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8章 反省和道歉
經曆過上次戰鬥的士兵都聽過這種聲音，這種幾乎鑲嵌在他們骨子裏的恐懼讓他們乏意全無，那種莫名的感覺讓他們覺得呼吸困難，仿佛胸腔被什麽東西壓住了一樣，更是蠢蠢欲動，無法將思想放在任何事物上。
克爾福隻是聽說過那些如同潮水般湧來的怪物的恐懼，而且聽的很詳細，畢竟每人一句就能夠將當時的場麵完全複述出來，尤其是當吟遊詩人也參加了這複述的行列之後——然而就算如此，當克爾福親眼見到那些衣衫襤褸，內髒外露的行屍走肉；親眼看到那些扭曲畸形的四肢爬行類人型怪物之後，他依舊為其感到驚恐，但他必須保持冷靜，他知道恐懼是人之常情，但他卻不能表現的過於明顯，那會讓其他拚死拚活的戰士失去最基本的鬥誌。
箭雨再度劃過天空，但帶來的效果並不理想，隻是刺穿胸膛、四肢根本不會影響到那如同蝗蟲般成群湧來的怪物，就算是被喪失了行動能力，它們依舊會在地上爬行——當然了，那些惡臭味正是從這些怪物被踐踏成肉泥的屍體中散發出來的。
沒有紀律的奔跑讓它們不斷地發生踩踏事件，四肢受到傷害無法行動的更是成為了這些被踐踏的一員，但就算如此，數量也沒有絲毫減少的痕跡。
箭羽一波接一波，烽煙彌漫，火盆在風中搖曳，整個天空突然被染成了微紅的顏色，如同末日一般壓在眾人頭頂，仿佛空氣在此時都變得稀薄，如同暴風雨來臨之前一般，令人惶恐且不安。
營地不僅僅是根據距離建造的，還有那為數不多的大門——畢竟每個營地都需要更便捷，更迅速的出兵，以確保不會耽誤任何事情。
然而因為怪物數量實在過於之多，步兵們並沒有進入荒地進行防守戰鬥，克爾福下令讓他們時刻準備戰鬥，城垛之上增加兵力，將唯一一扇大門最高級封鎖，鐵鏈、門栓重重落下，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在此時卻令人無法感覺到安逸！
地麵的顫抖愈發嚴重，就如同有一隻有無數隻腳的龐然大物正在迅速逼近，帶來的不僅僅是喧囂和恐懼，還有那來自海洋深處的未知，沒有人知道空氣中為什麽會彌漫如此濃厚的魚腥味——準確來說是腐爛了數日的腥臭味，那是所有人都有些忍受不了的，但因為心中高度緊張，並沒有引發大規模的嘔吐！此時沒有人不是提心吊膽！
身為新兵，他們的作用就是“最後的盾牌”，雖然平時裏是這麽說，但大多數人都將他們視為“最後易斷的繩索”，倘若真的輪到他們死亡了，那麽這個世界也真的就末日了。
布魯斯特當然知道這種言論，之前的他的確很在意，但當他真正的麵臨這種困境，再加上前不久所遭遇的事情，他突然想開了一些什麽。
他開始反省自己為什麽會被趕出家族，反省為什麽會被人唾棄，甚至會被自己的父親遺棄且嫌棄，二十年都沒有想清楚的事，反而在這最後關頭有所領悟，這讓他想起那經常聽人說起的話：“人隻有在絕望和瀕死之際才會頓悟。”
之前的他並不相信這句話，他覺得人在那個狀態下隻會發出哀嚎和說胡話，或者是毫無意義地求救，然而此時，他卻出奇的冷靜，雖然心中依舊有些害怕和恐懼，但卻沒有因此亂了手腳，有那麽一會，他甚至覺得自己的靈魂仿佛得到了升華一般，變得再也不像是自己原本的模樣。
他違背了命令，並沒有呆在營地中等待著進一步的指示，而是在他覺得不經意間從貝斯圖斯隊長眼皮底下逃跑，帶著兩位一直跟在他身邊的跟班，雖然兩位跟班很害怕也很抵觸，但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和跟隨，這讓布魯斯特無比地感激——交朋友很簡單，但想讓朋友同你一起蹚渾水甚至走地獄之路，可能就很難了。
因此，布魯斯特當時下定決心，倘若自己能夠活下去，能夠再度回到家族中，那麽他一定請求自己的父親提拔這兩位平民家的兒子，那是他們應該得到的，畢竟勇敢也是騎士精神的一種，雖然聽起來人人都能做到，但真的能夠做到的卻少之又少。
“但……我真的能夠活著出去嗎？”
他內心喃喃，腳步卻始終沒有停止。
為了不被其他人發現自己違背命令，他巧妙地混入了大部隊當中，耳畔中依舊能夠很清楚的吼叫嘶吼聲，那種聲音簡直令人難以接受，他曾經見過墓地裏的食屍鬼，也聽過食屍鬼那惡心且唬人的叫聲，但相對現在所能聽到的聲音來講，那食屍鬼的叫聲根本不算什麽，甚至讓他回想起來都覺得可笑。
尾隨著士兵的隊伍，期間被不斷地排擠和推搡，並非所有士兵都認識他，再加上裝束多多少少有異曲同工之處，很難分辨是新兵還是其他，因此，他借此機會來到了修女們休息的區域，此時此刻，年輕的修女學徒都被老修女聚集在了一起，避免她們四處遊蕩引發難以處理的事情，畢竟還沒有開始戰鬥，她們的工作也沒有正式開始，至於扶貧士兵內心的事情，也根本不在她們的工作範圍之內。
當然，修女休息的地方一般都是有重兵把守的，就算是戰爭時期也依然如此——並非所有人都是正人君子，總有人想趁亂做一些違反道德理智的事情，對於這些人來說，色字永遠大於一切，甚至有些時候會大於自己的生命，如果能夠讓他們死亡前選擇一件事情做，那這些人寧可死在女性的身軀之上，也絕對不願苟延殘喘地活下去。
布魯斯特此番魯莽去尋找伊達的行為，是極其危險的。在此時情境下，看守的衛兵很有可能會當場將其處刑殺死，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下達命令和指揮的人在重要的時候都無心理會這些瑣事，看守衛兵自然就有權力擅自執行，這在任何一個王國的軍隊都能夠找到相似點。
好在伊達恰好看到了鬼鬼祟祟的布魯斯特，在與衛兵進行了簡單的解釋後，便讓其通行，但也收到了大量的警告。
“你……你怎麽來到這裏了，你不怕被抓起來當逃兵嗎？”伊達擔憂地詢問道。
聞言，布魯斯特抿嘴一笑，做了個“噓”的手勢，隨後說道：“我是來道歉的，關於之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