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暴虐之心(下)
“見鬼!”克萊爾厲聲怒吼,“給我把他頭上那惡心的金屬拔下來!”
當克萊爾回到維卡羅城,聽洛克匯報完這幾天發生的事後,做的第一件事,他氣的心髒都要從喉嚨跳出。
“疼啊!不要拔了!住手!”亨利撕心裂肺的喊叫,但克萊爾並未因此讓衛兵停止。
將愈合的傷口再次被撕開,將亨利整個麵孔浸染成紅色。
“停!”
於心不忍的克萊爾最終還是讓衛兵停止,“這該死的東西怎麽粘的這麽緊!”
亨利無心理會他,疼痛和大量血液的流失,讓他意識有些模糊,身軀晃來晃去,但他依舊直勾勾地望著克萊爾,用一種極度厭惡的眼神。
“看好他,不允許他踏出屋門半步。”克萊爾命令在場的幾位衛兵,隨後轉身離去。
他萬分不解,自己的兒子為什麽扭曲成這個樣子。
雖然他母親的去世讓所有人都感到不幸,但也不至於變成這樣,到底心胸多麽狹隘的人,才會因為此事改變了心智。
現在要做的,就是去看一下幼子維恩,雖然他的出生令他喪失愛人,但克萊爾並不恨他,反而更加疼愛他。
維恩的性格和長相都很隨她母親,按照她生前所說,孩子就是自己靈魂和肉體的結晶,讓意識得以傳承,讓肉體得以永恒。
踏著矯健的步伐,他來到了維恩的房間,打開門,看到瑪莎正在與他嬉戲。
這是克萊爾第一次見到瑪莎與維恩親熱的場麵。
“陛下,您回來了。”
“父親!”
兩個人見到推門而入的克萊爾,都露出了開心的表情。
這讓他心中的怒火熄滅了幾分,抱起維恩,擁抱瑪莎。
“你們怎麽……”克萊爾欲疑問,卻被瑪莎開口打斷。
“我自己一個人太無聊了,就來找小維恩玩了,他比我想象的還要可愛,就是個小機靈鬼。”瑪莎看著維恩,眼睛笑成了月牙。
“那就好,這樣最好了,感謝諸神。”克萊爾微笑道,“你們繼續玩吧。”
“父親你要走嗎?”維恩被放在地上,他拽著克萊爾的衣服,問道。
“父親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晚些時候再來找你們。”說罷,他親了一下瑪莎的臉頰,“謝謝你。”
“立刻召集所有大臣來會議室。”屋門關上的一刹那,他立馬變得嚴肅起來,甚至可以用恐怖兩個字來形容此時他的模樣。
“對了,那刺殺我的騎士身份查到了沒有?”克萊爾邊走邊問道。
“嗯,查到了,不過看在諸神的份上,我真不敢相信。他竟然是康尼的子嗣。”管家洛克恭敬的回答。
“康尼?”克萊爾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平日裏康尼可是幫了自己不少忙,算是他心中為數不多可以完全信任的忠臣之一。
“對,沒錯,現在他已經逃竄,我下令抓捕,但還未得到音訊,估計已經逃出城市了。”洛克思索著,他也很不相信康尼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好的,我知道了。”
片刻後,所有大臣都坐在會議室,靜靜的望著克萊爾翻越厚重的檔案。
“羅茲。”他低著頭,開口喊道。
“在。”一位年輕,瘦小的男性回應道。
“去查看一下金庫,把最近的消費記錄遞給我。”克萊爾依舊沒有抬頭,手中的羽毛筆在書寫著什麽。
“陛下,我今日起床剛查閱過,沒有任何異樣。”羅茲回答,身為財務大臣的他,每天都會與金錢打交道,但隻能看不能摸,很是折磨。
“我說。”克萊爾緩緩抬頭,怒視羅茲,“我讓你去!”
