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 各自為戰
快下班前,元朵拿著一份傳真走了進來。
“哥,這是瓦房店發行站傳過來的一份報告,他們準備聯合當地一些部門搞一次大規模的發行宣傳活動,先給你審閱。”元朵將報告放在我麵前。
我接過報告,點了點頭。
按照公司的統一部署,明天,也就是周六,公司牽頭,各市區站參加,將在海州廣場搞一次大規模的向市民贈報宣傳活動,各縣站各自為戰,自己在當地搞,時間和形式自己決定。
這也是大征訂結束前最後一次大規模的發行宣傳活動了。
“哥,這次丹城之行順利嗎?”元朵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我看著元朵:“還算順利。怎麽?”
“沒什麽,我就是隨便問問,順利就好。”元朵笑了下,接著猶豫了一下,說,“我怎麽看到秋姐有些神情鬱鬱的,一直就坐在辦公室發呆,我還以為……”
我的心裏一動,接著對著元朵笑了下:“可能是累了吧,會議日程很緊張的。”
“我也覺得是這樣,我勸秋姐先回家休息下,她卻不走,還是坐在辦公室發呆。”元朵的口氣有些心疼。
我的心有些發沉,我知道,此次丹城之行,發生了太多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在秋彤心裏不亞於10級的地震,她的心,是短時間裏難以平靜的。
我不知道,此次大地震,會不會在她的心裏引發大海嘯,將會對她今後的心態產生如何的變化。
元朵看著我沉默不語,咬咬嘴唇,輕輕退了出去。
我定定神,看完報告,然後拿著報告去了秋彤的辦公室。
推開門,秋彤正怔怔地坐在那裏,眼神裏帶著深深的迷惘。
看到我進來,秋彤的眼神一閃,身體不由就顫抖了一下,接著就晃了晃腦袋,似乎是要自己恢複一下情緒,然後看著我。
我走過去,將報告遞給秋彤,秋彤接過去看了看,然後點點頭,拿起筆簽字,邊說:“可以,批準他們去操作吧。通知財務,費用從自己站的經費裏列支。”
我點了點頭,拿過報告就要出去。
“你等一下。”秋彤說。
我轉過身看著秋彤。
秋彤彎腰拿起一個袋子,遞給我,聲音平靜地說:“我中午出去辦事,順便去了一趟考試中心,找熟人給你要了一套考試複習教材。”
我接過去,看了看。
我不知道秋彤是順便給我要來的還是特意去要的。
秋彤在集團人力資源部幹過很久,她和考試中心的人自然是熟悉的。
“我詳細谘詢過了,這次招考的模式參照公務員考試,程序和考試的內容都是,我給你要的複習教材,就是公共科目的。”秋彤又說。
我點了點頭。
“這次招考,報名的人很多,我打聽了下,報考我們集團的人有2000多,其中報考你那個崗位的人800多。”秋彤又說。
我又點點頭,800多人爭奪一個名額,李舜給我交辦的任務夠艱巨的。雖然我對自己做事一向很自信,但是一聽有這麽多人來競爭這一個名額,心裏還是頗感壓力。
“800多人隻錄取一個,你肯定有壓力,有壓力不是壞事,有壓力才會有動力,但是,也不要壓力太大。”秋彤說,“以前體製內招考的時候,我曾經多次抽調參加其中的一些工作,對其中的程序和內容略知一二,在這種考試的複習階段,你要注意幾點……”
秋彤開始告訴我注意的地方。
看著秋彤耐心的表情,聽著秋彤詳細的講解,我的心裏突然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似乎覺得秋彤對我的心態真的和以前不同了。
“給你說的這些,你都記住了嗎?”說完後,秋彤這樣問我。
我點點頭:“嗯,我都記住了。”
“世事我皆努力,成敗不必在我,隻要自己努力了,也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秋彤又說,“畢竟,800多人,隻能一個人能成功。”
“如果我不報名,我無所謂壓力和動力,但是,既然我報了名參加考試,我沒有第二個選擇,必須要做第一。”我說。
“為什麽要讓自己沒有退路,為什麽要給自己如此大的壓力?”秋彤不解地說。
“不為什麽。”我的心裏湧起一股難言的苦楚。
“你太要強太好勝了。”秋彤歎了口氣,“我當然相信你的能力,當然希望你能成功。隻是,我不希望你將自己置於沒有後路的地步。畢竟,人生的道路很多,並非隻有這一座獨木橋。”
“如果我不起步,我有很多道路可以走,但是,既然已經踏上了這座獨木橋,隻有走下去,必須要走過去。”我說。
秋彤看了我一會兒,突然說:“是不是有人逼你要這麽做?”
