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咒怨里的陰陽師（02）
「失學？沒開玩笑吧！」
小林俊介有些吃驚的瞪大眼睛。並不是他不能理解, 而是他不願意相信有當父母會讓孩子連國小都不讀完就失學。
「小林老師，我很嚴肅的。」生野結衣有些不高興的嘟起嘴巴。
「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
小林俊介儒雅也懂女人，他與堂弟小林言一最大的不同在於, 小林言一是個歡樂多的中二青年。從小到大, 基本都是做哥哥的小林俊介收拾爛攤子, 所以小林俊介遠遠比同齡人要成熟。
季言之想來, 正是因為這份遠比同齡人的成熟，才造就了川又伽椰子漫長的暗戀光陰。嘖, 關鍵是小林俊介他, 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名暗戀者叫川又伽椰子。
「老闆，再來一份, 不, 三份生魚片。」
不知不覺間, 季言之一個人吃下一桌子大半的菜。雖說日本飯以精緻份量少出名, 但他們本身只有三人, 小林俊介和生野結衣又專註著談話, 這不，在剋制的情況下，季言之就……
生魚片很快就切著端上來了，季言之率先用筷子夾起一片, 裹了裹醬油芥末，一口送入了口中。
「別說那些沒影兒的事了。」季言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清酒, 邊喝邊說：「反正離開學還有半個月呢。到時候開學了, 再說家訪的話吧。」
「這會不會有點不負責任？」生野結衣有些遲疑的道。
「我也覺得等到開學再處理有些不好。」小林俊介贊同的點頭：「反正發現了疑問, 儘早處理是負責任！」
「隨你們便。不過能不能帶上我？」季言之故作敢興趣的道：「要知道我還沒有跟著老師們去做家訪呢, 這有利於我選擇未來的責任！」
「……你不是說過想往一輩子的cosplay(角色扮演)嗎？」
「我說過這話？」季言之有些想不起來的問。
小林俊介重重的點頭：「你十三歲的時候, 還為了這事兒離家出走呢！」
季言之：「……」
生野結衣在一旁偷笑。
雖說季言之被鬱悶了那麼一下下，但氣氛總算恢復到了有說有笑中。而在這種氛圍中，三人又吃了一會兒，這才結賬離開了路邊小吃店。
小林俊介開著小破車先送生野結衣回家，然後才載著堂弟回了他租住的公寓。
「沒想過買房子，所以就租住的公寓樓。」
小李俊介拉著行李箱，帶著季言之鑽進了一幢年代看起來比較久遠的公寓樓。又走樓梯，走到三樓，穿過一半常常的走廊，在寫著門牌寫著3010的房門。
「面積還不錯。」
季言之踏進門裡隨意的看了看，便說了中肯的評價。
這間租住的公寓房總體面積大概有70平方米，兩室兩廳一衛，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不過住一家三口甚至四口卻並不會怎麼擁擠。
小林俊介將行李箱放在了客房，然後就和季言之坐在了客廳里聊起了家常，順便再問問季言之這世的爸媽今年會不會回來過春節。
「應該不會。」
季言之將存了一百五十萬日元的銀行卡丟在了茶几上，翹著二郎腿道：「爸媽上個月給我打了一百五十萬（日元），半年的生活費零用錢。雖然沒有明說，但肯定今年也是不會回來的。不回來正好，我也可以盡情做我自己想做的。」
「……」小林俊介沉默半晌，道：「不管怎麼說，你的學業總要完成的。」
「我沒說不想讀書啊，我只是不想補課而已。」
季言之趁著只有他們兄弟倆在的時候，總算對小林俊介說了實話。「並不一定要上東京大學，反正東京大學考不上，我還可以讀神奈川大學。」
小林俊介：「……」
不管是以前的小林言一還是現在的季言之，都掌握了中二青年歡樂多的精髓，學業上真的挺不看重。不過嘛，季言之還好一點，畢竟特么都讀了好幾次的大學了，雖說國家不一樣，但高考之後讀大學的工序是一樣的。隨便考考，怎麼著也有大學讀吧。而且，除東京大學以外，他戶口籍貫所在地的神奈川大學，對於他來說真的不需要怎麼考。
