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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裂石堡(上)

  佩格在羅德尼家族府邸居住了一晚,因第二天清晨便要騎馬趕往比武場地——裂石堡,它在維卡羅城西南方向。


  裂石堡是眾多建立在邊境,用來防守王國免遭入侵的哨卡之一,住在那裏的人與世隔絕,有著不一樣的生活。


  許多貴族都非常看好這場比賽,住在郊區邊境的人們認為,那群待在溫室裏的內地孩童早已沒有了那作為戰士的血性,都是一群娘娘腔,隻會用筆墨和書紙來保護自己,倘若遇到危險,不是階下囚就是屍體。


  這也是維尼尋找像佩格這樣的青年的原因,他對自己的兒子卡爾特完全不報任何希望。


  佩格入睡前,仆人將繪有交叉雙斧標誌的硬皮革甲整齊地放在床邊的木桌上,那是維尼找鐵匠和裁縫專門為他打造的。


  皮革甲非常輕巧,穿在身上沒有一絲壓迫感,同時又不缺少防禦性,要害的部位都有加厚的硬皮革保護,尤其是鑲鐵的袖口讓他十分滿意。


  雖然這皮革甲外觀的設計很不盡人意,它采用了羅德尼家族服飾的樣式,呈短裙狀,移動時皮革甲。


  佩格並不在乎這些,僅僅隻是打一架罷了,又不是去選美。


  脫下皮革甲的之時,恰好看到了自己的肩膀,被砍傷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僅有疤痕留在那裏,當時伊迪絲說,若不是那仆人幫倒忙,連傷疤都不會有,似乎是在嘲諷羅德尼家族的仆人那包紮傷口的技術。


  佩格倒是希望自己身軀上多留一些疤痕,曾經無意間看到父親健壯的身軀上,布滿了猶如魚鱗般的猙獰疤痕,有大有小。父親對他解釋,這些都是榮耀的象征,都是回憶的象征。


  他伸展了一下身軀,發出清脆的骨響,隨後平躺在床上。


  盯著天花板,他又想起來白天與道爾的對抗,真是有驚無險,那是他第一次施展法術,也是他唯一能看懂的法術。


  書籍中的內容青澀難懂,想要看懂一段必須靜下心來,每一段冗長的原始語言都會有對應的咒語,隻要讓大腦記住那些原始語言,咒語自然而然就能看懂。他不禁的懷疑,曾經使用原是語言進行交流的先祖,會不會不經意間施展出法術。


  因為研習時間短暫,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使用的法術叫什麽名字,隻是知道其作用罷了,而且也隻是半吊子,至於自己有沒有讀對,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利用它取得了勝利。


  施展那一瞬間,全身猶如羽毛般輕盈,沒有任何阻力,而且身體的機敏程度也在瞬間提高。


  但以他現在的能力僅僅隻能維持一瞬,倘若持續施展,那麽就會像伊迪絲施展法術那般,開始耗費精力。


  他有著伊迪絲沒有的東西,那就是魔力,是一種無形的能量,存在於擁有法師血脈的人體內,無法刻意去察覺它的存在,就像血液般在體內流動。


  他躺在床上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就進入了夢境。


  他最不希望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再次回到了那個場景。


  此時的他有些不耐煩,自從佐伊跟他講了關於夢魘的傳說後,他竟然對這種無形的“怪物”產生了厭惡,雖然夢魘不一定真實存在。


  但是經常這樣簡直太影響睡眠質量了。


  這次他沒有任何的躲避,直麵應對那熊熊烈火,讓其將自己包圍,透過火舌可以看到那女性的麵孔逐漸扭曲,皮膚開始像油脂般脫落,露出黑色被燒焦的骷髏。


  佩格紋絲不動,咬牙堅持著,雖然火焰能給他帶來灼熱的感覺,但他清楚,這僅僅隻是一場夢,並無法真正傷害到自己。


  ……


  可現實並不是依他所想,灼燒的感覺愈加強烈,最終還是被疼醒,急忙掀開被子,驚訝的發現全身皮膚泛紅且有些腫脹,雖然那不是燙傷,但疼痛感簡直一模一樣。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佩格自言自語,內心深處對這夢境產生了些許恐懼和抵觸。