我沒有做聲。
秋彤沉默了半晌,接著又歎息一聲,聲音裏充滿了無奈。
接著,秋彤突然眼神直直地盯著我的上衣看,看得我有些莫名其妙。
“你外套的扣子線鬆了,要掉了。”秋彤說著拉開辦公室的抽屜,取出一個小針線包。
我低頭看了下,果真是這樣,秋彤不說,我自己還一直沒注意到。
“過來,我給你縫縫。”秋彤看著我。
我繞過辦公桌,走到秋彤跟前站住,秋彤坐在那裏穿針引線,接著就低頭認真地給我縫扣子。
我的心裏一陣暖流湧動,這種場景讓我想起了小時候,小時候媽媽經常會這樣給我縫扣子。
突然感覺一層母性的光環籠罩著此刻的秋彤,心裏突然有些衝動,一隻手不由自住搭在了秋彤的肩膀上。
秋彤的身體微微一顫,手裏的動作停了下來。
我的手一動不動地搭在秋彤的肩膀上。
片刻,秋彤沒有抬頭,也沒有抖落我的手,繼續開始縫衣服扣子。
在這過程中,我能感覺到秋彤的身體一直在微微顫抖,呼吸有些急促,縫衣服的手有些哆嗦。
“哎呀——”秋彤突然發出一聲驚叫,我低頭一看,秋彤的右手食指被針紮破了,有血出來。
我條件反射般地將手從秋彤的肩膀拿開,接著就握起秋彤的右手,將冒血的食指不假思索放到嘴裏吮吸起來。
略帶鹹味的秋彤的血在我的口腔裏彌漫開來。
秋彤坐在那裏,臉色緋紅,身體顫抖地更加厲害。
她沒有拒絕我的動作。
我繼續吮吸著秋彤柔嫩的食指。
一會兒,秋彤輕輕用力往回縮手,聲音有些發顫:“可以了,沒事了。”
我鬆開秋彤的手,秋彤紅著臉繼續低頭給我縫扣子。
我的右手不由自主又輕輕搭在了秋彤的肩膀。
秋彤的身體又開始微微顫抖。
我的心跳加劇,真希望這扣子永遠也縫不完。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秋彤很快縫好了扣子,接著將腦袋湊到我衣服跟前,用牙將線咬斷,然後收起針線,抬起頭,清澈的目光看著我。
我心裏突然感到很尷尬和慌亂,忙將手從她的肩膀拿開,然後走回到原處。
“不管我們願意不願意,事情已經發生了,不管我們承認不承認,我們的心態都在發生著改變。”秋彤看著我,片刻,緩緩地說。
我看著秋彤。
“我們是情感動物,但是,我們也是理智的動物。我們可以感性,但是我們更要理性。”秋彤轉臉看著窗外飛舞的雪花,輕聲說,“我們已經做錯了走錯了,我們已經對不住很多人。在現實麵前,我們要理智,我們隻能保持理智,我們必須要理智。”
秋彤的聲音似乎有些堅決,似乎在提醒我,也在提醒她自己。
我承認秋彤的話不無道理,是的,在現實麵前,我們都別無選擇,都必須理智。
隻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始終保持著理智,也不知道秋彤雖然如是說但能否始終做到。
我低下頭,緩緩轉身,走了出去。
晚上,回到宿舍,吃過飯,我打開電腦。
窗外北風呼嘯,雪還在下。
我登陸扣扣。
她在。
“你來了。”我說。
“嗯。”
“以後,還會來嗎?”
“不知道。”
開始沉默,長久的沉默。
“仿佛,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我多想在夢裏永遠也不要醒來,可是,終於醒了,醒來,夢結束了。”她終於說話了。
我沒有說話。
“從昨晚開始,我的夢沒有了。我有的全部都是現實。曾經,你走進了我的夢,你帶著我開始了夢幻和夢遊,然後,你又親手打碎了這個夢。我想憎恨你,我想鄙視你,我想唾棄你,我想再也不要見到你,可是,我沒有力量,我沒有勇氣,我沒有膽量,我沒有理由。我……我隻能在碎夢之後的現實裏繼續前行。”她又說。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說。
“你不理解,你不會理解,你永遠都不會理解。我知道,我分明知道,我此刻麵對的不僅是異客,還是亦克。我沒有了虛幻,隻有現實。我努力想讓自己維持原來的心態,原來對你的那種心態,可是,一切都變了,一切都在改變。我想欺騙自己,我想讓自己繼續生活在夢裏,但是,我分明知道,這隻不過是自欺欺人,我沒法不麵對現實。我知道,異客雖然還在這裏,但是他消失了,亦克從沒在這裏過,但此刻分明就是他。
整個白天,我的腦子裏都在重複著一句話:他真的是他,遠在天邊的他原來一直就在我身邊,空氣裏的你在逐漸模糊,現實裏的你卻分外清晰起來。我分明知道,今後,有些事情我們可以回避,有些現實我們無法不去麵對,有些心態不由自主在改變,有些原則卻必須要堅持。”
我明白她這話的意思,我知道她此刻內心的糾結和痛苦,我知道她的無奈和無力,我也知道,雖然她對我的心態已經發生了實質性的改變,但是,等待我和她的,隻能是無言的結局。我們,終將誰也不會擁有誰。
我的心裏湧起陣陣酸澀的波瀾。
寂寞的夜晚,獨自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的北風怒吼,我的心起起落落,徹夜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