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滿目蒼涼，她也渴望愛
2月末，陽光溫和，春暖花開。
左憶雙手插放在衣服口袋裏麵，形單影隻的走在大學校園走道上，背影尤顯落寞。
前不久，她接了一個電話。那通電話署名：左麟翼，是她的父親。
父親在電話那端語音和藹：“爸爸老了，明天是爸爸五十歲的生日，還記得你陪爸爸過第一個生日的時候是十年前，人生有幾個十年。世事無常，說不定爸爸哪天就走了，想在僅存的時光裏麵看看你成嗎？”
左憶當時一聽，唇線抿的緊緊的。上次回家，是兩個月前，那時總見她父親咳嗽。她見過生命無常，所以害怕，害怕父親說的這句話。她應了，但她的心情卻很沉重。
所以她現在孤影單隻的走在走道上，隻不過是為了調整好自己的心情罷了。
左憶就讀的大學在Z市的市區裏麵，上午打來的電話，結束了一天的課程，下午她就跟了班主任老師請了幾天的假。
到達左宅的時候，已是黃昏，她的背影在陽光下被拉的很長，很長。他們進來，會有下人歡喜的通報，她進來，不會有任何人的理會，她就好像是借住在左家的人，無關緊要。
想到這裏，左憶的眸子暗沉了下去，手緊緊的抓住挎包上麵的背帶。她穿過玄關，進入客廳裏麵的時候，他們一家人正圍在餐桌麵前吃飯。
見到她回來了，隻有她父親緩慢的起身，朝著她走近。
父親拉起她的手，她掙紮了下，把手抽出。
“左左，沒吃飯吧，來，先坐下來吃飯。”她父親的臉色變了變，稍後還是笑了笑。
左憶扯了扯唇角，淡漠道：“不用了，你們先吃吧，我在學校吃過了。”說完這句話後，沒有等她父親的回答，徑直的轉身上了樓。
她父親站在原地，看著她絕決離開的背影時，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在左憶轉身的時候，圍在餐桌麵前的女人和孩子表情都好看不到哪裏去。
左憶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麵，這裏房間外表光鮮漂亮，內部其實腐朽髒亂，她知道，這是她弟弟妹妹的傑作。她忽然的就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竟然笑出來了眼淚。
十點，在這個時間段，左家人都已經緩緩的入了夢，左憶就是在這個時候從左家大宅裏麵走出。
她走到大門口的時候，門外的保安隻是稍稍的看她一眼，然後什麽也沒說就放行了，似乎是沒有一絲的顧忌。也對，像她這樣的人，就算是死，也是不會有人會記得她的。
左憶沿著街走，內心荒涼。
……
左麟翼經商多年，在Z市也算是小有臉麵的人。如今他五十歲生日壽宴，前來祝賀的人自然是絡繹不絕。左麟翼照顧大家的時間，把宴會的時間定在了晚上。
這一晚，左宅主宅可謂是灼灼生輝。不少人穿插在宴會中間，有些人還帶著女伴，正所謂，男才女貌，很般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左憶看著趙雅慧挽著父親的手，一臉笑意的對這來訪的客人打著招呼。
左憶覺得，那笑很刺眼，若是她的母親還在世上，幾時又會輪到趙雅慧？但這話，隻能放在心裏，倒也不是不敢說，而是場合不對。
這點，她還是分的很清楚的。
左憶轉了身，卻看到了迎麵走來的左念，眉頭下意識的皺起，然後避開。左念雖然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但對於左憶來說，隻要不是她母親所生，跟她沒有絲毫的關係。
不是她想法偏激，而是左念根本也沒有把她當成過姐姐。若是，她房間裏麵的東西會那般的破爛不堪嗎？若是，她昨天晚上會蜷縮在沙發上麵，冷了一晚嗎？
左念盯住左憶的背影，咬牙切齒道：“你站住。”
左憶腳步未停，沒把左念說的話放在心上。
“你站住”左念再次的重複了她的話，聲音高了幾分，幾個快步走上了前，抓住了左憶的手腕，冷笑道：“左憶你耳朵聾了嗎？沒有聽見我叫你嗎？”
左憶勾起了唇角，笑了，笑容有點冷：“是你在說話嗎？抱歉，我還以為是一隻瘋狗在叫。”說完，左憶漠然的就甩開了左念的手。
言語太過於諷刺，平時恃寵而驕的左念哪裏受的了這些，見左憶走的急，她是真的怒了，快步的追上去，用手推了左憶一把。
左憶也沒有想到左念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整個人就已經朝著地麵上倒去，伴隨著的，是左念那怒不可謁的聲音：“左憶，在左家連下人都知道你是一個局外人，如果我是你早就沒有臉麵在左家待下去了。我真的不知道你怎麽有勇氣待的下去，是為了千金小姐的生活吧？還有，你憑什麽罵我，你有這個資格嗎？”
左念的聲音比她第二次叫住左憶的聲音還要高出了幾分貝，這下，整個宴會的人都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隻見，左念雙臂抱胸，左憶摔在了地麵上，頓時，議論聲四起，左麟翼和趙雅慧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左麟翼快步的走了過去，低聲叱問：“這是怎麽回事？”
