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不是逼你離婚
我拚命地踩著油門，不斷地看著後視鏡，覺得身後跟著鬼。
終於開到了一片荒蕪，車裏沒油了。
我趴在方向盤上，覺得渾身都在虛脫，我從來沒這麽相信過誰……
也從來都沒有這麽難過過。
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像現在這樣，這麽的走投無路。
我沒有傷害過任何人。
可他們都在排著隊傷害我。
後來是Dick跟盛華延一起找到了我。
我看到盛華延，心裏又有了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覺得這次大概連他也得罪了。
盛華延當然已經知道了盛老頭的事，拉開車門，站在旁邊，臉色很是難看，說：“出來，我們聊聊。”
華盛一直很保護我，沒有讓我傳過任何緋聞，所以我跟盛華延反而被傳了緋聞。
以前他無所謂，但近年來他開始不願意，想著掩人耳目，還是回了Dick家。
Dick借口說有事出去，留下我和盛華延相對沉默。
很久之後，他像是想好了，問：“想拿骨灰和照片，也不急，怎麽突然把爺爺搞成那個樣子？”
我說：“你知道我已經恨他很久了。”
“我知道。”他看著我，神色裏有點難過：“可那是我爺爺，我沒虧待過你，也懇求過你。阿雯，是不是李昂逼你？”
這件事他還真沒逼我。
我搖了搖頭，不想多做解釋：“是我自己太恨他了。你不是女人，你不明白我有多恨他……”
他不耐煩地打斷了我，犀利的眼睛盯著我的臉，質問：“所以你脖子上，手臂上的東西都是誰弄得？”
我答不上來。我知道他是關心我，可我現在真的不想跟別人說這件事，好像要對人展示我的傷口一樣，要自己剖開曬給別人看一樣。
盛華延立刻站了起來，臉上騰地燃起了怒氣：“你結婚了你知不知道？你瘋了是不是？如果費子霖知道這件事他搞不好會要了你的命！”
我心裏很感動，可我什麽都不想說。
盛華延攥了攥拳頭，重新坐了下來，拿起雪茄，很快又揉進了手心裏。沉默許久，轉頭問我：“是不是他強迫你？”
我搖頭。
“你這副德行還不是強迫？”他的表情比剛剛稍微冷靜了些，說：“阿雯，你準備跟費子霖離婚嗎？”
我點頭：“我休息幾天，把我爸爸安葬，就回去簽字。”
“我送你去我舅舅那裏。”他無奈地說：“他肯定能把你先秘密安置起來。”
我看向盛華延那張寫滿無奈的臉，問：“你不怪我把你爺爺搞成那個樣子嗎？”
“講不怪是假的。”他歎了口氣，道：“可你也很可憐，你心很善的，我知道。”
大概是盛華延從來沒有害過我，讓他這句話好像是一個開關，瞬間打開了我眼淚的閘門。
如果是以前我現在肯定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他。
可現在我真的不敢，我怕連他也騙我，盡管我跟他認識好多年，他又一直對我不錯。我卻依然不敢再信任。
我隻好說：“你舅舅那裏我不能去，我不想再逃了。華延，謝謝你。”
他看著我，緊皺著眉，沒說話。
其實我很清楚，他跟他舅舅的往來不可以被盛家知道，雖然我跟盛華延都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所以即使是盛華延自己，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把舅舅牽扯出來。
我忍不住瀕臨崩潰的情緒，忍不住地控訴：“你什麽都別問我了……我真的不想躲了，從這邊躲開又被那邊捏死，我早就累了……”
接下來的很長時間，盛華延都沒有說話，默默地把紙巾盒放到了我麵前。
忽然間Dick開門回來了，正轉身要繼續出去，盛華延叫住他，說：“也坐吧，沒什麽要瞞著你的。”
Dick於是坐了下來，看了看盛華延，扯出了一抹笑，說：“老板哦，那個，你平時對我們寶寶最好了，是你半個姐姐，不管多大的事，都不能罵她呀，她最近狀態很差的。”
盛華延沒理他，而是拽了下我的手臂，認真地說：“我知道你難過，但你先別哭。你既然講要離婚，那你就先跟他離婚。他如果問你你千萬不能當場承認，男人聽不得這些事，知道嗎？”
我胡亂地搖頭，說：“我不想騙他了。”
“不是叫你騙他，大家心照不宣就好。”盛華延無奈地說：“你不想躲，那我真的也沒有什麽好辦法，那是黑幫，不止一個。”他又歎息：“本來想著嫁了費子霖總能保你平安，沒想到他連這點事都做不到……”
