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不能承受之痛
“嬸娘請看這裏!”她拿起頭骨和一根肋骨,放在她眼前,同時將那把紅油傘再度撐了起來,“若骨上有被打處,經過蒸骨檢驗,會出現紅色微萌,骨斷處其接續兩頭各有血暈之色,這說明,死者是生前被打,而伯伯的肋骨和頭骨處皆有大片的紅色,這說明什麽?說明他是被人用力擊打而死!”
“你胡扯!”李百靈突然尖叫起來,“你快把他的骨頭放回去!我不要聽你在這裏胡說八道!你有什麽證據,能證明你的說法是正確的!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嗎?”
沈千尋淡淡一笑:“每個人都喜歡這麽反問,好在我已經習慣了,所以呢,事先也做了充足的準備,嬸娘若真愛伯伯,便隨我一起去證實這個推斷,如何?”
“去哪裏?要怎麽證明?”李百靈氣咻咻的看著她,“沈千尋,你不要在我眼前耍什麽陰謀!”
“我若真想耍陰謀,嬸娘這會兒的命早就不在了!”沈千尋冷冷的回,“你願不願看,我都隨你,那枉死的人,可是你的夫君!你若是為了享受相府的榮華富貴,而寧願捂住雙眼,裝作什麽都沒看見,那就當我今天的話白說!不過,話又說回來,嬸娘好像也沒有沾過相府多少光,相府的管家得的都比嬸娘多!而相府的這份榮耀與光芒,原本可是屬於嬸娘屬於伯伯的!”
李百靈的嘴角微抽,艱難的掙紮之後,澀聲問:“你要帶我去哪兒?”
“回剛才的山腳!”沈千尋回答,“那附近有一個亂葬崗,據鄉民們說,那裏葬的,全是鬧饑荒時被餓死的外鄉人,屬於無主之墳,我想再挖幾具枯骨給嬸娘瞧瞧,看看沒有經過外力打擊自然死亡的人,他們的屍骨,應該是什麽模樣!現挖現檢驗,那個大坑也還在,想必嬸娘看了之後,定會心服口服!”
李百靈咽了口唾液,吩咐小翠:“推我去墳地!”
墳地裏靜悄悄的,隻有龍天若和十來個畫著大花臉的假法師還在,李百靈一到,這些人便動手掘墳,一個時辰後,三具枯骨被提出檢驗,在紅油紙傘下,黃白色的骨頭十分幹淨,全不似沈安那一具,肋骨和頭骨一片紅色血萌。
“嬸娘看清楚了嗎?”沈千尋安靜的注視著李百靈。
李百靈的嘴在看到第一具枯骨時,便已開始顫抖,等到第三具枯骨驗完,她的嘴角劇烈的抽搐起來,雙手緊緊抓住木椅的扶手,纖細的手指青筋凸露。
她對著那些枯骨,大口大口的粗喘,黃綠色的眸子,在瞬間化為一片血紅……
沈千尋無聲的加重砝碼:“我前日偶遇為伯伯砌墳的韓伯,他跟我說,伯伯在初次被打撈起時,全身浮腫,渾不似剛剛落水的人,他曾提出疑議,可惜,無人采信,現在想來,最大的可能,是龍雲雁身後的勢力在作祟吧,那個時候,父親大人,可就已經攀上了這門好親事!”
“別跟我提那個姓韓的!”李百靈厲聲打斷她,“他不是什麽好東西!”
“我知道,嬸娘是怪他行招魂巫術,才致伯伯猝死!”沈千尋輕笑,“可是,經過今天的事,嬸娘真的還相信那些神棍嗎?用一箱金子就能買的他們胡言亂語的人,真的是嬸娘這麽聰明的人應該相信的人嗎?而所謂的招魂之術,真的能令死者複生嗎?事實已經證明了,珠兒的魂沒有招回來,那也不過是韓伯寄托哀思的一種方式罷了!”
“不!不是這樣的!”李百靈捂住頭,用血紅的眸子恨恨的看著她,“我知道你做這一切,就是為了讓我反戈相向,讓我站在你這一邊,跟沈慶鬥,你就是這樣的意圖!”
“是啊,我就是這樣的意圖!”沈千尋大方的承認,“可是,嬸娘,你不得不承認,我的推斷是正確的!”
“就算他死於他殺,也未必一定是沈慶殺了他……”
“可沈慶是最大的嫌疑人,不是嗎?”沈千尋利落的打斷李百靈的話,也打碎她那點可憐的幻想,“沈慶是什麽樣的人,嬸娘應該比我清楚,他不是狀元郎的料,卻偏偏成了狀元郎,他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卻又偏偏對嬸娘這般照應,還有,嬸娘仔細想一想,他在見嬸娘之時,就沒有什麽異樣嗎?連相府的下人都感覺到了,我就不信嬸娘覺不到!”
“那依你所說,當日墜落水中的人又是誰?”李百靈惡狠狠的看著她,“客棧中的小二親眼看到阿安買醉,親眼看到他搖搖晃晃的走出去,難道他們的眼睛瞎了嗎?還是,他們也被沈慶買通說了謊?”
“他們眼睛沒瞎,也沒說謊!”沈千尋認真的回答,“我問過韓伯,小二們是看到伯伯買醉,可是,因為珠兒自殺,沒有一個人去確認,那房中的人,到底是不是伯伯,等到他們再看到伯伯時,已是深夜,夜深人靜,四周漆黑,若一個身形相仿的人冒充伯伯跳入水中,誰又能知道呢?伯伯與沈慶是親兄弟,伯伯雖不如沈慶生得俊俏,身形卻極是相仿,就連聲音,也有幾分相像,而我又聽說,沈慶自小生在水邊,水性極佳……”
李百靈捂住嘴,厲聲叫:“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我不會相信你的鬼話,也不會上你的當!沈千尋,你休想用這種雕蟲小計來騙我!翠兒,翠兒,推我回去,我再也不要待在這裏,聽這個巫女胡言亂語了!再也不要聽了!”
她歇斯底裏的嚎叫著,聲嘶力竭,翠兒嚇壞了,忙跟幾個家丁把她抬了下去,李百靈的頭軟軟的垂在兩膝之間,肩膀劇烈的抽動著,再也沒發出一點聲音。
“她就這樣走了?”八妹抹了把臉上的汗,失望的叫:“主子姐,咱們白忙活了?”
沈千尋笑而不語。
八妹卻直咕噥個不停:“我看這個女人,八成也看上沈慶了!我們說沈慶是凶手,就跟挖掉她一塊肉似的!”
“麵對一個與死夫有幾分相像的男子,很難有女人不動情吧?”沈千尋說:“這是一種補償心理,死者已逝,生者卻還得活著,活著就得有個念想,唯一的兒子是她的念想,沈慶又何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