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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倒是從沒這麽努力地愛過我

  但費子霖被挑起了興趣:“說。”


  “不要。”


  他攥住我的手腕,狠狠捏著,說:“說完。你自己還沒說,就斷定我的反應,靠猜測做決定,難怪會覺得自己毫無立場。”


  他完全說中了我的心事,我便硬著頭皮說:“我希望你告訴我你要我回來是因為你開始愛我了,希望認真對待我,而不是以前那樣子。會對我好一點,尊重我一點,而不是高高在上,我必須求著你。你覺得我太敏感,可是我也覺得……你的那些玩笑都好像在刁難我,我真的不喜歡聽。我在你眼裏也沒有優點,就算我真的一無是處,但……”說這些時,我其實已經不再期待他有所改變,隻是他要我說,我就告訴他,“我從不在意記者粉絲怎麽想我,我隻希望我愛的人覺得我很好,這樣我會覺得很快樂,而不是收到很多威脅和諷刺。對於之前那件事,我也希望你告訴我你隻是生氣,不會一直恨我,你理解我,甚至覺得我也很可憐。我覺得這樣我就會慢慢覺得,跟你在一起的生活會比較好,你能做到嗎?”


  其實我知道,他做得到,然而因為對方是我,在他看來,一身都是汙點的我,他不會做得到。


  果然,費子霖幾乎是熬到我說完,皺著眉,冷漠、苛刻,平靜得絲毫不帶賭氣:“你在講笑話?”


  “是,我在講笑話。”我歎了口氣,在心裏想,這樣也好,如果他能放了我,那就更好。如果不能,我真的瘋了,其實也好。


  我也忍不住在心裏,想起自己跪在他麵前求他放過我,他卻始終沒有。而我把李昂賣得那麽狠,他卻隻訓了我那一次,並且訓哭了他自己。


  如果除了李昂我隻能去愛費子霖,那我一點都不後悔。


  我想走,但他緊握著我的手腕,隻好繼續坐著。費子霖頂著我看的這種眼神,深深的讓我覺得等待我的將是一頓嚴重的炮火,很難說他隻是針對這一件事發怒,還是針對我這兩天的折騰。


  果然,靜默許久,費子霖開始說:“虞雯,你似乎不明白我要你回來的意思。”


  我真的很煩燥,也許是戒斷反應發作了,覺得那根肋骨開始痛。


  “我要你回來,不是要照顧你,討好你,自己當過錯方。”他臉上是那種不高興的表情,慢慢地說:“你跟他的事我已經承諾,就此不提,原諒,既往不咎,我以為對你這樣已經足夠了。尊重你?真是強人所難。即便我願意照做,也不是要你來提,而是我自己判斷你是否值得被尊重。”


  我沒吭聲。


  他的神色狠戾得嚇人,捏得我的手腕劇痛無比,且發出了響聲:“說這麽多,你是認為李昂比較尊重你?你真是和今天那隻熊一樣,獵人打死你母親,收養你幫他看門,隻要你看不到槍,就會覺得對方救了你。我不懂一個做不對任何一件事的人,憑什麽要求別人來善待你?你每次上當都是因為你心裏虛榮,要誇獎,要讚美,根本不知道你值不值得。自己想想,是誰在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你?如果你認定我沒有容忍你,為什麽要用自己的命威脅我兩次?他給了你什麽?幾顆小寶石?還是所謂的愛情?”他咬牙冷笑:“倒是從沒這麽努力地愛過我。”


  我不知道別人麵對這樣直麵的炮轟會是什麽感覺,可我絲毫不覺得受益,我隻覺得他很獨裁,他這種傲慢和自大如同一把火,灼得我喘不過氣來,終於忍不住說:“你別說了,我不該提……”


  “別說?”他冷眼看著我,依舊那麽冷靜,且絲毫不打算停止:“我從沒有要求你像對他一樣賣命,我要你安分,呆在家裏,想想我喜歡什麽,修煉一下你的智商,不要做我討厭的事,為什麽做不到?到今天依然像個傻子。”他波瀾不驚,淡定從容:“以前你就自己說,做.愛有天分,不是天分,是你隻會這個。你也蠻有自知之明,咎由自取,沒錯,既然知道又為什麽要這麽幻想。你不愛我了?你連跟誰在一起都沒有決定權,你愛誰重要麽?”


  因為今天打獵,他穿得是卡曲服,佩了很多刀子和槍。此時因為躺在病床上,通通都仍在床頭櫃上,反著一層亮眼的銀光。


  我看著那些東西,聽到他冷颼颼的聲音,一分鍾都不打算叫人喘息:“雖然之前講好條件,我也知道你的話沒有分量,但我還是想不通,三十幾歲,依然毫無責任感,讓人不敢信任。抱怨我,責怪我,我能做到忍著反感讓你在身上畫畫,你卻根本不能履行你的諾言。我在刁難你?你這麽不講道理,什麽事不是在刁難你?”