“遵命。”羅茲急忙彎腰鞠躬,邁著小碎步離開會議室。
背對著所有人時,他淡淡冷哼一聲。
“洛克,你過來一下。”克萊爾望見羅茲離開,又吩咐道。
“好的,陛下。”
洛克急忙站起身,走到克萊爾桌前,後者漫不經心的用手指敲打著桌子,吸引洛克的注意。
“你去把佩格叫過來。”克萊爾看著他說道。
而洛克看的,卻是桌子上的紙,在他敲打的位置,書寫著幾個字:跟著羅茲。
他瞬間領悟到克萊爾的用意,點頭後走出會議室,小心翼翼的跟在羅茲身後。
“好的,陛下。”
洛克近期要做的,就是盡全力將自己的尊嚴挽回,因此無論克萊爾吩咐什麽,他都會義不容辭,整個會議室中數他最忠心。
克萊爾這麽做是因為他另有企圖,康尼雖然作為大臣,但他無法掏出能夠讓刺客團體刺殺國王的錢,那群人可是按照人名收費的,越是有名氣的人,價格越貴。
他懷疑在王室中,有人動了金庫。
會議室到金庫會經過兩個走廊,而後者卻不緊不慢地走,似乎一點都不著急,不時會猛然回頭看一下,生怕有人跟蹤他一般。
最後,他站在金庫前,望著大門,稍作猶豫,發出冷笑,繼續向前走去。
再往前就是他的住處了,這讓洛克產生懷疑,繼續跟隨。
果不其然,他回到了其住處。
洛克在躲在了走廊外的灌木叢中,等候羅茲出來,不一會,就看到羅茲哼著小曲從屋內走出,他的手中還拿著一卷用紅繩綁好的牛皮紙。
見狀,他穿過花園,去尋找佩格,他已經知道,羅茲絕對有問題,接下來隻需要偷偷向克萊爾匯報就可以了。
羅茲回到會議室將牛皮紙放在桌上,克萊爾拿起拆開紅繩。
牛皮紙上記載著近幾日的消費記錄,食物,軍餉,民補等,看起來再正常不過。
“金庫你清點過了?沒有少一枚銀幣?”克萊爾放下牛皮紙,單手托腮把玩羽毛筆,輕聲問道。
“清點過了陛下,我可不會拿我的性命開玩笑。”羅茲麵帶笑容,平淡的說道。
羅茲回到座位上時,發現會議室少了一個人,因此全身冒冷汗,甚至開始躲避克萊爾的眼神,雖然此時後者隻是因為思考在發呆罷了。
“他去找那個私生子了。”坐在他旁邊的一位大臣提醒羅茲。
聞言,羅茲微微吐氣,自己確實有些大意了,應該更小心才是。
的確,正如克萊爾所擔憂的,在此時的會議室內,劃分為四組人。
第一組人,心為國王,他們就像是親衛一般,對國王極度忠誠,但並不是對克萊爾忠誠,僅僅隻是因為現任的國王是他而已,倘若新國王登記,那麽他們將不會再聽從克萊爾半個字。
第二組人,心為國家,他們是最有智慧的人,凡事都會考慮對國家的影響,就算是國王的命令,隻要觸碰到他們的底線,他們也會反對,同樣,他們也會為了讓國家走的更為久遠,而做出許多出格的事情。
第三組人,是為了自己,他們最看重的是命和錢,因此亨利抓住了這群人的弱點,並在金錢的誘惑下,他們選擇了背叛,等亨利推翻克萊爾的王位之時,受益最大的,就是這群人,但他們並不愚蠢,絕對不會讓克萊爾輕易察覺,倘若亨利失敗,他們依舊可以安心的坐在王室。
而第四組人,是聽從於克萊爾的,他們效忠諾德家族,最典型的就是羅德尼家族和加利家族,他們不論克萊爾未來的處境會怎樣,他們都會跟隨他,並聽從命令,他們是最忠誠的存在,不求任何回報。
佩格帶著疑問被帶到了會議室,撲麵而來的肅靜,讓他不禁感受到一絲壓力,還好熟悉的維尼歪嘴對他微笑點頭。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所有的王室大臣,上一次的選拔,還混雜著騎士和其他人。
敏銳的他環視了一周,熟悉了每個人的樣子,說不定在某天還會有交集。
跟隨著他的侍女佐伊被攔在了門外,她無奈的靠在牆壁,望著走廊外的風景,等候他出來。
所有的大臣都將目光轉移在了這位青年身上。
“把我的佩劍拿過來。”克萊爾輕聲淡淡說道,坐在他旁邊的大臣急忙站起身,去取佩劍。
還好佩格沒有聽到這句話,不然他肯定會多想。
克萊爾離開座位,來到佩格身前,接過大臣送來佩劍。
“在眾大臣的見證下,因你舍身保護,我封你為男爵,作為私生子的你可以遺棄米勒姓氏,自立家族。”他把劍平放在佩格頭頂之上,隨後點了下後者左右兩肩。
這是最神聖的授權儀式。
一切都那麽的突然,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被封了爵位。
佩格急忙單膝跪地,低頭恭敬的說道:“感謝陛下。但我並不打算更改姓氏,這是父親留給我的。”
“決定權在你手裏。”克萊爾點頭說道。
他如此匆忙的授予佩格爵位,其實也有其他用意,他悄然環顧所有大臣,觀察他們的表情。
見狀,一位大臣悄聲的眯起雙眼,原來刺殺失敗,完全靠眼前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所賜。
雖然成為了男爵,但想悄聲無息的除掉他簡直輕而易舉,隻不過是個小屁孩罷了。羅茲冷哼一聲,心裏想著。
會議結束,所有人不約而同的離開。
克萊爾暫且放下了手中的活,他還有一件急事需要處理。
邁著急促的步伐來到神殿前,地麵上的鮮血已幹涸,化為紅黑色。
一層透明的黃色薄膜籠罩著整個神殿,不時閃爍一下光芒,極為奇妙,佩格也跟了上來,對於神殿遭受攻擊的消息,他也是非常急切,可正當自己準備前往神殿時,洛克拽住了自己。
克萊爾剛欲伸手觸碰,被迎麵走來的女祭司大聲製止。
結界內,那女祭司鞠躬行禮以對其粗魯表示歉意。
“陛下,觸碰到結界會被灼傷。”她急忙解釋道。
“結界?”克萊爾疑問道,“誰設下的結界?”
