皇帝已經來到了這座城裏。那是為了推進兩國聯姻而來的鄰國的大人物。因此,城內連日舉辦大小宴會。那麽,說到這裏,雪國有一個為貴客準備的杯子,是擁有友好關係的小矮人一族贈送的,精巧的工藝品。還有,這座城裏混進了一位北國的間諜。那家夥現在正在以往那隻杯子上塗毒而暗中活動。你明白吧,如果一國的使者被下毒了,那就會成為重大的國際問題。那樣的話就不是討論聯姻的場合了。”
“……”
“但是放杯子的房間有嚴密的警戒,不可能輕易潛入。間諜連日來一直在尋找機會,但這樣下去絕對不可能塗毒。對,如果這樣下去的話。但是——如果有內部的協助就不同了。你明白嗎,隻要有我的提醒和你的力量,一兩個警備的士兵可以瞬間讓他們閉上嘴。”
過去,白夜也有過許多讓人震驚的建言。
但是,這次的建言更勝一籌。
“……你覺得可能嗎?我幫忙殺害鄰國的使者?”
“放心吧,宴會上會有侍奉農神的高位神官,隻要當場得到白魔法的加護就不會死掉。”
“但是,即使沒有死去,東國和我國之間也一定會產生不快。”
“我隻給出建言,不知道那麽多。”
“還是老樣子,總是自說自話。總之,我是侍奉這個國家的禁軍一員啊,不可能幫助那種企圖。”
“哎呀,看你這話能說到什麽時候。你為蘇摩那位少年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吧。他們無視那位少年自身的意誌,強迫他和一次都沒見過的女人結婚,你是對那位少年宣誓效忠的人吧?你發誓要實現那位少年的願望對吧?然而你卻要把這種事放著不管嗎?”
“……”
白夜的話化作銳利的刀劍刺入葉迦藍的肺腑。
對葉迦藍來說,沒有比這更正確的了。
“說到鄰國東國,是以草原與騎馬之國聞名,蘇摩和東國的工作聯姻,是必須要在東國生活,那個國家的習慣和飲食都和這裏不同。把蘇摩一個人丟到那種地方就是你的忠義了嗎?將來這個國家要是和東國發生了爭鬥,最先被殺死的無疑會是蘇摩哦?這樣也可以嗎?”
耳邊響起惡魔的呢喃,葉迦藍像是要趕跑誘惑似的喊:“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麽!啊啊白夜,你說的確實沒錯。但是我了解蘇摩殿下。如果犧牲自己能夠讓兩個國家結成友好關係,能夠減少士兵的犧牲的話他一定會十分樂意地獻上自己。他就是這樣的人。不過一介禁軍的我,沒有權利阻撓他!”
“哦,是嗎?其實怎樣都無所謂啊,我給建言指出道路。那之後要怎麽做由你決定。”
“咕……!”
這簡直是惡魔的決斷。
東國的民眾喝羊奶、吃羊肉,以全民皆兵的彪悍之國聞名。
但事實上,在雪國的人們看來,許多人都把他們視為野蠻的國家。
葉迦藍自己,而且恐怕蘇摩殿下也都沒去過東國。
如果聯姻之事談妥了,蘇摩殿下就會被帶往那個陌生的國家,然後被葉迦藍見都沒見過的女人抱進懷裏。不知道那個女人的性格怎樣。如果是是隨便對男性拳打腳踢的粗暴之人該怎麽辦?蘇摩殿下體弱多病,纖細的手臂根本無法抵抗。再加上,周圍一個同伴也沒有。
“咕……!”
