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回城記(15)
季之澤的身體是真的差, 當初一聽到強制性要求一戶人家只能下鄉插隊就臉上慘白的昏厥。其實整個季家人心知肚明,如果換做季之澤下鄉的話,說不得一條命會去了整條。
只能當時堪堪滿了十七歲的季言之頂上。
季言之毫無怨言, 就是想起自從季之澤、周芳芳結婚以後,那每個月都逐漸減少, 估計再有一年就沒有了的補貼, 心裏面就很膈應。
首先季爸、季媽因為季之澤身體的緣故,更關心季之澤,但對於季言之這個小兒子也是看重的。
那麼問題來了,逐漸減少的錢票補貼是誰的鍋?
看到周芳芳那笑裡藏刀,本身就不是個善茬兒的做派, 季言之心裡自然是亮堂堂的。甚至季言之還陰謀論的思考,當初趙偉國改他的下鄉地址有沒有周芳芳的手腳。
一個讀了高一,就能去肉聯廠當臨時工的人, 沒有點心機手段可做不了這點。
季言之反感就反感在這點上, 他的下鄉早就成了定局,誰需要一個別有用心之輩, 從中摻和,還以此謀利當了他大嫂。
不過心中千千繞, 季言之面上絲毫沒有表露出來,而是擺出一副思念父母的嘴臉, 安慰著喜極而涕的季媽。只是偶爾帶著疑問,問季媽家裡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怎麼錢票寄來的越來越少,害得他擔心了老常時間, 甚至還寫信回家詢問。
季媽臉色一變, 「你寫過信回家。」自從周芳芳和季之澤結婚後, 太過能幹的關係,季媽就把家務活兒交給了周芳芳,又去接了糊紙盒子的夥計補貼家用,家裡日子並不算難過。
而且出於對兒媳婦的信任,從七六年開始,給季言之每個月寄錢寄票的事情都交給了周芳芳。如果今兒不是季言之隱晦提醒,季媽還不知道周芳芳居然大膽到私自截留家裡給季言之寄的補貼。越想越氣之餘,作死的小娼|婦話語就罵了出來。
周芳芳不幹了,直接將手中搪瓷盆摔了一個叮咚作響。
「媽,你這樣罵人我可不依,去年的時候之澤大病一場,我跟你提過家裡缺錢,給小叔子寄錢的時候是不是暫緩,你老可沒吭聲,我就以為媽你是默認了。」
「默認你個鬼啊。」季媽氣得揚聲罵道:「當時我葯錢都補貼了五十塊,說留在家裡的大兒子心疼,遠在東北下鄉的小兒子更加心疼。不偏不倚還想怎麼著?」
季言之聽了兩人的爭論,頓時明了的的確確是周芳芳心不正,心中認定季媽偏心小兒子的緣故。
這……難道不是更偏心大的嗎?畢竟大的可是頂了母親的工作,順便還娶了一個有小心思算計卻真的對他好的媳婦。
季言之想不通周芳芳認為季媽甚至季爸偏心自己的點在哪兒,搖頭插言道:「媽算了,這事兒大哥應該不知道。再說了,拖家裡少寄錢票的福,我還順利的和紅星生產大隊的一位老大娘結了緣分,認了她做乾娘。從知青院搬到乾娘家裡,日子過得挺不錯不說,還空餘了很多時間學習。媽,以後還得跟我乾娘多走動,可不得喪了良心一朝得勢,就忘了做人的基本原則。」
「對對對,言之說得對。」
季媽狠狠的剮了周芳芳一眼,就不再理會滿臉不自在卻堅定認為自己沒錯的周芳芳,轉而詢問起季言之下鄉的經歷。
季言之這個人,自然不會瞞著不好的事情,只撿好的告訴季媽,而是好的多說,不好的一筆帶過,說得季媽又是欣慰又是難過,到季爸、季之澤下班回來,季媽還在抹眼淚說有空一定去見見乾親,以後嘗嘗走動。
「什麼乾親?言之你還認了乾親啊。」
季之澤一進門就沖著季言之和善的笑了笑。他是一個好大哥,就是身體差以及不怎麼管事。而這也是季言之認定周芳芳是背著他干出逐漸斷了給小叔子寄錢寄票據的事情。
「嗯嗯。認了乾親,乾娘還有乾妹子、乾哥哥幫助我良多。不然東北那麼一疙瘩地兒,一到十月就大雪飄飄的地方,我一個人怎麼活得下去?別忘了趙偉國那個狗東西,可是跟我一塊兒下鄉的。」
季爸一聽趙偉國的名字,原本就嚴肅的臉直接變得黑青。「趙偉國就跟他那個黑心爛肺的爸一樣,一肚子的壞水,真不知怎麼得罪他的,居然在言之下鄉的地方動手腳,讓言之分配到了東北那窮疙瘩地兒。」
