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細雨惆悵兩癡人
袁淺踟躕在梅府門前，想去見伊諾，又覺得沒有麵目。點點細雨，不一會兒便將袁淺的衣裳給打濕了，平日那威風凜凜的將軍常服，濕漉漉的粘在身上，袁淺身上的肌肉隱約可見。
梅府氣勢恢宏的九開間大門，中間的三間廣亮大門緊緊閉著，隻在兩邊的左右各三開間掖門處有人把守。小廝們好奇的望著這個在雨中淋雨的年輕人，其中自然有眼尖的，很快便認出是袁淺後，趕忙向裏麵通報去了。
袁淺也不理論，也不答話，像是完全拋棄了這個世界一樣，似乎隻有梅府門前兩邊傲然挺立的石獅子，才與他活在同一個時空，都是那般一動不動。
不知道何時，也知道過了多久，細雨悄悄的停止了，梅府門裏緩緩的走出來了一個溫潤如玉的少年，雖是滿麵的陰雲，但仍然掩蓋不住那骨子裏透出的富貴與陽光，一襲淡青色的衣衫，永遠是那樣清澈、明淨，仿佛從不會沾染絲毫的煙塵。
“袁將軍，真沒想到這麽快又見到你了！”出來的俊朗少年正是清羽，他冷冷的看著在雨中癡立的袁淺，三分理智極力的克製著胸中的七分惱怒。
“是你。”袁淺從夢中驚醒一般，抬頭望了望見晴的天，一絲陽光正不偏不倚的照在他紫銅色的臉上，他不得不眯起了眼，感慨道：“沒想到這麽快就天晴了啊！”
“是啊！天氣陰晴轉換之迅速確實有時候快的叫人有些接受不了，可是某些人的心，即使陰晴轉換的再快，我梅清羽也不覺得意外！”
一雙清亮的眸子對上另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四隻圓睜的眼睛裏都是沉痛的不能再沉痛的無奈，明明隻對視了那一刻，卻耗盡了兩人無數的精力。
袁淺苦笑：“是不是我義妹也像你一樣恨我？”
清羽微頷：“做這種強人所難的事情，難道還要別人在心裏不恨嗎？”
天上才露臉的太陽，又無聲的被一團悄悄飄來的烏雲給遮住了，袁淺抬頭，明明沒有陽光，為什麽還是想要眯起眼睛呢？是不是眯起眼睛，眼淚便不會掉下來呢？
“這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沒有辦法。”袁淺頹然無力的解釋著，但是隨即又覺得自己好笑，自己為什麽要向自己的情敵梅清羽解釋呢？解釋了，他會真的相信嗎？
清羽的目光停駐與袁淺的麵上隻一瞬，隨即又諷刺般笑道：“你的這種麵孔，你的這種解釋，恐怕隻有我伊諾表妹才會相信吧？”
清羽長身玉立於玉階之上，像是極力維持著表麵的風平浪靜，但是背在身後的十指卻在無人處使勁的握的緊緊的，對上袁淺的黯然眼色，隻是更加鄙夷的諷刺道：“你當真是不配喜歡我的伊諾，難道你連給她一個應有的名分的權力都沒有嗎？讓伊諾奉旨嫁入袁家給你為妾氏，虧你是怎麽想出來的？你就是這樣喜歡伊諾的嗎？”
“什麽？”袁淺像是被雷劈到一般，怔怔的問道：“嫁給我做妾氏？”他的麵上一瞬間便是僵硬到崩潰，像是冰天雪地裏被凍結的似的。
清羽嫌惡的瞥了一眼袁淺，像是多看他一眼便會髒了自己的眼睛一般，冷眼注視著別處：“你的這幅表情給我伊諾表妹表演還差不多，想要騙我梅清羽，休想！”
“不，我真的不知道貴妃娘娘是這樣的旨意。”袁淺茫然的解釋著，乞求道：“可不可以讓我見一下義妹，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這樣逼她的。”他後悔的搖搖頭，“都怪我太沒有用，太懦弱！”
“不是你沒用，是你的親姐姐，當今的袁貴妃太能幹了！”清羽說完這句話，便撤身想要回去，隻扔下一句話給袁淺：“你還是不要再出現在我們梅府門前了，省的我梅清羽一不小心派人將你碎屍萬段。”
“你不要走！”袁淺急切的喊道。
“袁將軍還有話要說？”清羽頭也不回，收起剛才的嫌惡，隻含了家常淡淡的語氣。
“袁淺冒昧請求梅少爺隨我去郊外一談，隻咱們兩個人！”
“袁將軍以為我憑什麽會答應你？”清羽依舊頭也不回。
“就憑我是貴妃娘娘的親弟弟，或許我可以令事情有轉機。”
略靜了片刻，清羽才蹙眉轉身，不可置信道：“我憑什麽相信你？”
袁淺見有轉機，趕忙繼續懇求道：“行得通與行不通，難道梅少爺不願意一試嗎？義妹的幸福全在梅少爺一念之間。”
清羽心頭一震，高聲呼喚道：“鋤菱，牽我的千裏堆雪來！”旁邊一個小廝答應道：“二少爺，鋤菱的傷還沒有好，我去給您牽馬。”說話的是梅遠。
袁淺的臉上明顯的一個歉意，昨晚的事故，看來波及的人真不少，隻是如今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如今伊諾的事情，才是最至關重要的。
很快，一青一黑兩個身影便向京城西郊疾馳而去了，青色的騎白馬風度翩翩，黑色的騎紅馬儀態凜凜。雨後的京城哪裏都是清新的空氣，尤其是空曠無人的郊外，兩人馬蹄過處的軟泥，各自留下兩排清晰的腳印，像是刻在他們心上那個揮之不去的曼妙身影。
“駕……”清羽騎著千裏堆雪，很快便來到了初遇葉明琪的那個湖邊，娉婷的垂柳已經沒有了初春的嬌美，但是卻鬱鬱蔥蔥，茂盛異常。
“袁將軍，有什麽話便說罷。”清羽勒住馬，極目遠眺著波光粼粼的湖麵，此時被晚霞鍍上一層金黃的湖麵，比任何時候都要美麗。
“梅少爺，我不會納義妹為妾的，除非，她心甘情願的嫁給我為妻子。”袁淺神色木然悲愴，但是卻無端的讓人想起兩個字，承諾。
“難道我會相信你嗎？”清羽眉毛一挑，俊臉一沉，像是在聽一句無關痛癢的話。
“我會上書貴妃娘娘，抗旨的罪名我來承擔。”袁淺一字一句的，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清羽到底有些愕然，半晌才道：“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無奈的人。”袁淺拍馬而去，順著晚風，隻一句飄飄渺渺的話傳到清羽的耳朵裏：“照顧好義妹，我會一直等著她。”
清羽在心裏默念：如果伊諾這次真的躲過這一劫，我們的婚事不會再拖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