  他不明白這場夢意味著什麽,或者想要告訴自己什麽,但絕對是有原因的,再或者真如佐伊所說,被夢魘纏身,但那東西真正存在嗎,一般傳說中的怪物都是大人們為了讓小孩聽話,才編造出來的,一傳十,十傳百,最後到人人皆知時,就無法證實其真實的存在性。


  “要是父親還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些什麽。”


  扭頭望向窗戶,發現竟然已經天明,果然在睡夢時,時間流逝的速度是最快的,沒有充足睡眠的他渾渾噩噩的穿上衣服套上皮革甲,背上喪鍾劍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出了房間。


  “你還好嗎?”正在鍛煉身體的卡爾特看到了猶如行屍走肉般的佩格,略有擔心的問道。


  “昨晚沒睡好,做了場噩夢。”佩格回答。


  卡爾特竟然笑出了聲:“打架那麽厲害的你,竟然會被噩夢所嚇。”


  佩格沒有回答,一屁股坐在院子裏的木椅上,朦朦朧朧地閉上了眼睛。


  “打起精神來孩子,我們該出發了。”一直大手拍在了佩格肩上,使他驚醒。


  維尼站在他麵前,看著一臉沒睡醒樣子的佩格,皺眉笑道。


  今天維尼的打扮特別莊重,甚至刮了胡子,整個人看起來年輕了至少十歲。


  眾人踏上馬背,順著道路走出了維卡羅城。


  在馬背上的顛簸讓他瞬間清醒了不少,他可不想從馬背上摔下。


  人生果然如此奇妙,奇遇眾多,剛到維卡羅城方才幾天的時間,自己就要代表貴族參加比賽,生活總會慢慢變好。佩格心裏想著。


  他胯下的馬是一匹健壯的棕色駿馬,其鬢毛像是棕色的烈焰,隨風起舞。


  “敢不敢比一比馬術。”卡爾特禦馬與佩格並齊,笑道。


  還未等佩格答應,卡爾特輕微夾了夾馬背,率先跑了出去,無奈的佩格回頭看了一眼維尼,當後者點頭同意後,他方才禦馬追趕。


  佩格笑著歎息,身體前傾,用腳的側麵輕輕敲了兩下馬背,胯下的駿馬猛然加速,邁著飛馳般的步伐,僅僅隻是幾個喘息的功夫,就超過了卡爾特,這讓後者不得不認輸。


  “那匹馬應該不聽你的話才是。”卡爾特深受打擊,抱怨道,佩格沒來之時,他可是被稱為天才的人,“你為什麽都比我強。”


  “努力唄。你玩的時候我在努力,休息的時候我在努力,你努力的時候我依然在努力。我問你,平日裏,其他人是否都對你刮目相看?”佩格向後拉扯韁繩,令駿馬慢下步伐,回頭問道。