“是大祭司,他為了阻攔那群暴徒。”女祭司如實說道。
“有什麽辦法讓我進去嗎?”
“對不起陛下,暫無他法。”女祭司輕聲回答。
“好吧,伊迪絲她怎麽樣?”克萊爾很關心妹妹的狀況。
女祭司下咽了一下,略顯傷感的說道:“大祭司她身體很糟糕,無法站立,經常昏迷,正在床上靜養。不過您放心,我們會照顧好大祭司她的。”
“辛苦你們了,什麽時候結界會破開?”克萊爾無奈的歎息,自己的妹妹總是這麽胡來。
“要等她清醒才能解除。”被接二連三詢問的祭司有些許無奈。
“我知道了,謝謝你。”克萊爾說罷,轉身對著跟隨在後的衛兵說道,“你們守候在這裏,輪流值班,當結界打開,第一個通知我,期間不許任何人接近,兩次警告,三次直接鏟除。”
“遵命。”
佩格並未跟隨克萊爾向回走,他有些擔憂的望向神殿內,裏麵明顯有很多地方有燃燒過的痕跡。
“男爵大人,我可否與你共進午餐?”
一位陰陽怪氣的大臣走到佩格身邊,同樣望著神殿,幽幽說道。
聽到他的聲音,佩格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全身發麻,扭頭看到一個略顯英俊的麵孔。
可作為巴澤人,他竟然沒有胡須,就連胡茬都沒有,麵孔幹淨的像是個女性,準確來說,甚至比絕大部分女性都要幹淨。
佩格突然想起,自己在剛才見過這個人,他就坐在維尼身旁。
“實在抱歉,我有急事要做。”佩格婉言拒絕,對於陌生人的邀請,他總會生有戒備,況且是大臣的邀請,絕對不懷好意。
“急事?”那大臣依舊沒有回頭,“聽說你身手不錯,我這恰好有份委托,報酬還算豐富,不知你是否有興趣。”
“城裏雇傭兵那麽多,你為何偏偏找我。”佩格心裏是抵觸這個人的,他的聲音令人有些作嘔,但又不能表現出來,因為對他人的尊重還是要有的,可心裏卻很是難受,。
“這是我的住處,我相信,你今晚之前就會去找我。”大臣將一張小塊紙塞給佩格,雙手揣袖,“優雅”的離開。
佩格略有驚訝的目送那位大臣,在他身上除了帥氣一些,完全找不到任何男性的特征。
那張紙是地圖的一部分,在其上用紅色的墨水圈出一棟房屋,似乎是那個人的住處。
再扭頭看了一眼神殿,向回走去。
他心裏其實非常擔心伊迪絲的安危,幾次的想出讓他對她產生了一定的好感,就像自己的家人一般。
而且,在那裏麵,還有一位女孩,雖然總是喜歡纏著自己,但卻對她無法產生任何反感之意。
自從來到維卡羅城,每天都過得很充實,流過血也流過汗,每天都是未知數。
離開了家,生活開始變得殘忍,再也不會有人護著自己。
對於那大臣,話中有話,他隱約感覺,在不久後,會有事情降臨在自己頭上。
這讓他的每根神經都緊繃,小心翼翼的走回房間,推開門,發現蠟燭依然在燃燒,照亮著每一處黑暗,這方才讓他輕鬆一些。
可正欲關門之時,一把鋒利的短劍刺破屋門,直逼其胸膛。
此時就算他反應再快,也來不及閃躲。
死亡的氣息迎麵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