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悠悠青書縱歌行（08）
殷素素長得極美, 美人垂淚自然是梨花帶雨，惹人憐惜。
但很可惜，武當山一干漢子, 除了宋遠橋娶過妻子，比張翠山更加明白女子的不容易外，其他都是妥妥的鋼鐵直男。哭就哭唄，當眾這樣哭，特別是當著師傅師公的面兒這麼哭，真的很失禮。
特別是季言之，直接翻著白眼, 一副不忍直視的模樣。
反正誰哭誰尷尬，哪怕同樣不解風情，不知道殷素素哭啼最根本原因的張翠山, 也突然在武當山諸位師兄弟、師傅面前，感覺到那種不好言說的尷尬。
張翠山默了默，聲音乾澀沙啞的道。「素素，你莫這樣。無忌是我兒，我亦心疼。只是這世間，還有比生命更重要的堅持。此生無悔武當人，不可能為了求胡青牛出手醫治無忌, 就叛離武當。」
真找上門去，胡青牛如此, 張翠山還不如直接帶著張無忌自殺了事。
這就是武林正道莫名其妙的堅持, 張翠山能與金毛獅王謝遜結拜為異性兄弟, 卻不能在別人脅迫下妥協, 較真起來, 真的是一種特別奇怪的堅持。
既迂腐又優柔寡斷, 張無忌真的跟他像了十成九，還有一成在於張無忌根本就沒有什麼三觀，周芷若不要偏偏去喜歡殺了那麼多漢人，又在江湖搞風搞雨的趙敏。
最後更是為了她，卸下明教教主之位，隱居到冰火島。
嘖，總之越分析，就越不喜歡。不管老的小的，都一個調調，有自以為的正義。
季言之突然覺得不耐煩起來，正好宋易舟跑來叫自己，說是俞岱岩那兒該上蒸籠蒸葯浴桑拿了，季言之便打著親自操刀的借口，跑去了俞岱岩那兒。
就這麼過了幾天，莫聲谷突然跑來說張翠山和殷素素起了爭執，第二天張翠山妥協，帶著殷素素、張無忌去尋那神醫胡青牛去了。
「簡直太讓人生氣了，那殷素素太過小看青書侄兒你了。」
季言之連生氣都懶得生，只是道：「五師叔娶了殷素素，就該預料到正邪不兩立，共難容易共富貴難。其實回家一趟，再到五師叔口中的冰火島隱居，不失為生活平靜的好辦法。只是五師叔想必不願意，那殷素素心中也牽挂著父母長輩。」
「青書，有時候我真懷疑你的年齡。」
莫聲谷嘆了一聲，倒是顯得不那麼生氣了。
「主要是我看待問題的方向，跟你們這些個老古董不一樣。」季言之很乾脆，沒有給莫聲谷、和武當其他師叔們留面子的意思，耿直的發言。「其實我一直搞不懂五師叔的思維。口口聲聲說著正邪不兩立，當初和殷素素流落到冰火島可以說是日久生情，可回到中原回到武當呢，雙方感情就……」
「既然娶了，就不要後悔。男兒在世最重要的是擔當，師公這樣教導爹爹、師叔們，也這樣教導過我，可到如今我才發現，五師叔怕是將男兒擔當忘了差不多了。殷素素再有不對，也是他的妻子，總該護著她點的。」
對此，莫聲谷還有什麼說的呢，只能點頭再點頭，贊同得不得了，更為張翠山、殷素素在張三丰面前說起了好話。
張三丰都活成了人瑞，能不知道張翠山和殷素素之間的問題出自哪兒嗎？
只是莫聲谷難得表現出超高的情商，張三丰怎麼也得鼓勵再鼓勵，便一直頷首，一副你說什麼都對的模樣兒。反倒讓莫聲谷很不好意思起來。
「是青書說的，弟子覺得青書說得很對，五師兄他……太過於優柔寡斷，又墨守成規，想來此次尋那神醫胡青牛之事怕會，十分的不順利。」
「這是磨難，該接受的磨難，誰又知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張三丰幽幽一嘆，又道。「作為師傅，最大的希望，便是弟子夫妻恩愛和和美美，而不是為了外物事端而多生波瀾。翠山帶著殷素素回來之時，我曾經說過殷素素之父殷天正也算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不是假話，只是翠山啊，多想，倒成了假話。」
「希望他們此行順利。」
話雖這麼說，但不管是張三丰也好，還是莫聲谷都覺得殷素素固執去找胡青牛救命，張翠山無奈跟著離開武當山的行程，會很不順利。
的確，胡青牛是當今武林中很出名的神醫。可他那隻救明教之人『見死不救』的名聲，一樣出名。
