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被妖怪執意報恩的書生(11)
出了村裡正家, 季言之又去了一趟季小叔家。只稍坐了一會兒,季言之便離開回到了家。這個時候, 季阿爹已經得到消息,從地里趕了回來。不過由於唯一的兒子不在,老實巴交又固執的季阿爹『躲』在堆放雜物的東廂房敲敲打打。
季言之:「……爹,你在幹嘛?」
「修理東西。」季老爹簡潔明了的回答了一句。
季言之沒話說了,轉而就進了正房。正房加上左右耳房,只有三間。馮明珠正待在耳房裡,神色有些哭笑不得。
「只有你在?」
季言之有些詫異的問。
畢竟他出門之前, 馮明珠說是要和季阿娘一起收拾。
「出去了,說是要去鄰居家抓一隻老母雞來燉。」馮明珠斟酌了一會兒言辭,頗為小心翼翼的道:「我勸了婆婆,婆婆說農家餵養的老母雞拿來燉湯最是滋補不過。」
「我明白。」
季言之笑了笑,就把先前去村裡正家說話做事的經過, 簡略的說了一遍。
馮明珠聽得認真,末了才問季言之道。「另起新房子?我們住哪?住縣城的話, 公公婆婆還有兩位妹妹願意跟著我們一起去縣城居住?」
「有什麼不願意的?」季言之明知故問的笑道。
馮明珠噗嗤笑了起來。「我看難。」
「那就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季言之不以為然的笑笑,轉而囑咐馮明珠道:「反正要搬到鎮上暫住,不用將行李全部收拾出來。」
「我知道。」馮明珠眉梢微抬,透著顯而易見的得意。「早就將公公婆婆, 兩位妹妹的禮物單獨收拾了出來。只是你不在, 我怎麼好拿出來, 索性就想著等晚上再將備得妥妥噹噹的禮物拿出來。」
季言之搖頭, 「鄉親熱情,今晚怕是不可能了。」
原主考中秀才, 他考中舉人, 對於幾代都在地里刨食的土老帽來說, 是多麼光宗耀祖的事情啊。如今沒有登門,黃昏時候也必然會前來拜會。季家這麼小的地方大擺筵席,馮明珠今晚上還真就有可能送不出去給公婆、兩位小姑子挑選的禮物。
馮明珠有些不相信,也就沒再這個話題上多說什麼,轉而說起了其他。
到了晚上,不,應該說臨近黃昏時分,村裡的老老小小集體的往季家走,真應了季言之的話語,馮明珠根本就沒機會將準備的禮物拿出來。而且難得遇到這種陣仗,馮明珠一時之間倒不知道該擺出哪副面孔來招呼季家村的鄉里鄉親。
好在季言之本身不怎麼善談,大多時間又在縣城讀私塾,和季家村村民接觸很真的很少。哪怕知曉依著季阿爹的貧困,少不了村裡人共同的資助,在季言之已經成了舉人老爺的前提下,大多村民都有些拘謹,因此並沒有多長時間,原本嘈雜、熱鬧的季家又恢復了以往。
而人陸陸續續一走,馮明珠直接累癱,連季言之叫她去洗漱,都提不起勁兒,還是季言之一邊輕言取笑,一邊打水幫忙擦洗了一遍身子。隨後更是沾床就睡,自然也就沒了將禮物送出去的機會。
夜裡的時候,突然下起了細雨。細雨連綿,一直到了第二天清早,雨勢才慢慢停歇。
吃過早飯,趁著季阿爹、季阿娘還沒到地里忙活,馮明珠趕緊將見面禮送了出來。
公婆是四套四季常服並鞋襪。馮府針線丫頭的活計兒,線腳很密,幾乎看不到線頭。
兩個小姑子的則是分別一套成色不錯的首飾頭面。欣喜得兩個丫頭不敢置信的迭聲問,這漂亮的首飾是給我小妹的?