小林俊介對此已經沒話說了，只得囑咐季言之在山梨縣待的這半月，不要隨性只顧玩。
季言之點頭，「我都這麼大的人了，好意思整天玩嗎？」
小林俊介笑笑，沒有反駁季言之所說的這句話。
他將電視打開，隨意的調撥到山梨縣地方電視台，然後拿出今天整理好的教案，開始認真翻閱生野結衣所教導的國小三年級學|生|資|料。
學生個人檔案很快翻到了佐伯俊雄的那一頁，小林俊介的目光停留在了母親那一欄的名字。
「川又伽椰子，這名字好熟悉。」
季言之轉頭看他：「你的大學同學？」
「好像是…」小林俊介努力回憶起來：「我記得當時我讀大學的時候，班上的確有一個女生叫川又伽椰子。她的存在感很低，總是神情恍惚，行為舉止也有點怪異。」
「這個…形容詞倒有趣。」
小林俊介瞪了季言之一眼：「我說的是事實。當然，我只是私底下和你這麼說。」
「嗯嗯，我知道。」季言之敷衍似的哼了哼，隨即就把電視關上了。「已經九點了，哥，你不休息嗎？」
小林俊介抬手看了一下手錶，果真剛剛晚上九點正，不免笑了起來。
「是該休息了。」
「那晚安。」
季言之打著哈欠，朝著小林俊介揮手，然後起身往客房走去。他是一夜無夢，小林俊介卻不知為何，連續做了一晚上的噩夢。夢中他被一條只會在地上蜿蜒爬行的毒蛇窮追不捨。在幾乎差點葬身蛇口的時候，總算清醒了過來。
「這太可怕了。」
滿頭大汗的小林俊介大口的喘氣。
隨後他驚魂未定的拍著胸口，側頭朝著門口看去。
廚房裡一陣噼里啪啦，季言之想必是早早的起來了，正在做著比較西式的早點。
小林俊介擦著冷汗從床上起來，走到衣櫃前，拿了一套比較休閑的西裝西褲，進浴室洗了一個比較快速的熱水澡。而洗完澡穿戴整齊后，小林俊介便來到廚房幫忙。
哦，在季言之高超的廚藝下，小林俊介並沒有幫上忙做菜的忙，只得打下手端盤子到餐廳餐桌上放好。
「真懷疑哥你是不是從來不做飯。」季言之毒舌道：「廚房都落了一層灰，可見根本就沒怎麼用過。」
小林俊介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髮，「這個，我一直都是在外面吃的。」
「看來哥哥要儘快活得生野結衣小姐的芳心才行。」季言之拉開凳子，在小林俊介的對面坐了下來：「畢竟從生野結衣小姐的面相來看，生野結衣小姐是屬於宜家宜室，賢妻良母類型的女孩子哦！」
小林俊介：「我比她大了五歲，有機會嗎？」
季言之瞄了小林俊介一眼，隨後用叉子叉了一塊煎蛋放進嘴巴裡面。
季言之：「哥昨晚上不是和生野結衣小姐聊得好好的嗎？怎麼突然沒了信心。」
小林俊介笑笑沒有說話，於是季言之開始細細闡述小林俊介的優點。
「遠的不說，雖然哥你長得不咋地，沒我十分之一帥，但怎麼也算五官端正吧。還有啊，家中有恆產，就咱們小林家在群馬縣佔地十來畝地的老宅，雖然爺爺說了我和你平分，但怎麼著也有這個數吧。」
季言之比了一個『50億日元』的手勢，繼續說道：「還有啊，當初山梨縣國小聘請你來當美術老師是高薪吧。你沒有在山梨縣買房子，即使是一日三餐都在外面吃，沒有勤儉節約，但工作這麼幾年了，怎麼著也有不少的存款吧。綜合上述，嗯，哥你其實還算是一個優質男，值得嫁。」
小林俊介哭笑不得：「你真是…哥哥真有你說得那麼好？」
「不要妄自菲薄，對自己要有信心。」季言之露出一個十分皮的笑容，轉而說道：「對了哥，你今天要出門吧，記得幫我買點零食回來哦！」
「你今天不出門？」
小林俊介有些詫異，可見以前的季言之（小林言一）是個鬧騰的性格，在家從來待不住一整天。這回跑來山梨縣的第二天就說要待在家裡不出門，小林俊介這個做哥哥的，說不驚訝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再怎麼驚訝，小林俊介也是個尊重弟弟的好哥哥。季言之點頭說自己昨天做地鐵累了，今天想休息一天再在山梨縣自由活動，也就同意季言之犯懶，開始專註吃著早餐。
吃完早餐，小林俊介將碗筷放進了洗碗槽中，動手清洗。小林俊介雖然不喜歡做飯，但是洗碗還是一個好手，起碼把碗筷洗得十分的乾淨，沒有洗多少個就摔碎多少個。
