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你負責作陪
現在我開始使壞了:“我沒指甲,剝不開。”
他頓時笑了起來,朝我伸出了手,很快又收了回去,擱在了方向盤上。
小龍蝦店裏賣的東西隻有那幾樣,所以去那邊自己帶點食品也無妨。
路途遙遠,我們到的時候已經快要六點,店鋪裏開始有了一些人。
李昂去找車位,我先進去占座點餐,把水果給老板請他幫忙洗。結果這樣一等,就等到了上菜。
小龍蝦店和其他參觀一樣,店裏不掛表,所以我並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隻是越等越焦慮,越等越不安,越等越空洞。
我懷疑他走了,也或許我今天原本就沒有碰到他。
我不斷地想著,越來越失控,越來越無法克製那種難受的,被拋棄的失落感,腦子裏陷入了短暫的空白。
再清醒時,有人在叫我,搖晃著我的身體。我花了很大力氣才漸漸醒轉,睜眼時看到了李昂的臉,頓覺開心。
正要說話,卻下意識地一轉頭,看到了費子霖。
他的臉色依舊跟平時一樣,無喜無悲,平靜至極,站在漆黑的街角,就像一顆清冷的恒星。
我看看他,再看看正在煙灰筒上磕煙灰的李昂,想了想,站到他倆中間,拉住費子霖的手腕,解釋:“我跟他是……”算了,我還是撒謊吧:“我想吃小龍蝦,可是沒帶錢,正好碰到他,所以……”
他倆誰都沒說話,尤其是費子霖,他隻是看著我,表情寂靜得仿佛是一幅肖像畫。
我不免漸漸無力,心裏覺得很害怕,費子霖肯定怒炸了,我肯定完了,當務之急是把他先拉走,如果我有那麽大本事的話:“對不起,我……你是來接我嗎?……我們回去吧。”
費子霖伸手撫在了我的脖頸上,手指在我臉頰邊撫著,頭微微地偏了一點,挺溫柔地看著我的眼睛,問:“這家很髒,換一家如何?”
我想扭頭看李昂,剛一動,費子霖的手就壓緊了,壓得我動彈不得,逃不掉他認真的目光,隻好回答:“我不想吃了……”
這時身後傳來李昂漫不經心的聲音,說:“我有事,先走了。”
我本應該鬆一口氣,手卻不受控製地伸了過去,抓住了李昂的衣襟。
三個人均是一愣,我醒悟之後連忙鬆手,卻被抓住,很快就握得很緊很緊。
我甩不開李昂的手,也不敢掙開費子霖,心裏覺得很尷尬。
僵持了一會兒,費子霖慢慢地送了手,說:“我在外麵等你,兩小時,行麽?”
我完全沒聽懂他的意思:“什麽兩小時?”
這時,李昂的手臂爬了上來,握著我的手臂,讓我動彈不了,眼睜睜看著他也從我背後走了出來。
此時站位變成我和李昂並排站著,費子霖站在我們對麵,正好在我們中間,距離不到半米,一伸手,就能把我倆全掐死的距離。
我四下看著,心裏很不安,這時李昂朝我揚起眉梢,便看向費子霖,很友好地笑了起來,說:“雖然有點奇怪,但我記得上次一起吃飯,還是八年前,聊得都還蠻開心。”
費子霖看著他,又看向了我。
我不明白他看我是什麽意思,隻好朝著李昂看過去。
李昂又甜甜地朝我笑了一下,問:“覺得我的提議怎麽樣?好久沒跟七仔坐一坐了,魚丸你負責作陪,好不好?”
“你們倆?”我豈止是訝異,簡直就是驚恐:“你們要幹什麽?”
“吃小龍蝦。”李昂笑著歪過頭,笑嗬嗬地瞧著我,說:“或者你去裏麵吃,我跟他在外麵聊天,好嗎?”
我覺得很為難,隻好問:“你不是要走了嗎?”
“可你在拽我呀?”李昂抿出一抹壞笑,又用手指彈我的額頭,柔聲問:“不是要我留下來請客?”
一直沉默的費子霖突然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臂,麵無表情地說:“我請。”
李昂露出了一絲不愉,然後重新笑了起來,問我:“你想誰請?”
我覺得他倆很幼稚:“一定要選嗎?”
李昂還沒說話,費子霖已經扔出了一個字:“選。”
我隻好說:“我請吧。”
費子霖蹙起了眉,問:“誰給你的錢?”
我說:“我買彩票中獎還有剩餘,不喝酒我可以請的。”
費子霖眉頭稍緩,卻隻待幾秒,又不高興了,問:“誰給你錢買彩票?”
