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邀君共賞明月（02）
寂靜山道, 馬車速度漸漸加快。
馬車裡談話聲，聲聲皆入耳。
馬車外，季言之曲起胳膊腿兒，懶散至極的坐在踏板上, 始終保持著似笑非笑, 悠閑的趕著車。
季言之選擇的前往揚州的路線, 並不算官道, 而是抄的近路。平日里山道靜謐, 很少有車輛經過。季言之滿心以為今天也只有他所駕駛的馬車經過，結果……
季言之突然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 不禁『吁』地一聲勒住韁繩停住了馬車。
「怎麼了？」張三娘撩起車簾，詢問季言之道。
季言之面色平淡無波的回答：「前方有人在打鬥。」
「哈？」張三娘並沒有聽到，證明打鬥的地點距離還遠, 由此可見武功出神入化的季言之的耳力到了何等驚人的地步。
「去看看。」
季言之示意張三娘坐回馬車。
張三娘依言，坐回馬車后, 季言之揚起馬鞭, 通身白色沒有一根雜毛的馬兒吃痛, 抬起兩隻前蹄，加快速度拖著馬車向前行駛。很快就到達了打鬥聲隱隱約約傳來的地方。
一伙人正在圍攻一位使劍，劍眉星眸的男子。
男子一身白衣，即使已經沾染了血跡, 卻依然賞心悅目。
這男子應該就是號稱『天下第一美男子』的江楓了。的確長相不錯, 但季言之打從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這主要穿起來讓人有種纖塵不染、恍若謫仙的白衣的功勞。
講真, 慕容老匹夫雖然是個老畜生, 但顏值真的算得上老一輩江湖人中的頂尖水平, 哪有他那被慕容老匹夫坑了一輩子的娘親季晚兒, 也是清麗絕倫的佳人一枚。
可以說這一世的季言之完完全全繼承了兩人相貌上的優點，當讚歎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只是江楓聲名鵲起之時，季言之還在塞外領著小刀四處浪，因此江湖人並不知道除了江楓當得玉面郎的稱呼外，最當得的還有那傳說中六親不認，準備將父兄一起給宰了的慕容小羅剎。
一伙人打鬥得十分激烈，漸漸地，江楓有些體力不支。
張三娘從馬車裡出來，看到這人多欺負人少的打鬥場面后，不免抽出雙劍流雲飛月，準備上前幫忙。季言之趕緊出聲喚住善良的她，總算開了尊口道。
「小刀你上。」
小刀學的是天山六陽掌，是逍遙派少有的剛猛掌法之一。小刀一聽季言之的吩咐，連忙跳進打鬥圈裡，以掌為武器與追殺江楓的十幾號人纏鬥起來。
季言之『唰』的一聲打開那把畫有水墨山水圖的摺扇，優哉游哉的扇了起來。那閑雅清雋的做派兒，讓默默又將雙劍收了回去的張三娘都不知該說什麼了。
「多謝姑娘以及這位公子相救。」
江楓一身白衣已經布滿了血跡，狼狽非凡卻依然無損他的容貌，看起來依然是帥氣。不過估計失血過多，導致體力有所不支，一句道謝估計已經盡了大力，讓他身體變得有些搖搖欲墜。
「玉面郎君——江楓？」張三娘認真打量江楓片刻，不禁有些詫異的道：「聽說天下第一神劍燕南天與你一見如故結拜為異性兄弟，怎麼你不和你的異性兄弟待一塊兒，怎麼跑到了這荒郊野嶺？」
江楓苦澀一笑，倒也回答了張三娘的疑問。
原來和燕南天一見如故結拜為異性兄弟不久，江楓就接到家書，說是生母病重，便暫時和燕南天辭別，準備回老家一趟給生母侍疾。誰知道江楓是走了霉運還是怎麼的，剛和燕南天辭別不過過了一天，就遇到了這伙想跟他『借』點銀子花花的江湖敗類。
就像季言之誹謗的那樣，江楓在江湖上闖出玉面郎君——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名頭，除了那富可敵國的家世外，還有那張臉。
江湖兒女多豪邁，多不拘小節啊，難得出一個劍眉星眸、溫文爾雅、舉止翩翩，也沒帶一絲一毫匪氣，不同於其他絡腮大漢的男子，自然受到了大家猛烈的追捧。
其實江楓本身實力並不強，只稱得上二三流的水準，連張三娘這位雙劍使得溜溜，即可殺人又可跳舞的玉娘子都比不過，何況是被季言之這位逍遙派第一任掌門人嚴格教養長大的小刀了。
這不，只說了這麼一會兒話，小刀已經打完收工，正接受季言之的批評。
「天山六陽掌與與白虹掌俱是吾「逍遙派」最高深的掌法，可你看看你，多年過去，不光輕功沒練好，就連這天山六陽掌也是不進反退。」