季言之發現他又找到了小林俊介身為優質男的一個優點，沒有過多的大男子主義精神。
「我出門了。」
帶著昨天晚上整理多半的學生個人檔案，小林俊介跟季言之打過招呼，就出門離開所住公寓樓。
季言之坐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兒呆，便打開了行李箱，從中拿出了那疊顏色純正的黃紙、硃砂、狼嚎筆，開始行雲流暢的畫起了驅邪護體的防禦符紙。
這種最基本，應該是每個會法術、陰陽術都能掌握的防禦符紙，季言之一共花了百來張。在小林俊介所租住的這公寓房間里，季言之將門窗都貼了一張防禦符紙，然後剩下的，季言之及時丟進包包里，又開始製作能夠吸收怨氣煞氣的晴天娃娃。
一共做了兩個，一個掛在門口處，一個則準備送給生野結衣，畢竟是未來嫂子，為了小林俊介的幸福護著一點，必須的。而做完這些就是兩個小時過去了。季言之無所事事的看了一會兒電視，便到了十一點鐘。
季言之準備做飯，不過剛準備動手時，小林俊介打來了電話，說是出去吃。
季言之在電話里問明地址，便像抽風似的，換上了那件十分漂亮的狩衣，穿上木屐，拿著那把看起來很浮誇，但實際上具有強大攻擊力的白色羽毛扇，興沖沖的出門，以走路的方式前往目的地。
可以說，季言之這套在外人看來完全是cosplay(角色扮演)的裝備，惹來了不少行人的注目。不過日本本來就是cosplay(角色扮演)成群，所以行人的目光大部分都是善意的，並且還有少部分人發出花痴的尖叫，喊著好帥。
——老子本來就很帥！
季言之感受到這些，特別自戀的捋了一把自己具有飄逸氣息的中短頭髮，繼續悠哉悠哉的往小林俊介和生野結衣目前所待的山梨縣國小走去。
小林俊介所居住的公寓樓，距離山梨縣國小並不遠。大概走了十來二十分鐘左右，季言之便步行來到了山梨縣國小的學校大門口。
已經確定了交往關係的小林俊介和生野結衣看到季言之這樣的穿著，都驚呆了。小林俊介甚至難得的吐槽，「你該去秋葉原這麼穿。」
季言之不以為然的回了一句嘴：「我在秋葉原穿慣了。而且誰規定不能在山梨縣街頭穿狩衣走動？」
小林俊介：「……」
「噗！」生野結衣捂嘴偷笑：「言一君這樣穿很帥氣，很有仙人氣質。」
「謝謝這麼可愛的女士的誇獎。」
季言之搖了搖手中華麗漂亮的羽毛扇，一揮手就將那能夠吸收怨氣煞氣的晴天娃娃拿出來，送給生野結衣。「掛在家門口，有驚喜哦！」
「謝謝言一君，很好看的一個晴天娃娃。」
三人開始往附近的飯店走去。走動間，小林俊介突然說話道：「我今天真的很走運哦，本來以為只是忐忑不安的告白，都已經做好被拒絕的準備，沒想到……」
生野結衣甜甜一笑，很落落大方的道：「俊介君很好啊，我很高興俊介君能夠跟我告白。」
「恭喜你們。」
季言之嘴巴上真心實意的恭喜，視線卻落到了站在紅綠燈路口，就像遊魂一樣的女人身上。神情恍惚，看起來特別陰森可怖，她應該就是川上伽椰子了吧。
這個時候，她應該還處於佐伯剛雄的家暴中，以至於即使大白天出現，也是看起來特別沒有精氣神兒。
季言之眼睛微微一眯，沒想到居然看到了川上伽椰子，真是讓人意外。
川又伽椰子陰沉沉的站在紅綠燈路口，默默的看著和生野結衣有說有笑的小林俊介，目光直直的，幽幽的，就好像要將小林俊介的樣子深記於心，到死也要記住。
真的夠陰沉的。
可是川上伽椰子的存在感很低。即使她現在還活著，除了季言之以外，沒有人再多注意她一點，哪怕是被直直盯著看的小林俊介。
這是很不可思議又理所當然的事。
季言之半闔著眼睛，漠然的將視線集中在了小林俊介的身上。
小林俊介這下子倒敏銳的覺察到了這點，停止和生野結衣的淺聲交談。詢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吃烤魚了。」
正巧前面有一家烤魚店，小林俊介就帶著季言之和生野結衣走了進去。
吃過午飯，生野結衣突然開口邀請小林俊介和季言之到她家裡坐坐。
季言之心裡明白，生野結衣主要是邀請小林俊介，至於他這個小林俊介的堂弟不過是出於禮貌下的附帶產品。不過季言之臉皮太厚，假裝不知道這麼回事。