就像季言之『危言聳聽』的那樣，等張翠山、殷素素夫妻二人好不容易帶著張無忌找到了胡青牛，卻因為胡青牛提出的醫治條件陷入了僵局。
前文說過張翠山這個人迂腐，優柔寡斷，卻有自己的堅持。
通俗來講，就是吃軟不吃硬。
胡青牛要求張翠山叛出武當山加入明教，才會出手救治張無忌，而且還沒有把握完全救治好張無忌。依著張翠山的性格，怎麼會答應，哪怕殷素素私底下勸解只是虛以為蛇罷了，張翠山也強硬的拒絕了，甚至和殷素素大吵了起來。
這已經是他們第三次當著張無忌的面爭吵了。
張無忌不明白，為什麼在冰火島的時候，父母恩愛做什麼事情都有商有量，而一回到中原回到武當，就因為他的事吵了好幾次。
而且同張翠山一樣，張無忌對於季言之很信任，不像殷素素一樣，對季言之的醫術將信將疑，不認為會比胡青牛的高。不懂為什麼要離開武當，千里迢迢跑來找一個只知道為難人的胡青牛醫治。
張無忌很難過，忍不住道：「父親、娘親，我們回去吧，那胡青牛我真的看不出他哪裡厲害，還不如青書師兄呢。」
這話一出，原本吵鬧的張翠山、殷素素二人還來不及說什麼呢，一直暗中觀察的胡青牛卻是忍不住跳腳。
「區區黃毛小兒，盡敢與我相提並論，真那麼厲害，你們兩口子會帶著張無忌跑來請我醫治。」
張翠山瞄了一眼驟然無言語的殷素素，卻道：「我青書侄兒師從逍遙派，胡神醫見多識廣，可知那逍遙派。」
「逍遙派。」胡青牛驚疑。「倒是隱約聽起過。不過那好像是幾百多年前就在武林中消聲滅跡的門派了，你那青書侄兒如何能習得逍遙派的武功心法？別說找了一個借口，隨意糊弄人吧。」
「糊弄誰？糊弄你？」張翠山據理據掙，很不客氣的反駁：「若要糊弄，大可將前朝神醫拿出來，幹嘛要拿幾百年前的門派來說事。」
只差說『你都隱約知道，不敢相信是真是假』，誰會糊弄一個脾氣差，有沒有醫品的奇葩神醫。
說是神醫，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你你，胡言亂語。」胡青牛算是被張翠山的『大實話』給氣死了，整個人只差蹦躂起來跳探戈。「覺得我不行，幹嘛千里迢迢的找來。告訴你張翠山別以為你是武當五俠，是殷天正那個王八羔子的女婿，我就會大發慈悲的救你的兒子。不可能。」
殷素素欲言又止，想勸解氣大發了的胡青牛一二，卻無從說起，最終只能無奈看向越說越興奮，越覺得自己說的就是真理的張翠山。
前面說過，張翠山典型的吃軟不吃硬，如果殷素素和他吵和他鬧，張翠山越強硬，可一旦殷素素示弱，哪怕沒有說軟話而是眸眸秋水，張翠山什麼朝天怒火都沒了。
他會冷靜下來，會思索是不是自己的問題。
就像現在，原本因為胡青牛質疑季言之醫術，而和胡青牛杠起來的張翠山一對上殷素素那無奈又飽含深情的眼眸，突然就冷靜了。
「叛離武當萬萬不可能，胡神醫要救便救，不能救，如要無忌去了，索性我們夫妻二人就跟著無忌一起去了。」頓了頓，張翠山又道：「倒是張某人失禮，明明不可為卻還要來，結果……」
「素素，我們回吧。請你一定要相信為夫，相信青書。不管武當的誰，都不希望無忌出事。」
殷素素哀求的看向胡青牛。胡青牛想著殷素素好歹是殷天正之女，而殷天正恰好又是出身明教，不救張無忌好像是有點兒不近人情，不符合他只救明教中人的中心思想。
只是胡青牛的堅持就是讓張翠山叛離武當山，好好打武當一派的臉，所以面對殷素素哀求的眸光，胡青牛有些不自在的挪開了視線。
殷素素心中頓時感覺難堪極了，這回一意孤行的帶張無忌來找胡青牛醫治，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其實已經算是打季言之的臉。而季言之是武當三代的傑出人物，打他的臉何嘗不是打武當派的臉……
一切一切扳開，又得了這樣一個結果，殷素素如何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其實在自取其辱，早知道早知道……早知道什麼呢，自然是早知道就不來找胡青牛了，還不如就留在武當，最起碼輩份兒在那，季言之再怎麼著也會為了緩解張無忌寒毒發作時，所產生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