  我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子,依然沒有開口。


  而他隻停歇了幾秒鍾,便繼續,也許他很生氣,然而他太平靜了,聽上去隻是冷靜的擺道理:“以前就是這樣,一定要順著你。知道我不打領帶,還是每年都要送。不送你禮物你生氣,送了你依然生氣。口口聲聲說愛我,卻反複地跟他見麵,專程到寺廟求佛牌給他,卻說謊騙我。你嫁給我是因為愛我麽?明明是為了逃。背叛我是為了降低我的損失,還是為了讓我少怪你一點,或者……根本就是因為你跟他早就產生了感情,那是不是第一次?我為什麽要理解你,為什麽要憐憫你?”


  我忍不住地轉過頭,望著他的一臉平穩,成竹在胸,那麽自信,慢慢地,生怕我聽不懂似得:“早就想說,你背叛我,我卻沒有跟你離婚,我跟繁景的事,你有什麽資格在意?我一直奇怪你懷孕為什麽不自己聯絡我,為什麽要找不久前才跟我翻臉的盛華延來聯絡,明知道我不會理他。那個孩子是不是我的?就算是我的,你居然那麽做,還真是夠殘忍。你沒有智商,沒有判斷力,心壞透了,沒有人品,沒有教養,這樣還有資格嫌別人不謙讓你?如果我的孩子現在站在這裏,我或許對你好一點,至少你做了一件讓我感動的事。可現在你以為你算什麽,有什麽籌碼跟我提要求,難道你這麽天真,覺得我是因為愛你,才要你回來?我隻是需要你。”


  以前一直覺得費子霖慢熱,在感情方麵又笨又傻,好像情商很低的樣子。其實怎麽會呢,是個人就比我聰明。


  他又贏了,如同每一次演變成談判的“溝通”,他從來都能說得我啞口無言。


  費子霖說完,也沒有再開口。


  沒有那坦克炮彈一樣迎頭而下的批判,我卻依然無法放鬆下來。周身發冷,寸寸僵硬,不斷地告訴自己,我不愛他了,他說什麽都傷不到我。


  卻就在這時,費子霖的聲音又傳過來,依然是那種沒有感情,充滿了挑剔和訓斥的冷酷:“腳好一點了?”


  我點頭:“好了。”


  聞得他呼吸一窒,重新開始不悅:“這樣就好了?”


  “我是說不疼了。”我白著臉解釋:“好很多了。”


  他默了默,又開始了新的一輪:“我希望你最好還是……”


  “費子霖。”我打斷他,捂住了耳朵,顫聲說:“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我不知道他說話沒有,總之我緊緊地捂著耳朵。


  總算安靜了。


  我從沒想過,我在費子霖心裏已經惡心至此,全無一絲好處。


  我怎麽會愛過他?一定沒有的。就像他說的,是我記錯了,我沒有愛過他,我在耍他。否則我有多瞎眼?會愛這樣一個刻薄寡恩的人。


  似乎是戒斷反應在作祟,我隻覺得越來越痛,我的心,我的子宮,渾身的每一處槍眼,都在叫囂著劇痛。


  像是被人潑了硫酸,血肉腐蝕殆盡,痛得無處藏身,痛到了骨頭上,痛在了靈魂裏。


  後麵的事連我自己都有點糊塗,做夢一樣地撲到了床頭,抓起了其中一把匕首,抹到脖頸上的那一刻,我一直以來的求生意識全都成了泡影。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不活了,別說這樣過完下半生,挨到明天都是痛苦。


  被敲昏後,我又夢到了李昂。


  依舊是個很愉快的夢,我在夢裏問他,我不喜歡珠寶,不喜歡權利,我也並不要求自己能像金子一樣讓所有都喜歡。我隻喜歡他一個人讚美我,希望自己在他眼裏是美麗得,可愛得,好得,這樣算不算虛榮?

  他笑著說:“不算,我的魚丸不好,不可愛,不漂亮的話,我為什麽要愛你呢?”


  我大約是被治愈了,還算愉快地醒來,卻隻看到了費子霖那張冷漠的臉。


  脖頸有點痛,頭不能動,左手也包著。我很努力地想了,卻依然沒有想起任何細節。


  窗外天色暗著,月光順著紗簾灑進來,感覺很冷。


  費子霖正靠在椅子上閉目,緊縮眉頭的樣子讓人不安。


  我就這麽躺著,不敢動,不想驚醒他招來訓斥。但縱使這樣,一夜依然飛一樣地過去,天微微亮時,費子霖睜開了眼睛。


  我連忙閉上眼睛,卻依然聽到他冰涼的聲音:“在我麵前自殺,虧你想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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