季言之笑了起來。「我倒是知道原因。」說到這兒,季言之瞄了一眼周芳芳,發現她臉色不自然的僵硬了一下,頓時猜到周芳芳估計是故意讓趙偉國誤會她喜歡的對象是他,而不是季之澤。
頓時沒有幫忙遮掩的意思,就道:「大嫂以前跟我和趙偉國是同學,大嫂沒有嫁給大哥之前,曾經找我打聽大哥的事,估計被趙偉國看到了,誤會大嫂喜歡我吧。在學校,趙偉國一直暗戀大嫂。」
季之澤頓時吃驚的瞪大了眼睛,「這不可能吧,就因為這?趙偉國喜歡芳芳?」
季媽再次狠狠的剮了變得沉默寡言的周芳芳,順便說了周芳芳作死,逐漸減少每個月寄給季言之錢票的事情。這下子季之澤心中難受極了,趕緊質問周芳芳道:「你怎麼能這麼做,你這是破壞我和言之的兄弟情義。我每個月的工資二十七塊錢,不缺寄給言之的那十塊錢。」
何況那十塊之中,還有一半是季爸工資出的。最多就是單位上發的布票、糧票之類的,給得多。可季之澤和季爸都在紡織廠工作,季爸大大小小是個主任,每個月廠里低價處理給員工的瑕疵布,自家根本就穿不完,布票算是多餘的,寄給下鄉插隊當知青的季言之正合適,至於糧票倒是需要換,可他們都是用單位分的瑕疵布換的,關她周芳芳什麼事兒。
自從她嫁給季之澤后,季家是短了她的吃喝,還是少了她的花銷?季爸季媽可沒要求過她往家裡交過家用,用的都是季爸、季之澤的工資。周芳芳私自減少家裡寄給小叔子花銷的事情,對季之澤來說,真的很難以理解。
為什麼要這麼做?
明明日子又不是過不下去。
可以說周芳芳的行為,讓季之澤很生氣。性格溫和的人一般很少生氣,可就跟老實人一樣,輕易不生氣,一旦生氣必然天崩地裂,鬧得不可開交。當下季之澤就對周芳芳拉下了臉,隨後幾天更是冷漠相待,一點也沒有了新婚夫妻那種甜甜蜜蜜膩歪勁兒。
周芳芳也是奇了怪,直接就把原因怪罪到季言之的頭上,認定是季言之破壞的他們夫妻感情。
季言之承認自己是故意的,主要是為了給周芳芳一個教訓。
原主除了她找上門來打探季之澤消息時,對她周芳芳烏雞眼了一回,就與她沒了什麼交集,怎麼值得她如此的針對?
他身懷空間,空間裡面又有各種各樣物資,哪怕處於蠻荒日子都不會難過。可是原主呢,還記得原主身上死氣沉沉的形容詞吧。就原主那德性,又有趙偉國的針鋒相對,原主和知青們的關係不好,又被家裡逐步斷了補貼,日子能好過?
周芳芳這樣自私自利,還打著婆家偏疼小叔子、不疼自己丈夫的名義干出了私自截取財物的事情,就給得到一個教訓。反正季言之在家裡也住不了多久,在他去往南市讀書期間,讓周芳芳難受難受,認清做事情的分寸,也是一件對以後家庭和睦十分重要的好事兒。
而正因為季言之抱著這樣的想法,又沒有『大人不記小人過』的好心眼,周芳芳有一段時間的日子真的不好過。首先丈夫態度變得冷淡,基本上圍著破壞他們夫妻感情的小叔子轉悠,再然後一直對她頗有讚賞,覺得她會持家會來事兒的婆婆,直接不拿正眼看她。
周芳芳受不了這個委屈,就跑回了娘家。
娘家人開始還為周芳芳出氣,可是後來知道原因后,那是臊了一個臉通紅,大罵周芳芳一頓,「日子又不是過不去,你這些事兒出來,除了平白無故遭婆家媽白眼,丈夫不喜歡,又得到了什麼好處?」
周芳芳心裡不舒坦極了,可是這段時間的經歷讓她焉兒吧唧,根本沒力氣反對娘家人喝罵。
「我又不是故意的。」周芳芳眼淚汪汪的道:「我是真的想左了,想著之澤哥身體不好,吃藥費錢不說,還要一個月分十塊錢加上票據給小叔子寄去。我和小叔子是同學,知曉小叔子的身體歷來是好的,很少生病,應該不差幾塊錢花銷。」
「這幾年城裡人日子不好過,何況是鄉下。」娘家媽點著周芳芳的額頭,說教道。「你啊最錯的就是嘴倔,這個時候你不上趕著跟婆婆、女婿認錯,跑回娘家幹什麼,還瞞著原因讓我們給你出氣,你還想不想和女婿繼續過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