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親兄弟門前論情
雨後的京城街道，空氣分外清新。大雨帶走了炎熱，給夏日難得的一絲涼爽，街上很快便恢複了熙熙攘攘得常態，人們奔走相告著這一個熱鬧般的悲劇。
“投靠袁王爺家的梅家三少爺帶著人在那邊打人呢！”
“走！走！咱們都去看看！”
清劍與袁路等人的周圍，裏三層，外三層圍了無數人。
被折磨了一陣子的玲瓏，越發的虛弱不堪。清劍隻顧發泄從小到大的怨恨，甚至已經將出門時袁王爺的警告都拋在了腦後。
“你求求我，或許我一時心軟饒了你！”
“三少爺，玲瓏姑娘快不行了，您放了她吧！”眉風死命的求著。
清劍不理眉風的求情，卻將腳勁加大了。
袁路仍在一邊看熱鬧，即使神醫不來，想必袁王爺也不會怪到他的頭上。
隻有眉風真心著急，眉心一點紅都濺上了泥，跪在汙泥裏泣涕道：“三少爺想想留在梅家的姨奶奶和潤雨姨娘吧！若是玲瓏姑娘真有個好歹，二少爺真不讓神醫去看病，袁王爺真的殺了您，您讓姨奶奶和潤雨姨娘怎麽辦啊！”
聽了這話，清劍的腳才慢慢鬆了下來。眼內閃過苗姨娘那渾濁又殷勤的眼睛，她多年的希望不就是自己堂堂正正在梅家當家作主嗎？而自己，竟然被趕出去了。
路旁一株蔥鬱的柳樹，樹葉子上殘留的雨水突然簌簌的掉了下來。
原來是一陣清風刮過。清劍想起苗姨娘一直想在院子裏植一株乘涼的柳樹，卻一直沒有權利砍掉王夫人生前最愛的翠竹。
“也不知道姨娘現在怎麽樣了。”清劍喃喃地說。
眉風看出了清劍的猶豫，爬過去抬起清劍的腳，趕緊將奄奄一息的玲瓏解救了出來。
“將她架著去梅家！”清劍收回了一瞬間失意，抬手撣了一下袍角蹭上的泥土。袁路微微示意，眾人這才聽命。
清劍帶玲瓏來梅府這一路的陣杖如此大，梅家想不提前知道恐怕都難。
待到清劍到的時候，梅家人已經在門前等待了。為首的，正是重傷未愈的清羽。
大理石台階下，清羽長身玉立。本來一心以為心心念念的伊諾平安，這幾日食量大增，精神飽滿。但是聽說玲瓏的事情後，一下子眉頭便皺了起來。
袁路與清劍對視一眼，默默閃到了一邊。清劍亦是知道他不會真心幫助自己，如今暫時相與，大半還要靠自己。
清羽身後的家人雁字排開，兩溜青衣小廝各個衣帽一新。雖然梅家沒了侯位，但是田產還在，家產還在，老塞北侯又帶了無數金銀相贈。
相比之下，清劍的衣著則寒酸很多。他本身無分文落魄在袁王爺府，也沒隨著袁漢做什麽事，自然賞賜少。
清羽見到可憐的玲瓏，麵色陡然蒼白了起來，一直以來不是遺忘了她，而是一件事接著一件事，自己一直沒有喘口氣的機會去想辦法救她。
後背的傷猶在隱隱作痛，但卻遠遠不及心傷痛苦，與玲瓏的點點滴滴飄過腦海，往事其樂融融。他瞪了一眼清劍道：“你為什麽把她折磨成這個樣子？更沒想到你現在進了袁王爺府。”
清羽的目光本一貫溫和，如春之暖陽明媚，夏之朝霞豔麗，秋之高天明朗，現在，卻如冬之寒雪冷寂。
清劍得意的看著清羽焦灼而冷寂的目光，威脅道：“現在她的命掌握在你的手裏！”
“你現在可真卑鄙。”清羽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再向玲瓏看去，身體如飄落的枯葉，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