馮明珠柔柔的笑著,柔柔的回答:「這是我做大嫂的一番心意,兩位妹妹花期臨近,也要好好打扮,如此也好擇一個好的歸宿。」
季花兒如今已經十五了,前不久剛剛定下婚事。縣城酒樓掌柜的兒子,家裡很有幾個錢。之所以會找了她這個地地道道的農家女為媳,全在於季華花兒有個會讀書的大哥。
季花兒也知道這點,更加知道大家出身的嫂子之所以表現得那麼親切和藹,在於她的哥哥季言之。因此相較於季草兒純粹的喜悅,季花兒帶著一絲理所當然的高興。
「多謝嫂子。」
季花兒拉著季草兒,笑得靦腆的道謝。
馮明珠道了一句客氣,便安安靜靜的坐回了季言之的身側,聽季言之和季阿爹阿娘商量搬去縣城暫住的事兒。
季阿娘沒有意見,季阿爹卻有些猶猶豫豫。「都去縣城居住,家裡的田地怎麼辦?」
「租給村裡人。」季言之很乾脆利落的道:「兒子在家溫習,準備三年後再考,如何好讓父親為了生計辛苦勞累。索性不如再添幾百畝田地,和著家裡現有的一併轉租出去,收租子過日子。」
馮明珠點頭,沒有說話卻表現出無條件贊同。
季阿爹本就是個口拙之人,很多時候固執歸固執,但真的沒有那個好口才來說服別人。更不消說,他這會讀書的兒子了。
季言之開口,再接再厲的說服季阿爹。
季阿爹安靜的聽,等季言之說完,過了好久,才支支吾吾的開口說道:「大郎嗎,你容為父好好想想。你才剛剛回來,並不急著搬家。」
季言之從善如流的點頭:「那爹爹你慢慢想。晚上的時候,兒子再問。」
說道這兒,季言之突然抬頭看了一下天色:「今天天氣不是很好,爹爹還是留在家裡吧。」
「明明都出太陽了,怎麼就不好了。」
季草兒奇怪的咕嘟一句,誰曾想這話剛出口,外邊天空就響起了一道炸雷。片晌,天色變黑,開始嘩啦啦的下起了大雪。
馮明珠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了一眼季言之。
季言之摸摸鼻子,好笑的道:「只是巧合。我可沒有能掐會算,什麼事兒都算得準的能耐。」
馮明珠噗嗤一笑,只說:「本來還打算陪著婆婆一道兒,將家裡的棉被拆了晾曬,結果就下起雨來。可真的應了風雨無常這句話。」
「天涼了嘛,是該打雷下雨了。」
「哎喲,忘了忘了,鍋里燉著老母雞呢!」
也是吃驚的季阿娘這時候才回過神,趕緊慌忙的沿著門廊,去了西廂房旁的廚房。
秋霜沒在屋子,正捏著一把芭蕉扇,守在灶頭前。
「老夫人,廚房有我守著呢!不會將湯水燉乾的。」秋霜脆生生的對慌慌張張的季阿娘道。
季阿娘:「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我們家還從來沒有燉過人蔘雞湯。倒是什麼葛根湯,當歸豬肺湯,燉過幾次,都是大郎喝的。」
「姑爺還喜歡喝這些湯,那我可得記下來,告訴我家小姐。」秋霜笑眯眯的道:「我家小姐蕙質蘭心,不光女紅好,更會一手好廚藝。」
「是嗎?」季阿娘笑容可掬的道:「那大郎可就有口福了。」
這場大雨足足下了一個時辰,才漸漸停息。
雨停太陽出。整個蒼穹從原本的黯淡無光轉變成了亮堂堂、紅艷艷。
季小叔家的根哥兒在雨停的時候,來了季家一趟。說是昨兒下小雨時,不知從哪兒跑進來一隻狐狸。狐狸白色很純正,季小叔抓住它后就立馬扒皮抽筋,如今一鍋狐狸肉正在鍋里燉著,讓季言之一家子去吃。
季言之如今對狐狸很敏感,總是盼著被人扒皮抽筋肉被燉的狐狸,是胡嬌娥這腦子有疾的狐狸精。一聽季小叔請客,當即就不客氣的表示隨後就到。
馮明珠顯然是忘了成親前三天在馮家大門口的遭遇,一聽季言之答應邀請,等根哥兒走了以後,不免低聲詢問季言之:「夫君今日不看書溫習?」
「長輩請客不好推遲。等明日搬去小鎮,再好好的靜心讀書溫習不遲。」
季言之的這句解釋在理,馮明珠雖然隱隱覺得季言之爽快答應到季小叔家吃飯,不全是長輩邀請,卻沒有再說異議的話,而是轉而問季言之,自己第一次登別房長輩家的門,該備上什麼禮物。
太過高檔,容易讓季小叔一家覺得高高在上。太過低端,又會顯得小家子氣。哪怕大家出身,如今也不過是新嫁娘的馮明珠很傷腦筋,自然免不了詢問季言之,問問他的意見。
「小叔抽煙,我記得家裡好像有一桿上好的煙斗,你撿個盒子裝上,就送小叔煙斗就成。至於……小嬸,」季言之沉吟片刻:「帶著有上等的棉布吧,拿上一匹,便是厚禮了。」
馮明珠仔細想了想,對於農家來說,一匹上等的細棉布,可不就是厚禮了嗎,雖然對於『朱門狗肉臭』的世家來說算不了什麼。
「那行,我讓秋霜陪我去東廂房找找,我記得昨兒收拾,丟了好幾匹布料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