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不值得原諒
手術室的燈還亮著，門外，雨巷瑟縮在角落裏，腳邊堆滿了熄滅的煙頭。
從海上到最近的醫院，幾個小時的時間他像是煎熬了一個世紀，臉上的胡渣也不知何時冒了出來，一雙眼睛死氣沉沉的無法凝聚到一處，來來往往許多行人，卻都沒有人將這樣一個頹廢的男人和大明星雨巷聯係在一起。
穆漓夕坐在候診椅上，目光掃過雨巷，最終卻落在了手術室緊閉的大門上。
為了不引起公眾恐慌，幾名警察穿著便衣來到了手術室外，為首的一個拿著手機核對了一下雨巷的身份，也許是雨巷現在狼狽的模樣和資料上的差距太大，連警察都有些詫異。
“我們是警察，你是陳慶？”幾名警察將雨巷包圍起來，一副防止他逃跑的架勢，其中一名警察嚴厲的詢問，“知道我們為什麽找你吧？”
雨巷空洞的眼神往上，看見警察的時候似乎沒有任何的意外，隻是說：“等手術結束，我跟你們去自首。”
“自首？”為首的那名警察眉頭一皺，“我們都找上門來了，還能自首？”
雨巷聞言，臉上依舊是麻木的表情，“隨便吧，判我死刑都沒關係，我隻想等手術結束。”
“現在不是你提要求的時候，不要反抗，反抗也是徒勞。”為首的那個警察衝其他幾個使了一個眼色，幾個警察動作麻利的上前，直接將雨巷摁倒，控製了起來。
雨巷沒有掙紮，哪怕被警察按到的形象非常的難看，他也沒有任何的動作，隻是一雙眼睛通紅，哽咽著說：“我不跑，我也不反抗，隻是求求你們讓我等手術結束，行嗎？”
“我說過了，我們是按規章辦事，你害了那麽多人，沒有資格和我們講條件！因為你，現在還有多少人在醫院搶救你知道嗎？”
為首的警察一想起這個，發泄一半的往雨巷身上踹了一腳，“你這種人渣我看著都來氣！我們為這個和諧社會做出了多少努力？你隨隨便便就剝奪了那麽多人的生命，簡直畜生不如！”
雨巷被踹了一腳，卷曲著身子，整個人瞬間冒出了冷汗，他臉色慘白，依舊是一副沒有求生欲望的表情，隻是回頭看向手術室的方向，“求求你，再等半個小時……不，十分鍾都可以，讓我看一眼……”
“看一眼誰？”那警察冷哼一聲，“你也有關心的人？你也配？你傷害的哪些人，每一個人的身後都是幾個家庭，他們就沒有關心的人？我要是你的關心的人，都會覺得呢可恥、惡心！”
“是麽，會可恥麽……”雨巷呢喃著這句話，說著說著就哭了，他哭得很壓抑也很絕望，讓人看了都忍不住有幾分動容。
穆漓夕看著這樣的雨巷，心中悶得慌，他做的事，不值得原諒，可他又是一個可憐的人，從出生開始，命運就一路坎坷，好不容易養父母善待了他幾年，卻又被有血緣關係的親生父母給毀了。
他的人生是黑暗的，他的黑暗和周顏的陽光形成了強烈的反差，穆漓夕突然間就想明白了，雨巷應該是深愛著周顏的吧。
一個活在黑暗角落裏的人，看見了陽光，怎麽能舍得不愛上，哪怕感覺一下那光線的溫度，都足以讓他回憶一生了吧。
警察同誌不統一耽擱時間，抓著雨巷就往外走，雨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到最後都沒能等到手術結束。
穆漓夕由始至終坐在候診椅上沒動，隻冷眼旁觀看著雨巷的人生走向另一個黑暗的盡頭。
手術室的門打開，醫生推著周顏走了出來，周顏表情平靜，還沒有從麻醉中蘇醒。
“你是周顏的家屬？”醫生問。
穆漓夕搖搖頭，“我不是，我是她的朋友，她的父母正在趕來的路上，應該快到了。”
“哦，”醫生猶豫了一下，才說：“她的父母沒來之前，原則上我們是不應該透露患者病情的，不過因為患者情況特殊，我們不先說明情況，後麵引起家屬的誤會也不好，你知道的，現在的醫療環境很差，醫患關係並不和諧。”
“我明白的醫生，我會向她父母解釋的。”穆漓夕趕緊承諾道。
醫生點點頭，“患者送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雖然大人的命保住了，可是孩子沒了。因為時間耽擱的關係，患者子宮內出血量大，情況太緊急，所以子宮也沒保住……”
周顏才二十出頭，對於一個還沒結婚的女人來說，沒有子宮失去了生育能力，這就是一件影響一輩子的大事。
穆漓夕聽了，好一會兒都沒再說話，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又好像說什麽都不對。
醫生交代清楚之後，就推著周顏到了普通病房。
周叔叔和愛意來到醫院之後，看到周顏的樣子頓時就哭作一團，當穆漓夕把醫生交代的事和他們說了以後，阿姨更是直接就氣暈了過去。
周顏蘇醒過來的時候，周叔叔正陪著阿姨去花園裏呼吸新鮮空氣去了，待在病房裏看著這樣的周顏，阿姨實在有些受不了。
“他……”周顏醒過來，幹澀的問出的第一句話，隻說了一個字就沒了下文。
穆漓夕知道她在問什麽，“你做手術的時候，警察把他帶走了。歐陽家族裏死了四個，十幾個還在重症監護室，醫生說情況不太樂觀，唯一幸存的，是歐陽可可。”
這也的新聞在網絡信息發達的現代社會，立刻就在所有的新聞媒體上掀起了軒然大波，現在隻要翻開任何一個頁麵，都會有這個新聞推送出來，據官方公布的數據，話題的點擊量和討論量都已經到了數十億。
要不是穆漓夕拜托了唐擎，讓他幫著處理周顏這邊的情況，周顏這邊恐怕早就被人肉出來，然後記者蜂擁而至。
她能做的，也隻是如此了。
“漓夕，”周顏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說話的時候，直直的盯著天花板，“你知道嗎？當時其實我是能躲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