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我要你

  他沒接我這話,隻笑著說:“不久前,老不死的請道上打探你跟七仔的關係,我給了他利好消息。上次告訴過你,道上的家族主事人都知道你,沒我支持,白靜怎麽敢動你?昨天出事,你握著手機,都不懂給他打一個問問。算了,你天生就沒長腦子。”


  都說得這麽清楚,我完全沒有糊塗的理由。李昂給我這間房子的事,其實隻有我跟他知道。可以說他做得一次比一次更直接,更明顯,但我竟一次比一次地更加信任他。


  如今幡然悔悟,卻真的沒有機會,隻有無法回頭的教訓。


  李昂又沉默了很久,最後慢慢地說:“虞雯,從你進門開始,我就不打算再扯一句謊。我可以告訴你,如果那天你接了我的電話,事不過三,全結束了。”


  我當然不信,但我也沒心思追究,隻看著他說:“我知道,我活該,所以,我已經在想死法了。”


  我沒退路了,事已至此,我沒有任何臉麵要費子霖留著我,留著又如何?這次是李昂,也許還有王昂,張昂。費子霖給了我兩年多的安全,我能繼續迫害他。


  整件事我都明白了,他要殺我,順便贏過費子霖,於是我問:“黑桃隻是跟你合作了車場那一件事,還是早就被你策反了?”


  “兩件事,不過另一件跟你無關。”李昂懶洋洋地說:“怪隻怪她,不肯離開七仔,又想殺人家的老婆,我最討厭胃口大的人。”


  這件事我是打算回去告訴費子霖,算是我走前,做了一件好事。


  所有的事,到今天,終於有了一個完整的解答,我不再疑惑,也的確不該怨恨任何人。於是說:“我其實最想知道,所有你告訴我的,關於你的,你的身份、過去,都是真的嗎?”


  李昂認真地看著我,認真地點頭:“我沒有對你說過幾句假話,並且這部分全都是真相。”


  我思索了一會兒,力求平靜地開口:“我今天,主要是想求你兩件事。”


  他把手臂搭在沙發扶手上,在茶幾上的煙缸中磕著煙灰,漫不經心地回答:“說說看。”


  第一件最重要,但我感覺成功率會高一點:“我爸爸的骨灰,你可不可以還給我?”


  我醒來時衣服都沒有動,至少了提包和骨灰。


  他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如果我拒絕,你想怎麽辦?”


  其實,我在坐在這裏的十幾分鍾裏,已經不由自主地想過了這個可怕的可能。


  我決定說另一件事:“我還希望你可以忘了我的秘密。”我現在明白可能性不是很大,但還是想試一試:“如果可以,也把照片還給我。作為回報,兩億都給你,我還有一些其他的錢,沒有很多,但都可以給你。以後你跟我……就當沒有認識過。”


  等我全說完,他才抬起頭,看著我,眼光很銳利,泛著一股幽冷:“這點東西也配跟我談條件?”


  “我知道跟你講這個,你肯定會繼續嘲笑我。可是……”我很難過:“真的是因為很信任你才會告訴你。你也知道這件事是我的死穴,我是沒多久好活了,但我希望自己把它帶進墳墓裏。不算條件,是請求。”


  李昂頓時笑了起來,嘲諷地問:“你居然還是沒聽懂我的意思?我以為我已經講的都已經夠直接,傻子也該聽懂了。”


  我不知道,我隻聽到了嘲諷和得意,我不知道他還想給我傳遞什麽信息?

  我回答不上來。


  “你搞成這樣根本就是你咎由自取,我不是沒給過你要回去的機會。”他那雙總是彎彎的眼睛裏燒起一把鮮明的火光,唇角卻輕輕地勾了起來:“這件事你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自求多福。”


  我總覺得他話裏的意思是還給我機會是還有可能性,然而我不知道他想要什麽。


  錢,我沒有更多。我,我覺得他根本沒有看上過我。


  這時李昂又問:“還想問什麽?”


  我試圖最後的努力,力求誠懇並博人同情地看著他:“骨灰和照片,我隻要一個可以嗎?”