我還是給他說點寬心的話好了：“費子霖不會殺我的，我有辦法。”
隻要五條貨源回去，以他的性格，應該就不會殺我。
如果不能，那我隻有自己買單。
盛華延便點頭，說：“我爺爺昨天有要我查李昂的底，但我隻查到他是李俊山的兒子，萬禧龍的女婿，還有白道身份。其他的，比如說曆史，朋友，關係，手下，地盤全都查不到。完全判斷不出來他是站在哪邊。”
我知道，盛華延是告訴我，盛老頭查不出李昂的底細，以他那種小心謹慎的個性，肯定不會動我。
可我還知道，李昂想借他的手收拾我。
我想了想，問盛華延：“那你查過萬禧龍的事嗎？”
“查過，很有意思。”盛華延冷哼了一聲，說：“萬禧龍原本的繼承人是萬董的侄子，家裏唯一的男丁。但那小孩跟父母一起在海裏失蹤。現在多半是喂了鯊魚。看樣子，繼承人隻剩下李昂，真是個狠角色。”
我又問：“你見過萬董的女兒嗎？”
“很早之前見過，其實你也見過。”盛華延說：“我記得是念高中的時候，你我一起參加丹影的生日party，有個女孩子被人潑了一身酒，你有帶她換衣服，潑酒的那個你還不記得？她就是萬艾琳。”
他說得這麽具體，我一下子就想了起來，我現在已經不記得爭執的內容，也記不清她的臉，隻記得我很討厭她。
我便說：“可後來我好像沒見過她了。”
“我還見過幾次，是個見到男人就走不動的女人，據說結婚後不久，就離開了社交圈。”盛華延笑著說：“據說李昂也有不少女人，情婦好像也有，看樣子是各玩各的。你不用打著找他原配挑撥的主意。”
我點頭，沒再說話。
“依我看，”他這話有點猶豫：“去我家，跟阿清作伴？”
“不用了。”
Dick也說：“老板，寶寶住我這裏就好的，至少誰也不會誤會，你如果不放心，讓Allen先生也來嘛。”
盛華延點點頭：“好，我讓Allen每天都來看看你。”
盛華延臨走前告訴我，他會幫我安排風水先生來擇日下葬，就跟我媽媽葬在一起。
之後我草草吃了忌口東西，便回到Dick給我準備的房間休息，卻一閉上眼，腦子裏全是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麵，全是李昂那張微笑的臉。
我睜開眼，坐了起來，靠在牆邊，努力地放空自己的腦子，不想有任何思想。
這時傳來敲門聲，Dick的聲音響起，帶著猶豫，問：“寶寶，睡了嗎？”
我沒說話。
又聽到他不知在對誰說：“她真的這幾天狀態都很糟，今天好不容易才睡著。您看，要接的話，是不是……”
我不由一陣恐慌，卻在此時聽到了另一個聲音：“其實是我們抱歉，七仔之前為了一點小事大動肝火，跟她講要她離婚，後來他又後悔了，結果發現人很機靈地跑了。不會欺負她，是想她了，接她回家的。”
“可是人真的已經睡了……”Dick說到這句，突然尖叫了一聲，聲音變得顫抖：“別，孟先生，別這樣，我這就叫醒她！”
我穿著睡衣，不敢就這麽跑出去，好在Dick衣櫃裏有我各季的衣服，連忙找來春秋的，長袖高領，總算是遮住了那些吻痕。
這時Dick重重地開始敲門，我連忙拉開門，果然看到孟買的手下把槍口正頂在他背上，把他推進了另一個房間。孟買很客氣地對我說：“不好意思，我們還以為你不在房裏。”
我問：“我能等幾天嗎？”
“真的不是要逼你離婚。”孟買笑道：“他本來就沒有那個意思，是怕你在外麵出事。我聽說你去找過李昂，應該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看著他手裏的槍，不敢做出任何反應。
孟買還在繼續說：“家裏很亂，幾位哥哥都很生氣，逼他殺你，所以他才先把你關起來，反正知道你也一定不肯簽字。”
我現在根本沒辦法回去，隻要領子被拉開，就什麽都瞞不住了。
我心裏還覺得好可笑，他不能當時就跟我說嗎？
一句話就可以解決的問題，他不能告訴我嗎？
於是我說：“我真的不想現在回去，我有點不舒服，想在朋友這裏呆著。”
“家裏一樣有醫生啊。”孟買說完這句，忽然斂起笑容，揮了揮手上的槍，說：“你知道現在的狀況有多艱難？七仔命令我一定要把你帶回去，大哥說如果不能活著，就把屍體帶回去。”
他強調說：“明白我的意思嗎？現在局麵已經不平衡，我們馬上就不是李昂的對手，誰也不知道李昂會不會碰你，到時整個家族都會因此蒙羞。這是一定要讓你回去的最重要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