“姐姐她是故意跌倒的——”左念沒見過這樣生氣的左麟翼，隻能顛倒是非黑白，但那麽多雙眼睛看見了，她害怕到了極點。
“夠了。”左麟翼厲聲的打斷了左念的話，看了左憶一眼，眼神憤怒，失望：“都給我回房去。”
還嫌笑話鬧的不夠大嗎？
左憶抿了抿唇，鼻尖很酸。她的父親，從剛開始事發到現在從來沒有給過她一句話，甚至是給她的眼神都是那麽的憤怒。
也對，他隻看到眼前的到，沒有在意內部環境，如果他真的了解她的話，又怎麽會在今天早上給了她那麽一段話呢？
昨晚她是淩晨一點才回的左家，準備睡覺的時候，卻發現被子上全部都被剪刀給剪出了洞，甚至是布滿顏料，她去拿新被子，可新被子卻華麗的演繹了一場冬日的雪。
她是在沙發上麵睡的一晚上啊，丟東西的時候，他隻看到了她手裏麵的那些東西，沒有顧及到她臉上的憔悴。
左憶連自己都有些懷疑了，到底她是不是她父親親生的？
“左老，你可真是是非不分，我們這麽多人的眼睛都看見了，還聽見了，明明就是你的小女兒欺負大女兒，怎麽變成了大女兒的錯？你要知道，無風不起浪，你小女兒沒罵大女兒，你大女兒怎麽可能會被你小女兒那樣說呢？”就在左憶準備起身的時候，一個戲謔的聲音響了起來。
眾人循聲回望，左憶也跟隨著他們的視線走，隻見一個男人緩緩的從門口走了進來，男人穿了一身手工製的三件套西裝，黑色西褲，皮鞋，單手插入褲袋中。
就那樣站在燈光下，沉斂冷靜，宛如一幅被鑲在框裏麵的名畫。
“陸總。”
有人開始套近乎，左憶皺了皺眉頭，站起身，膝蓋處很疼，偏生穿的鞋子又是高跟的，一時沒站穩，竟朝一旁倒去，就在左憶以為自己要再次摔倒在地上的時候，卻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給環住了腰身。
天旋地轉間，她被落入了一個有力的懷抱，還夾雜著淡淡的薄荷香味。
那人扶穩了她：“別急，慢點”
男人說話，溫潤有聲，說完，便鬆開了左憶，然後轉向眾人，聲音極淡：“我剛剛來的都看到了，別說你們都沒看到，左老，你該好好的配副眼鏡了。”
聞言，左麟翼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但到底是在商場上混跡多年的人，笑了笑：“姐妹中鬧的一點小矛盾，我們繼續，各位請隨我到這邊來。”左麟翼伸出了手，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隨即左麟翼又朝著左憶和左念說道：“你們趕緊回去，有什麽話私底下好好說。”言下之意：別在這丟人現眼。
“左老都這麽說了，那我們繼續吧。”
男人的話一說完，立馬就有人附和道：“陸總說的對，今天是左老的生日，別因為一點小事破壞了氣氛。”
有人開頭，立馬就有人尾隨，不過一會，圍觀的人就散了。
左念瞪了左憶一眼，轉了身，得意的蹬著高跟鞋離開了，但左憶在轉身的時候，卻看到了男人對她笑了笑，笑容迷人，左憶卻疑惑了。
……
一陣沉穩的敲門聲響了起來，左憶站起身，走去開門。
來人是她的父親，見了，左憶的語氣很淡：“這麽晚了，你來找我還有什麽事情嗎？如果是因為前不久宴會上麵的事情，那麽你大可不必了，你直接去找左念，我想她會把事情的全部經過都告訴你的，而且比我描述的還要清楚。”除了這件事，左憶真的想不到他來找她還會有什麽其他的事情。
左麟翼一梗，抿住了唇角：“就不能跟爸爸好好的說話嗎？我來，是來給你送藥的。”說著，就伸出了手，他的手心上，明晃晃的躺著一瓶藥。
左憶沒接，語氣照舊：“你在電話裏麵那樣說，所以我回來了。但是我回來之後才發現我還不如不回來的好。我很想問問你，我是你的親生女兒嗎？”
“左左，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麽話嗎？”左麟翼沉下了嘴角，語氣明顯了硬了。
左憶笑笑：“我當然知道，我十二歲之前，我爸爸會把抱在懷裏麵，疼愛我，關愛我。十二歲之後，我爸爸給我的，就隻有猜疑，還有不信任。那麽多的人，你知道我當時的感受嗎，你可曾問了我一句話？”她不介意那麽多人的眼光，但她卻介意她父親的。
“左左，你知道的，你媽媽死後我工作也開始忙了起來。爸爸對你的照顧是不夠，可你雅慧阿姨也是真心實意的對你好。我知道你心裏麵對他們都有意見，但你也不能那樣罵你妹妹啊。”
左憶再次自嘲的笑了笑，既然已經問清楚了，那麽還來問她幹什麽？這樣，有意思嗎。
“我不想聽你說話，你放心，我以後也不會罵他們，也不會出現在你的視線裏，我以後再也不會回這個家了。”說完，左憶“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左麟翼的臉色好看不到哪裏去，一臉怒氣的走了。
左憶打開了門，看著父親的背影，突然就笑了起來，笑中帶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