葉迦藍想,這種事情,不知道就好了。如果沒有從白夜那裏聽到這種事,就不必煩惱了。
但是,她聽到了。作為向蘇摩宣誓效忠的女劍士,不能視而不見。
但是,不過怎麽思考也不乏做出決斷。結果,葉迦藍像之前煩惱的時候總是會做的那樣,取出一枚銀幣。
不管選擇怎樣的行動都會留下悔恨,那麽所幸把命運交給這枚硬幣,幹脆地解決吧。
把銀幣放在大拇指上,彈起來。
用手掌接住咕嚕咕嚕旋轉的硬幣。
硬幣顯示的是……
……
它被取名為奧兒。
不過,給它取名的既不是雙親也不是其他親戚,本來他們就沒有取名這個概念,把奧兒這個名字賦予它的是人類。
奧兒是一匹牡馬,它有著遠比其他馬兒更加漂亮且強壯的馬身,因此它的性格也頗為傲慢。
其它的馬從來都不和它視線相交,甚至不從它眼前穿過。
這個性格不光是對馬,對人也毫無保留地發揮了出來。它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騎在自己背上。因此至今為止有許多騎手都試圖起到它背上,但都被它自豪的有力四肢顛了下來。
看到那些擺出了不起的表情騎到自己背上、結果卻發出慘叫滾下來的人類,讓奧兒心中湧起快感。
“你要是肯老實一點一定會被搶著買走啊。”
這是自稱奧兒主人的人類每天都會嘟囔的話。
當然馬是理解不了人類的語言的,感覺靈敏的馬總有辦法根據氛圍和語氣理解人類的意圖,奧兒也是一匹這樣的馬。
“那個,打擾了。”
這一天,像往常一樣有客人拜訪它居住的馬廄。
但是,今天來的客人有些稀奇。
平常來到這個馬廄的客人都是風塵仆仆的旅人或是傭兵一類的髒兮兮的家夥。
但是這位客人是,年輕的女人,還穿著和這個充滿動物臭味的馬廄完全不相稱的,異常輕飄飄的衣服。
她的動作始終文雅,但總有種包含著堅固內核的感覺。
“啊啊,歡迎光臨。您是侍奉貴族的人吧。”馬夫一臉微笑的說道。
“嗯,差不多吧。我聽說這裏有名馬。”女人說道。
“嗯,確實有一匹不知疲倦的馬……但是它暴躁得不得了啊。實在是不方便賣給貴族大人……”
“不,我就是在找這種馬,沒關係,我們這邊的騎手也是不得了的人物,能讓我看看嗎?”
“那……算了,就隻能看看哦?”
不一會兒,女人就被帶到了奧兒眼前。
“你看,就是這家夥,叫奧兒。”
“哦,總覺得聽到過這個名字呢。”
“啊啊,是精靈的名字啊。你看,它的馬身和感覺跟別的馬都不一樣吧?唉,也許這麽說有點不要臉。”
“不,確實是很好的馬。”
那個女人伸出手,想要觸摸奧兒的身體。
“住、住手!不能碰它!”
馬夫製止的聲音太遲了。
奧兒的驕傲不允許它像擺設一樣被別人摸。
像對待其他客人一樣——奧兒一口咬住伸出的那隻手。
要咬碎女人的小細手非常容易。
但是這個嚐試以意想不到的形式被挫敗了。
啪,一聲幹脆的聲音響起。
一開始,奧兒完全無法理解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
記得剛才自己正準備咬這個手,然而為什麽自己的頭會朝著完全不同的方向呢?
這是,鼻子上感到了一點疼痛。
於是他終於明白了,自己被打了。
比起疼痛最先感到的是震驚,麵對身體纖細一腳就能輕鬆踢斷的女人,竟然遭到了強烈的反擊。
“沒、沒事吧?!”
“不,沒關係。真是一匹有活力的馬,我喜歡。請一定要賣給我。”
“啊,好的……那麽,請到這邊來……”
交涉似乎很順利。兩人進行了金錢的交易,在奧兒的背上裝上馬鞍,在它嘴裏套上了嚼子。
“那麽我們走吧,奧兒。”
女人牽著韁繩走起來。
大概由於剛才被打的衝擊,奧兒暫時老實地跟了上去。
但它心中馬上又湧起了憤怒,它的自尊心果然還是不能允許自己被這種瘦弱細小的女人牽著走。剛才被意想不到的反擊鬧了個措手不及,不過這次不會那樣了。必須要顯示出自己和那些老實服從人類的馬兒不同。
奧兒再次尋找空隙準備咬過去,它張開嘴歪過頭。
就在這個瞬間。
伴隨著清爽的啪的一聲,奧兒的脖子上一陣劇痛,攻擊再次落空了。
“不可以。”
女人說,她的手裏握著不知何時準備的鞭子。
“聽好了,就算馬和人不同,但對女性動手都是最差勁的。”
奧兒背後一陣發冷,女人說話的時候滿臉笑容,但不知為何就算覺得恐怖,深不見底。
這是獸的本能,雖然不太明白,但不能違逆這個女人,不要違逆比較好。
“對對,你這是匹聰明的好馬啊,不要讓我再動鞭子了哦。”
就這樣,被取名為奧兒的這匹馬,舉起了生涯中第一麵白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