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蒼白的言語
從天黑到天明，需要多久的時光才能渡過。宋懷霜以前不知道，現在不知道，未來，可能更不知道了。
金色的陽光衝破烏雲的遮擋，漆黑的夜幕一點點變得明亮，宋懷霜卻絲毫感覺不到天色的轉變，身子猶如陷入了冰窖中一樣寒冷。
她眼睜睜的看著齊伯父在她懷裏斷氣，溫熱的身體一點一點變涼時，她的世界從此陷入了黑暗中，整個人也失去了生氣，觸目蒼涼。
不知過了多久，呆坐在原地上的宋懷霜終於有了其他的動作，她撐起身子，小心翼翼的抱著齊峰早就冰涼的身子，緩慢的向前走著。
不，用走來形容她的步伐，已經有些不恰當了，她是一點點的移動。
齊峰不胖，卻也是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宋懷霜身上傷痕累累，全憑借著一口氣才抱動了齊峰，不讓他受到一點磕碰。
天色逐漸大亮了，路上的行人逐漸多了，有人看到宋懷霜的舉動，活生生的大白天了下出了一聲冷汗，避開了宋懷霜。
這人是不是腦子有病啊，白瞎了那張漂亮的臉了！大白天的抱了個死人出來！太晦氣了！
周圍人的目光，宋懷霜視若無睹，齊伯父已經死了，是她不孝，她不能在讓齊伯父死後遭受一點委屈了。
齊家。
管家從昨天下午起，右眼皮就不聽的跳，好像是要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一樣，可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來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人年紀大了，是不是就容易胡思亂想！
管家好笑的自我調侃了兩句，覺得自己也真是太大驚小怪了，就因為右眼皮跳就覺得又不好的事情發生，真是迷信。
他晃了晃腦袋，甩掉不好的想法，準備繼續手裏的活，一道驚恐的聲音率先傳來:“管家，管家，不好，不好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管家手裏的水壺沒拿穩當，咣當一下掉落在地上。水壺蓋子跌落在地上，裏麵的水爭先恐後的踴出來，濺的哪裏都是，弄得滿室狼藉。
傭人連滾帶爬的過來，驚恐的麵色仿佛是看到了什麽恐怖的事情一樣，他的嘴裏還不停的嘟囔著:“不好了，不好了。”
“慌什麽慌，好好說話。”管家壓抑了一天的不安再次被勾出來，他眼皮子跳了跳，沒好氣道，重新彎腰撿起水壺。
滿滿的一壺水，一點都不剩的全灑出來了。
“管家，真的是大事不好了。”傭人努力的吞了下口水，驚恐的神色遲遲未能褪去，反倒是越發嚴重了:“宋，宋小姐她，帶著先生的屍體回來了！”
“咣當！”
管家剛撿起來的水壺重新跌落在地下，咕嚕咕嚕的滾在一旁，他幹巴巴的笑了笑:“大早上的，別說傻話。”
傭人見他不信，更急了，嘴上也說不清，幹脆拖著他往門外走去。
宋懷霜抱著齊峰的屍體，跪在齊家的大門前。
她滿臉傷痕，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爛爛，殘破不堪，任誰都沒辦法把她和之前光鮮亮麗的越太太認為是一個人。
管家來不及喘一口氣，目光落在宋懷霜的懷抱裏，那裏，他服侍了十幾年的主子麵色青紫，儼然是沒有了半點呼吸。
“對不起。”
宋懷霜不知道要說什麽，才能讓減少一點點自己的愧疚，所有的字眼在死亡麵前都顯的格外的蒼白無力。
“宋懷霜，你最好給我一個好好的解釋！”管家怒從中來，先生出門前還好好的，怎麽會，怎麽會一夜之間就沒了生息，撒手而去呢！更別提身上暴露出來的傷痕了！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害了齊伯父。”宋懷霜不斷認錯，卻再也沒有眼淚能流出來。
淚水，像是一夜之間幹涸了一樣。
“本來就是你的錯！宋懷霜，宋大小姐，我們先生對你不薄啊！他把你當做親生女兒來看，你就是這麽回報他的嗎！”
管家強行從宋懷霜的懷裏搶走齊峰的屍體，不在讓她能觸碰到絲毫:“我之前就和先生說過，讓他不要在管你們宋家的事情，不要在牽扯進去了，他就是不聽，現在好了，一條命白白的糟蹋進去了。”
他的話，無異於又在宋懷霜的心田裏扔下了一枚炸彈，自責，愧疚等等情緒像海藻一樣將她緊緊包裹，無法呼吸。
齊伯父，是我害了你啊！
這時，管家深吸了一口氣，雙目猩紅帶淚:“宋小姐，我家先生一條命都陪給你了，這輩子也不欠你宋家什麽了，這裏，你以後就別來了。”
嘶啞的聲音內壓抑著滔天的怒火。
語畢，他抱著齊峰的屍體進去，就這一小會的功夫，對方的身子佝僂了許多，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
宋懷霜看著齊家的大門一點一點關閉，腳像是被粘了膠水一樣，怎麽都邁不動。
嘴巴張了張，什麽話都說不出來，聲帶像是壞掉了一樣。對方厭惡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睛。
…
“來了，來了，等一下。”
門鈴聲陣陣，被窩裏沒起床的安可欣，用枕頭捂著耳朵假裝沒聽到，繼續睡，誰知門鈴聲不斷，磨的她一點脾氣都沒了，隻能認命的從床上爬起來。
她哈欠連天的開了門，張的大大的嘴巴還沒來得及合上卻被門口的宋懷霜嚇了一大跳，瞬間睡意全無:“懷霜，你怎麽弄得這麽狼狽。”
她扯著宋懷霜的手進來，要不是她和宋懷霜太熟，壓根沒辦法認出來眼前這落魄的和流浪漢沒什麽兩樣的人，會是自己的好姐妹宋懷霜。
宋懷霜順從的跟著安可欣進去，看似乖巧，實則像一個提線木偶，安可欣說什麽，她就做什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一片暗淡，全無以前的靈氣，似是蒙上了一層濃霧。
安可欣看的直皺眉，接了杯熱水塞在她的手心裏:“我知道你不想說話，我也不問你，喝口熱水，去洗個澡，看看你現在成什麽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