  “仆人……管家,護衛?”卡爾特思考了一下,嘟著嘴說道,他意識到了什麽。


  “他們誇你,僅僅隻是因為你的身份,倘若你是一個流浪者的兒子,就算你再厲害,也不會欣賞你,因為沒有利益可言。”佩格說道。


  卡爾特沒有回答,隻是默默的點頭,他不是那種不服輸的人,既然自己技不如人,那麽就應該把對手當做目標繼續努力,這裏維尼教導他的。


  ……


  下午黃昏之時,眾人方才趕到裂石堡。


  比武在隔天白天舉行,但校場上已經提前在兩旁擺好了豎排石椅,那都是從堡壘內搬出來的。


  昨夜沒有休息好的他想趁機早睡一會,在馬背上顛簸了一整天,腰酸背痛,他從來沒有持續騎過這麽長時間的馬,簡直是煎熬,此時雙腿都在打顫。


  可他躺在床上卻久久無法入睡,緊閉的雙眼總想睜開,越是想睡覺越睡不著,心情逐漸煩躁。


  似乎是害怕噩夢再度襲來,也可能是對新環境的不適應,他坐起身深呼吸,試圖平複自己急躁的心境,既然睡不著,那就出門散散心吧,感受一下邊境的空氣。


  簡單的穿上衣服,頂著寒風來到裂石堡的圍牆之上,這裏的溫度要比維卡羅城低的多。


  站崗的衛兵見到他後利索地行禮,像是雕像一般站在那裏,臉頰發紅,卻絲毫沒有退縮的痕跡,為此佩格不得不佩服他們的毅力。


  走到最高處,坐在圍牆上欣賞著荒地的風景。


  猛烈的寒風就是從荒地那邊刮來的,聽老一輩口中訴說,在荒地的深處,有一隻巨大的怪物,每當他呼氣都會產生劇烈的寒風,給人們帶來風雪和饑荒。


  但佩格知道,荒地的最西邊是海域,是海浪帶來的風,他可不信那些怪物的存在。


  雖然曾經可能真正出現過怪物,那也應該是很久以前,就像書中所描繪的那些上古巨獸一般,隨時代的遷移漸漸沒落,最終消失不見。


  不知什麽時候,一個與佩格年齡相仿的女生站在了他身邊,佩格扭頭望去,她穿著厚重的灰色羊毛大衣,皮膚略有些粗糙,那是因為長時間麵對寒風所造成的。


  “你好,羅德尼家族的挑戰者。”她問候道,語調讓人聽起來有些奇怪。


  羅德尼家族的挑戰者?佩格對這個稱呼頗有興趣,自己現在確實是挑戰者,而且這場挑戰他也必須獲勝,隻為了獲得關於薩諾的消息。


  “你好。”佩格回應她的問候,二者談吐之間都會有些許白氣從嘴中散出,可見溫度之低。


  “寒季要到了。”女生來回跺了跺腳,坐在了佩格身旁不遠處,“首都也這麽冷嗎?”


  “稍微好一點,寒風沒有這麽強烈。”佩格問道,“你沒去過嗎?”


  “沒有,作為保衛邊境的家族,我們世代居住在這裏,從來沒有哪位族人走出過這片區域,就連我們的士兵都是從附近的村莊招募的,按照我父親所說,這就是我們的宿命。”女生淡淡說道。


  “宿命。”佩格意味深長的重複了這兩個字,隨後輕聲問道,“你們平時都幹什麽?”


  “與你從未見過的怪物、野人,還有一些雜種進行戰鬥。”她苦笑一聲,“哦,對了,還有那經常光臨的死神。”


  “為什麽?”


  “因為你們活在籠子裏,無法看到這個世界的全貌。”她直勾勾的望著遠處,語氣逐漸冰冷,“當你們開心的舉起酒杯喝酒時,我們在為了節約食物和水而飽受饑餓;當你們耐不住寂寞踏入妓院時,我們在與死亡相互擁抱;當你們因為小事而歡笑的舉辦晚會時,我們卻在為死去的同胞進行哀悼。”


  “現在的平靜隻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罷了,我能感受得到,一場血腥風雨即將來臨,它會席卷一切。女人的第六感總是很準的,不是嗎?”


  她昂首望著遠處,眼中混雜著各種情感。


  佩格聽後心裏很不是滋味。


  “我叫蒂法妮,我很樂意明天看到你躺在我弟弟的腳下求饒。”說罷,她站起身,快步離開。


  盯著她消失的背影,佩格有些無奈,像是被人訓斥了一番的感覺,有些冤枉,他竟然想多與她聊上那麽一會,讓她對內地人的偏見稍微化解。


  但反應過來時,她已經推門進入了堡壘。因此他又獨自的待了一會,當月亮垂在頭頂時,心情也平複的差不多,久違的睡意終於讓他的眼皮變沉。


  回到了臥室,二話不說就躺下進入了夢鄉。


  幸運的是,這一次並沒有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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