反正生野結衣邀請他就搶先一步同意，拉著明顯不好意思的小林俊介去了生野家。生野家位於山梨縣中心的郊外，屬於自建房。是那種傳統日式風格的房子。面積不大，不過勝在精緻典雅。
生野結衣顯然很喜歡季言之送給她的晴天娃娃，剛一到家就掛在了大門口處的屋檐下，風一出晴天娃娃隨風飄蕩，看起來特別的可愛。
「下次我多做點送給生野小姐。」季言之笑眯著眼睛道。
「那提前謝謝言一君了。」
生野結衣很有禮貌的道謝，並給季言之以及小林俊介倒了一杯茶水。
小林俊介有些拘謹的道了謝，然後就和生野結衣談論起工作上的事情。這下子季言之都有些無語了，他仰頭靠在榻榻米上，手中純白色的羽毛扇搭在臉上，不一會兒的功夫就酣然入睡。
小林俊介淺笑了起來，倒是一瞬間福至心靈的開始同生野結衣聊些私事，然後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家庭情況。
生野結衣：「我很羨慕俊介能有感情這麼好的堂弟，實際上不管是母輩還是父輩這邊，我都是單身一人。」
「以後我的親人就是你的親人，我和言一，還有我的父母都會是你的親人。」小林俊介不失時宜的道，惹得生野結衣一張俏臉紅得好像那朝陽，格外的艷麗。
打盹兒的季言之睡了兩個鐘頭左右，便悠然轉醒。醒來之後，季言之明顯感覺到了小林俊介和生野結衣之間的氛圍比他睡之前還要好。
又在生野家坐了一會兒，兄弟倆便告辭離開。
回來時，路過菜市場的時候，小林俊介讓季言之在車裡等著，自己下車去買了一些時令蔬菜以及雞蛋肉類海魚。
「剛才我碰到了一個好像女鬼的人，她叫我小林君，我想了好久才想起她是川上伽椰子。」上了車，小林俊介心有餘悸的對季言之道：「真的有點奇怪，明明在學生個人檔案上看過她的照片，但是真的想了好久才想起她是誰。而且她的目光很可怕，陰森森的看著我，就好像我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一樣。」
——你不知道她愛你，就是對不起她。
季言之心中涼涼的回答了一句，面上卻說：「她這個樣子，不會對你的工作造成影響吧。」
「哈？什麼影響？」小林俊介沒轉過來彎。
季言之：「我是說，你不是打算和著生野小姐一起去做家訪嗎。川上伽椰子貌似精神有些不正常，看來不好相處。真的不影響做家訪的質量？」
小林俊介還是有點兒懵，特別是他看到小破車擋風玻璃的位置懸挂了一張摺疊成三角形，栓著紅繩子的符紙時，小林俊介更加的不知道季言之說這話的用意在何處。
季言之嘆了一口氣：「是我高估了哥你的智商了，這樣吧。你和生野結衣小姐上門做家訪的話，帶上護身符，免得受陰祟侵擾。」
「你不會真的……」小林俊介有些啞然失笑：「言一啊，你cosplay(角色扮演)陰陽師有些走火入魔了哦！」
「……愚蠢的凡人，陰陽師大人的本事可不是你能憑空猜測的。」季言之微眯了一下眼睛：「一句話，我給你的東西你不好好的帶著，我會給大伯和伯母打電話告狀說你欺負我哦！」
季言之為了保障小林俊介的安全也算無所不用其極了，不過小林俊介卻有些哭笑不得。
小林俊介：「……行，我帶上。」
季言之滿意的頷首：「不光你要帶，還有生野結衣小姐你也得給她帶上，畢竟你應該和她談起了戀愛。好東西要跟戀人分享才對。」
季言之的『歪理』聽起來總是很有道理，小林俊介說不過，又怕季言之真的耍賴像寶寶一樣打電話告他的歪狀，只得將兩張同樣摺疊成了三角形，栓上紅繩子的護身符紙接過。
回到家，季言之換下了身上所穿的華貴狩衣，去了廚房做飯。
海帶鮮魚片湯，番茄炒雞蛋，外加什錦炒飯，就是今兒的晚飯。而吃了晚飯，依然是小林俊介洗碗，季言之窩在客廳看電視。過了一會兒小林俊介洗了碗出來，有些感嘆的道。
「其實我早就想讓你來山梨縣玩了，以前你一直不願意，說待在神奈川更舒服一點。怎麼這回想通了？」
季言之頭也不回，看著電視回答：「小爺某日夜觀星象發現你有大劫，所以才勉為其難的前來，哥你可得對此感激涕零啊！」
小林俊介：「……」
幾年未見，堂弟還是這麼中二，他就不該有感而發問那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