我先是嘴欠地說:“他……”突然反省過來,幹巴巴地把話鋒一轉:“我本來在抽屜裏找到一個硬幣,但是不夠……他又給了我一塊……一張彩票兩塊錢……”
費子霖聽完以後,沒吭聲,鬆開了我的手臂,轉身朝著店裏走去。
我站在原地,心裏亂糟糟地,直到李昂輕輕捏了捏我的臉,笑著說:“走吧。”我沒動,他便又說:“別擔心,他沒帶槍,我也沒帶,你隻顧著吃飽肚子就行了,不會出事的。”
我想現在不是我腦子有問題,而是事情真的變得很奇怪。
一個是我的前夫,一個是我的前任,兩個,都是一言不合就要人命的瘟神。
而在這中間,有著許許多多縷不清的關係,費子霖不用說,李昂雖然笑著,卻也是恨透了費子霖。
可是現在要我跟他們坐在一起,請他們兩個人吃飯。
我原本覺得我的腦子一定出了毛病,可現在卻覺得他們也一定瘋了。
因為我們三個剛剛其實就站在門口不遠,我的吃的又沒拿走,老板就沒有追出來,而是很體貼地把涼掉的飯菜熱了一下。
小龍蝦店用的是小長條桌,費子霖和李昂一人占了一邊,我起先想坐到李昂旁邊去,又覺得這樣對費子霖有點過分。可坐到費子霖旁邊的話,李昂又變成一個人,我不舍得。
桌子的窄邊一邊靠牆,另一邊是過道,很是狹窄,而且坐到那邊就太怪了。所以我很躊躇,而我覺得他倆根本就能看出我的想法,卻誰都不表態。費子霖坐在椅子上,看著我玩沉默。李昂則點了支煙,剛點燃,費子霖便看向他,平靜地說:“雯雯不吸煙。”
李昂先是一愣,隨後立刻拽過煙缸,掐了煙,扭頭對我笑:“對不起,我忘了。”
“沒事沒事!”我很早就跟李昂說過,我無所謂這個。我和李昂以前討論過這個問題,我覺得以我倆的相熟程度,他會忘記才很正常。
但費子霖不一樣,他從小到大受的都是西方的紳士教育,是那種隻要房間裏有一個非吸煙者,所有的吸煙者就一定要走到門外的作風。
當然,這一法則在非吸煙者明確表示不介意後,可以不遵守。
但我深深地相信如果費子霖也吸煙,他一定不會征求意見,會嚴格按規矩辦。
笨蛋如我,也能聽出費子霖有點拐彎地指責李昂,這種指責很嚴重,關係到李昂的麵子。
我因此覺得李昂受委屈了,於是對費子霖說:“我從來都不介意他吸煙。”又不想惹惱費子霖,便對李昂說:“他很煩煙味。”
費子霖沒吭聲,拎著茶壺給自己斟茶,李昂則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從盤子裏拿出一顆橙子,在手裏揉著。
我則重新開始糾結座位的問題。
這時老板來了,端著吃的,納悶地問我:“有什麽事嗎?”
“呃,沒……”
說到這,費子霖忽然抬起了頭,看向老板,冷著臉,問:“樓上是包廂?”
我相信老板肯定也超怕他,點頭哈腰,十分諂媚地笑,說:“是呢,可是都預訂出去了。”
費子霖靠到椅背上,沒說話。
我這才注意到,他是坐下了,可並沒有脫下外套。
李昂雖然不那麽循規蹈矩,但他平時坐下來時,會把手機和錢夾掏出來擱到桌上,現在也沒有。
我是太緊張,太擔心了,才會如此靈光的發現這種細節:
他倆明顯都在沒打算久坐在這裏!
我自己分析了一下,覺得他們兩個是因為都習慣發號施令,或者一聲不吭達成要求。他倆級別相同,都不想跑腿不想開口,於是都不吭聲。
那跑腿的就隻剩下負責請客的我了。
我本著求和的心態,問老板:“能騰一間包廂出來嗎?”
老板陪著笑,苦惱地說:“包廂都是提前好幾天訂的,再說特別大,三個人坐著不溫馨,裏麵又悶。”
我被拒了,便轉頭瞅瞅費子霖跟李昂。
費子霖靠在椅背上,麵無表情,小手臂擱在桌上,茶杯握在手心裏,輕輕地轉動。
李昂則揉好了橙子,專心致誌地剝它的皮。
我再次問老板:“你直接說,多少錢你給我們換包廂?”
這時李昂輕輕地笑了一聲,幽幽地說:“小魚丸哦,你的五百塊已經花掉一半了。”
我瞪了他一眼,順勢又看到費子霖,他素來冷漠的麵容上露出了不易察覺的煩躁。
包廂一定要換,就算不為了他倆,為了座位也要換。
我好歹是演過黑幫大佬的演員,氣勢裝一裝還是有的。
便輕咳了一聲,揚起下巴,睥睨著老板,問;“知道我是誰嗎?”
老板一定覺得我瘋了,表情怪怪地說:“虞雯,影後,但是包廂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