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我會解釋清楚
一個年近三十的男子從人群中緩緩走了出來,著一襲大袖白交領黑袍,劍眉朗目,十分俊逸,隻是,鼻形卻略有些鷹勾,映得那雙銳利雙眸亦如鷹隼般咄咄逼人,破壞了整張臉的美感。
這人,是龍震的二兒子,龍家二少爺,龍逸。
沈千尋微微一驚。
要論起武功,龍震的三子龍嘯最是驍勇善戰,可要論起謀略,二子龍逸卻是個陰險狡詐之輩,他平日裏少言寡語,不顯山亦不露水,亦很少過問家事,最喜歡的,是到處遊學,結交些隱世高人。
這樣一個人,會出現在皇宮之中,看來,龍震對這個案子,十分看重。
但是,太看重又怎麽樣?他龍逸就是玉皇大帝,也無法扭轉今日頹勢了!
她冷笑著,直直的對上他陰沉銳利的目光:“二少爺有何指教?”
“指教談不上,存疑而已!”龍逸盯住她,“小草在宮中已有月餘,沒出這事之前,誰能想到她竟是個成年人?就算看到她的身體,至多覺得怪異,卻也不會想得太多!你總不能因為這件事,就說汐貴妃娘娘是幕後主使!也不能因為小草是個成年人,就說她一定死於自殺!敢問在場的每個人,誰能把自己捆成這樣,還敢玩得出這樣的自虐自殺?自己對自己,真的能下這樣的狠手嗎?小草是瘋子嗎?”
沈千尋唇角微勾:“二少爺問得好!這個問題,就算你不問,我也會逐一解釋的!”
她走到小草的屍體前,指著那一道道傷痕,侃侃而談,最後著重落在那幾道試切創上。
“敢問二少爺,如果九伶真想殺死小草,怎麽會留下這樣淺的傷痕呢?在皇宮內院之中,隨時都有人可能發現她的惡行,她在這裏玩刀法,是誠心想暴露自己嗎?如果你是凶手,你會這樣做嗎?”
“驗屍官不知道什麽叫虐殺嗎?”龍逸麵容陰狠,“先虐後殺,有幾道極淺的傷痕,不足為奇!”
“既有虐,必有反抗,那麽請問二少爺,這裏的血跡,為何又是這樣平整?”沈千尋譏笑道:“就算殺一隻雞,也總得撲騰幾下吧?小草可不是雞,她是一個二十歲的成年人!”
龍逸無語,轉而又說:“繩子捆著,如何完成刎頸動作?”
“我來示範給二少爺看!”沈千尋從地上撿起一根繩子,學小草的樣子,捆在自己身上,看似捆得很結實,可是,雙手卻可以靈活活動。
“二少爺這回看明白了嗎?”沈千尋不無嘲諷的問。
“明白又怎麽樣?”龍逸冷哼一聲,“我還是那句話,誰敢這麽對自己動手?你敢嗎?你們敢嗎?”
眾人皆拚命搖頭。
“我不敢!他們也不敢!”沈千尋反唇相譏,“可是,小草不是我,也不是他們!她是一個瘋子,一個因為侏儒症沒法過常人生活,沒法獲取男女情愛而心理變態的瘋子!”
“你憑什麽這麽說?”龍逸亦是毫不相讓。
“我憑證據!”沈千尋拍拍手,叫:“帶證人!”
藍田和幾個男人很快就被帶了上來,依次站在那裏,看到小草的屍身,藍田一臉的傷心悲痛,其餘幾個男人,卻都又驚又懼,又恨又嫌惡。
“藍田,我問你,死者小草,是你的什麽人?”沈千尋問。
“是我女兒!”藍田落淚,“她三年前離家出走,我一直在找她,可沒曾想,她竟然死在了宮裏頭!”
“她的性情如何?”沈千尋又問。
藍田歎口氣:“小時候很好的,生得聰明可愛又漂亮,可是,從五六歲後,她就再沒長過,一直受盡鄉人的嘲笑和欺侮,後來漸漸成年,脾氣也越來越怪,有一次還刀子戳傷了一個奚落她的女人,那女人家人來找麻煩,她便逃了,從那以後,我就再沒見過她!”
沈千尋點頭,轉而又問藍田身邊的男子:“朱洛,死者是你的什麽人?”
“養女!”朱洛咬牙,“我家娘子生第一個孩子時傷了身體,沒法生育,剛好就遇到了她,見她孤苦可憐,便收作了養女,可誰承想,這一收,竟然收了個妖孽進家!她竟然千方百計的勾引我,我嚇壞了,當即要趕她走,她求我,拿刀把自己切得渾身是傷,我不敢再逼,可當天晚上,她竟然一把火燒了我家院子,可憐我家娘子和兒子,一個都沒逃出來,我日日尋她,她竟躲到這深宮裏來了!”
眾人又是一陣唏噓感歎,沈千尋則挨個又問了下去,其餘三個男子的回答如出一轍,他們的證明均證明,小草也就是藍梅曾有自虐且虐人的傾向。
“二少爺,這五人的證詞,您聽見了嗎?”沈千尋好整以暇的問。
“證詞又怎樣?誰知道他們做的是不是假證?”龍逸底氣不足,卻仍勉力堅持。
“證詞確實有可能是假證,但這四個人的遭遇,在當地皆有很大的影響,隻要稍作調查,便可辯明真偽,另外,我還有一項書麵證據要提交給皇上!”沈千尋悠然轉身,從藥箱中取出一本小冊子,請胡厚德遞交給龍熙帝。
“皇上請看!這是民間結集出版的一本奇聞軼事,據聞是根據各地縣誌編錄,上麵記載的全是真人真事,這四人的名字家庭住址絲毫不差,皇上若不信,可差人一查便知,這種假,臣女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造不了!而書中所述之養女,其容貌特征,亦與小草相差無幾!皇上隻消一看,便知臣女所作判斷,有理有據,絕非聳人聽聞。”
龍熙帝垂眸細看,果在其中發現那四人的名字,這假證可以買通人來作,可是,這兩三年前縣誌上所錄之事,卻無論如何也作不了假。
他倏然抬頭,冷泠的看向汐貴妃。
汐貴妃被他看得頭皮發麻,但她在宮中浸淫多年,也非尋常角色,臨危倒也不亂,隻一徑哀哀哭道:“皇上,臣妾真是什麽都不知道啊!自從臣妾的第一個小公主紫兒夭折,這事便成心中隱痛,見到小草,母愛大發,便是看到些許異常,也不想計較,臣妾哪有那樣喪心病狂?再者,臣妾與小草相識不足月餘,她既如此凶殘,如何能甘為臣妾驅使?要知道,這可是一屍兩命啊!”
龍熙帝聽她言及紫兒,忽然憶及舊事,那銳利的目光,陡然變得柔和,他煩躁的揮手:“好了,哭哭啼啼的,聽得朕心煩!來人,扶貴妃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