她拚命的睜開雙眼，滿是泥濘的嘴用力的說著話，仿佛是：“不要管我，不要管我……”
清劍見玲瓏這樣的說話，氣的上去又想踹一腳。眉風一直照顧著玲瓏，緊緊將她護在身後才幸免。
清羽大怒：“你住手！”腳步也不由得加快，走了上去。
袁路帶著家人卻莫名的向後退了幾步，清劍左右環顧，氣惱的瞪了一眼袁路。
清劍把心一橫，迎著清羽漸漸逼近的目光，孤注一擲道：“隻要你讓府裏那位神醫去袁王爺府給漢少爺治病，我便饒了玲瓏。”
兩兄弟四目相對，隻一步之遙，可是心卻隔了十萬八千裏。
清羽痛惜的看著清劍，搖頭道：“原來你折磨玲瓏是為了救袁漢，討好袁王爺，真是枉費我對你的一番心意。”
清劍在梅府從小到大隻生活在角落裏麵，聽到清羽如此說，竟然感覺可笑：“你對我還會有心意？你對義兄弟都比對我這個親兄弟強太多了吧？”
清羽沒有回嘴，卻將目光投向了蒼天，感懷道：“你敢對著青天說，母親生前對你有所虧待嗎？我與大哥可曾刻意的排擠過你？”
雨過天晴後的藍天格外的悠遠寧靜，像是那一年的冬日，得知玲瓏因為不讓清劍搶她珠花玩而推了他一把後的王夫人，把最寵愛的婢女玲瓏教訓了一個下午。
清劍在角落裏沉默的一言不發，眼角卻掛著淚珠。
王夫人為了安慰小清劍，又給了他好幾個碧色的珠花。可是，清劍小小的心卻再也沒有以前那般單純了，他再也不會天真的以為他與清羽真的可以一樣了。
“你是庶子，你怎麽還妄想和二少爺一樣呢？真是不知好歹！”苗姨娘得知後沒有安慰，反倒用掃把偷偷把清劍打了一頓。
苗姨娘打完了清劍，又趕去同王夫人一起照顧清羽。原來那天清羽同唐硯君、李誌盛去賞雪了，回來著了風寒。所有人都關注著生病的清羽，沒人想起比清羽小兩歲受了委屈的清劍。
清劍假裝睡覺，卻委屈的哭了一個晚上，苗姨娘依舊陪著王夫人照顧了清羽一個晚上。
第二天，清劍便將自己密閉起來，開始拒絕與清羽親近，拒絕討大人歡心，也因此更加受冷落。隨著奴才背地裏的冷眼越來越多，他也隻能更加恨清羽，更加恨自己不是王夫人所生。
王夫人，對於清劍來說，其實並不是冷酷的字眼。此時，聽了清羽的話，他愣了一下後真的抬頭看看蒼天，咆哮道：“母親確實沒有虧待我，可是，她卻管不住府裏所有人的心啊！”
所有人的心，自然包括玲瓏的心。清劍隻記得，自從那件事後，玲瓏越發的對他沒有笑容了，雖然麵上還裝作恭恭敬敬的請安的樣子，連府裏的小丫頭也都不願意和他玩了。
想到這裏，清劍的心又冷了起來，迅速的低下頭，又幸災樂禍的瞥了一眼玲瓏。
她狼狽的樣子讓他真的很解氣。
雨後的夏陽下，玲瓏躺在地上，瑟瑟發抖，她虛弱的呼喚著清羽不要管自己，終於氣息越來越弱，越來越弱，最後昏了過去。
眉風急得搖著玲瓏的胳膊，大叫：“玲瓏姑娘，你醒一醒啊！”
清劍也不理會玲瓏的死活，隻問道：“梅清羽，你現在要不要讓神醫去袁王爺府呢？”
清羽也顧不上和清劍理論，急得蹲下身去，手指貼在玲瓏的人中穴處，見玲瓏還有氣，才放心道：“還好，氣息還算平穩。”
清羽複又站起來，倒是懶得和清劍敘情了，嫌惡的看了一眼清劍，別過臉去道：“你以為是我攔著神醫嗎？神醫有他的規矩，不願意救像袁漢那樣的惡少而已！”
清劍一點也不信，冷笑道：“你少騙我，他救治過你的小廝的母親，如此低賤之人他都救，何況袁王爺侄孫少爺的命！我不信是他不願意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