  “可以。”他用那種很勾人的溫情臉龐麵對著我,溫柔得近乎纏綿:“你選了骨灰,我就把照片扔給記者,你選了照片,我就把骨灰揚進海裏。你自己選,我不為難你。”


  我隻好站起了身,大概是身上的傷口太多,因而特別的痛,起身的時候,特別的吃力。


  但我已經盡了自己的最大努力,低頭看著他,強弩之末地強撐著自己:“那麽就這樣,我沒什麽要說的了,照片你隨意處置,我爸爸的骨灰……就請你替我揚進海裏。”


  我和Dick安全地出了這間賭場,沒有遭到任何阻攔。


  Dick問了我幾句,但因為我始終沒有心情說話,就沒有再問了。


  這一晚,我沒有回城堡別墅,而且去了Dick家裏,也沒有接到費子霖的任何音訊。


  吃了一點東西,喝了一杯水,問Dick要了一片安眠藥,在藥物的幫助下,我順利地渡過了一晚噩夢連連的睡眠。


  但縱然如此,第二天,天剛亮我就爬了起來,寫了一封遺書放進口袋。跟Dick要了點錢,開著他的車,請了一位鎖匠,去了李昂送我的那間小別墅。


  最後沒有用到鎖匠,因為去時別墅的門半開著,但裏麵並沒有人,可能是他們走的時沒有關好。


  裏麵很幹淨,所有的東西都在原位。


  我拔掉氧氣管,一點一點地運走魚缸裏所有的水,直到再也舀不出,便摸到魚缸的側麵是拿下了那張淡粉色的賀卡。


  最後一次打開它,那行字再度躍入眼簾:工於心計的人大都醜陋,天真無邪則很可愛,譬如你。


  我將它撕成碎片,扔進了魚缸裏。


  淡粉色的賀卡,好像雪花一樣地蓋在小醜魚痛苦的身體上,它們就快死了。


  跟我一樣。


  然後坐到地上,準備看著它們掙紮、抽搐、窒息、直到死亡。


  其實,我為數不多的那些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最終寫在遺書上,全都給了費子霖。


  屬於我的,也不過是這兩條小魚,有生命的東西,能夠陪我去陰間。


  與其活著簽字離婚,然後被盛老頭抓頭折磨到死,我不如自行了斷。


  但就在這時,麵前突然走來了一雙皮鞋,一盆水對這魚缸傾盆而下,小醜魚得到了氧氣,重新開始遊動。


  皮鞋的主人也坐到了地上,在我麵前,素著臉色,放下了一個壇子:“自己的父親,要揚還是要葬,都是你的事。”


  我端起那個壇子,抱在懷裏,問:“多少錢?”


  “別提錢。”李昂微微地蹙起了眉,柔聲說:“想要照片也不難,我給你選條路。”


  沒錯,我想要照片,想要名譽。不由,居然看向了他,問:“什麽路?”


  “脫衣服,躺下。”他的神態真的確很認真,看得出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依然是我熟悉又陌生的溫柔:“我要你,隻有今天一天。晚上十二點一到,照片就給你。”


  嗬嗬!


  我控製不住自己臉上的表情,按耐不住地冷笑:“還真是這個。”


  他看著我,沒說話。


  “我都猜得到你想做什麽。”我覺得好可笑,真是一場鬧劇:“再拍照片?發給費子霖?對他說,我李昂非但搶了你的錢,還玩了你的老婆。”


  大概李昂是興奮得睡不著,臉上露著濃濃的憊色,跟他此時這個,裝出來的可憐的,被誤會的,有點委屈的麵容特別的相得益彰。


  “我這種傻子真的讓你找到了這麽多樂趣?”我一點都想不通:“照片你隨意處置,我不答應。當然你可以強來,隨便你。”


  “就沒想過……”他歎了口氣,聲音低了很多:“前兩次我憑什麽放你?”


  我還真的沒想過,我現在一點都不想去想到他對我好過的事,全都難辨真假:“你難道想告訴我,放我就是為了睡我?”