小刀捂著被摺扇敲打過的腦袋，嘟囔道：「師傅，我怎麼就不進反退了？」
「明明只要一掌就可以震碎那人的心脈，為何要兩掌？」季言之冷笑的問。
小刀啞口無言，一旁的張三娘聽得噗嗤一笑，正要開口『勸』季言之不要欺負徒弟的時候，卻聽『哐當』一聲，原本還想維持體面的江楓就好像一塊僵硬的磚頭啪嗒摔倒在了地上，雙目緊閉。
「嗯？我好像忘了問他需不需要擦藥！」季言之搓著下頜，冷不丁的說話道。
張三娘：「……」
小刀耿直的道：「現在也可以上藥啊，反正師傅配置的葯，效果好是好，卻很容易上頭，讓人疼得欲|仙|欲|死，正巧這…玉面郎君昏了，不是最佳試藥的好時機嗎。」
季言之：「……小刀，你真是個小機靈鬼。」
季言之從衣袖裡摸出一瓶療傷效果杠杠，但是疼痛力度也是杠杠的特級金瘡葯，蹲下身子直接扒了江楓的衣服，指點小刀怎麼給人上藥更疼。
張三娘：「……」
無言的張三娘背過身子，闔目養神。
過了一會兒，在小刀粗手粗腳的上藥服務中，江楓很神奇的被疼醒了。
江楓齜牙咧嘴，額頭上浸滿了汗水。
「多謝公子的葯！」
「醫者仁心。」季言之特別不要臉的擺擺手，很嚴肅的對江楓說話道：「別看我這葯敷在傷口處很疼，但效果真的很不錯，你瞧傷口都快結疤了。」
這倒是實話，誰身上要是有好幾個血窟窿，只怕要先縫幾針然後才敢上藥。而季言之自己煉製的葯除了使用后特別疼痛外，簡直可以稱得上沾染上一點就見血凝結。上了葯后，江楓的傷口不是快要結疤了，而是已經結疤了。
江楓也看到了這驚人的一幕，再次真心實意的道謝。
小刀在一旁很臭屁的道：「師傅的葯，在塞外可是被異族人稱為救命的神葯。」
「多嘴。」
季言之又用摺扇敲了敲小刀的腦袋，力度不重，不過剛好讓眉飛色舞，張揚得好似一隻小狼的小刀收斂，繼續裝沉默寡言。
「不知江公子的老家在哪？」張三娘突然開口道：「我們準備去揚州，要是不同路的話，我們只好將江公子放在就近的客棧，幫江公子聯絡一下燕南天大俠。」
「在下老家在金陵附近，的確同不了路。」江楓拱手，有禮的道：「還請公子、姑娘捎上我一程，將我放在就近的城鎮里。」
季言之收了摺扇，示意小刀將人扶上馬車。他則走向屍體堆，從衣袖裡摸出一瓶化屍水，將屍體化成了帶有惡臭的水。
張三娘蹙眉。
季言之笑了笑：「愛護環境人人有責，屍體不處理可是會影響環境的。」
張三娘：「……」
「表哥，那化屍水給小妹一瓶。」
張三娘拉著裙擺上了馬車，她和季言之一起坐在了馬車外的踏板上。
「行啊，表哥閑暇之時還煉製了不少毒藥，像什麼七步斷腸散，見血封喉丹都有，表妹要嗎？」
張三娘再也綳不住冷艷的人設了，忍不住驚愕道：「小妹要那毒藥幹嘛？」
「防身啊。」季言之扯嘴巴，語速輕揚，但明顯帶著揶揄：「秀外張三娘，深宮邀月色；表哥一從塞外回來，就聽到了自小喜歡跟在表哥屁股後面，比親娘還要瞎操心的表妹成了江湖中人，人人稱讚的天下第一美人。
可不得擔憂擔憂表妹的人身安全，就怕表妹遇到了，嗯……不知好歹的採花大盜。對了，表哥這兒還有吃了就不會中迷|葯，就是會腦門黑一周的神|葯，表妹要嗎？」
張三娘：「……行唄，要是表哥覺得好，小妹就把表哥口中說的葯，不管毒藥良藥都一併兒帶上。」
季言之扯扯嘴巴，露出一抹微笑后，重重的揚起了馬鞭。白色駿馬吃痛，一下子加快速度，在寂靜的山道上繼續前進。夜漸漸的黑了，季言之開始放慢了馬車的速度，而就在這時，山道旁邊的樹枝上突然傳來了公雞打鳴的聲音。
原本顯得懶洋洋，任由張三娘借肩膀打瞌睡的季言之頓時清醒起來。
季言之勒緊韁繩，讓拉著馬車的白馬停了下來，然後警覺地側耳傾聽。
車廂里，小刀也發現了不對勁，警覺的從馬車裡出來詢問季言之怎麼回事。
小刀自小生活在危險環境，跟了季言之才過上相對平靜生活，將季言之當成了父親一般尊敬。而季言之也很疼愛小刀，也是將小刀看做了養子。
小刀一發問，季言之就輕笑了起來：「沒事，看來不小心救了江楓，卻被想發死人財的雜碎盯上了。」
小刀瞬間眯起了眼睛，這時候張三娘也驚醒了過來。只有車廂里躺著的江楓，因為疼過頭的關係，昏睡了過去。
「想吃烤雞了。」小刀舔舔嘴巴，不用季言之吩咐，跳上了山道旁的樹叢枝上，將一看就肥嘟嘟的大紅公雞從樹枝上取了下來。「那雜碎真蠢，還給我們這麼肥的雞，一看就知道是農家養的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