  “有這麽意外?”他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臂,眯著眼睛笑:“留著你的命,睡過之後再取走,有什麽不可以?”忽然斂起笑容,漆黑的瞳孔,深不見底:“虞雯,我其實更希望你活著。”


  我聽到這種話就覺得可笑,伸手扯他的手,卻沒有扯開,掙紮時口袋裏的紙片發出一聲輕響。


  李昂突然伸過手來,把紙片捏了出去,手指翻開其中一角,隨後揉成了一團,扔到了一邊。


  我被他按到地板上,跨在我腿上,身體傾覆而來,我卯足了渾身的力氣推他,卻還是嚐到了他口中淡淡的煙草味。


  他用手扣著我的頭,舌頭近乎野蠻地卷了進來。我差點窒息,但還是找到機會合上牙齒,血的味道滲出來,他鬆了口,微微撐起了身體,神色很自信,口吻很溫柔:“貨源我不要了,我要你。”


  我不由一陣僵硬,看著他,做不出任何反應。


  我不是聖母,但這半壁江山真的是被我弄丟。我不想背著這件事,不想費子霖恨我,我也希望,就算要走,也是我自己站著走。


  於是我問他:“你在開玩笑?”


  李昂露著一臉意料之中的笑容,說:“一周之內見分曉。”


  我咬咬牙,再次確認:“五條全部?”


  “五條全部。”他說完這四個字後,又笑了,手指摸著我的臉,另一隻手握住了我的手,一路拉到了他的腰上,神色認真得駭人:“我現在隻想解決這個。你最好答應,否則等我強來,就不是換了。”


  我想收回手,然而他絲毫不讓,隻好就放在那,在心裏不斷地想,想來想去都好像無路可走:

  我已經完全相信他什麽事都會做,我也相信我隻有死路一條。


  這次我不是信任他,而是,兩權相害取其輕,反正事已至此,費子霖已經不打算再要我。


  能拿回來最好,再上當,也不過是我自己買單。這就像賭博,隻要我能壓中,哪怕概率很小,都值得一試。


  可能是我的表情已經寫滿了妥協,李昂便放開了我的手,翻身下去,坐到了一邊,點了支煙,對我歪了歪嘴巴,說:“去洗澡。”


  我最後一次追問:“你這次是騙我還是真的?你打算怎麽還他?”


  “這周開始,他會帶我見供貨商,我全部爽約就是。”他在地上磕著煙灰,笑著說:“還是那句話,你可以不信,我也可以強來,反正七仔給了我這五條線,大概家裏現在已經翻了天,沒空搭理你。”


  於是我很仔細地四處看了,確定沒有偷拍設備,便去了浴室,鎖好門,開水開始洗澡。


  水溫有點高,衝得我渾身的青紫傷口劇痛無比,也讓浴室裏很快就霧氣騰騰,還讓一切都猶如夢境一般迷茫。


  我有點頭昏,忍不住幻想如果自己可以永遠呆在這間浴室裏,卻突然聽到一陣輕微的響動,還沒來得及回頭已經被按到了瓷磚上。


  陌生的體味襲來,幹燥的手指放肆地遊走在我全身的各個角落,耳畔傳來輕輕地嘬吻,我閉起了眼睛,沒有說話,咬緊了牙關,任憑他擺弄。


  但縱然做足了壯士斷腕的心理準備,他擠進來的那一刻我還是忍不住地哭了,因為我突然明白,我跟費子霖完了。


  這輩子,全完了。


  整個過程裏,我沒有出聲,他也沒有。背麵結束,又把我翻到了正麵。全都結束後,又把我抱了起來,拎了塊浴巾,出了浴室,扔到了床上。


  懸在我身上,擦著我的身體,擦著我的頭發,然後俯下身一寸寸地吻,很快就開始了下一輪。


  我躺在床上,覺得渾渾噩噩,意識抽離,臥室的天花板是反光的,裏麵模模糊糊的人影,總讓我覺得我已經不是我自己。


  這樣那樣地做了蠻久,換了不少花樣,他終於暫時放過了我。


  躺在枕頭上,笑著問我:“想吃什麽?”


  我閉起眼睛,不由自主地背過身去,裹緊了被,心裏很不安,忍不住又問了他一遍:“真的會把貨源還給他?”


  他沉默了幾分鍾,從背後摟了過來,牙齒咬著我的肩膀,柔聲問:“如果……我又騙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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