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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 溟河·逃出生天8

  安哥拉監獄·女囚樓·302號囚室


  公爵沉默地坐在302號囚室的床上,沉默地盯著麵前一麵牆壁,準確而言,是單人牢房的牆壁。


  單人囚牢十分簡單,隻有一張固定在牆上的鐵床,上麵鋪著白色卻泛黃的床墊,一個透著黴味的枕頭,在床位有一個馬桶,在床頭有一個洗漱池,上麵放著一個被子,一個殘缺不全的牙刷,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別的東西。單人牢房十分狹窄,牆壁與單人床之間盡能夠容許一個成年人轉身,牆上的油漆已經老舊剝落了七八分,露出油漆之下灰色的磚石,空氣中泛著黴味,沒有窗戶,走廊的等構成了唯一的光源。


  在這裏,由於分不清是白晝還是夜晚,時間流逝得異常漫長。


  難以想象,那些被判處無期徒刑的罪犯就將一輩子在這個狹窄的地方度過。


  單人牢房一般關押著重刑犯,這類罪犯是沒有集體用餐、集體牢房或是外出勞作的機會的,他們將一生都被困在一麵牆與一張床之間狹窄的空隙之間,僅在洗澡的時候一個個排著隊去集體澡堂衝冷水,之後又被帶回自己的牢房,全程禁止談話、禁止靠得過近、禁止發生爭執吵鬧,否則將一個月別想洗澡。


  公爵在遊戲的一開始,就被關在了這個地方。


  她穿著黑白相間的囚犯的連體服,坐在床頭的位置,出神地盯著牆體剝脫的油漆,那雙褐色的眼眸仿佛透過眼前的牆壁,看到了什麽。


  她看到了回憶。


  看到了被老艾伯特喚醒的、一幕幕清晰的回憶……


  她仍記得。


  那是十六年前的事情……


  她還隻有九歲。


  那時候,她還不是代號【公爵】的【溟河係統】的囚犯,不是加入【血眼】組織的國際罪犯。


  而隻是一個九歲的名叫奧菲利亞的小女孩。


  她永遠記得,那一年,那一年四月份的周日。


  一位和善的年輕的阿姨搬到了他們這一片莊園區中,恰巧就住在他們家隔壁的較小的別墅裏。


  那位年輕漂亮的阿姨帶著一個四歲的小女孩上門拜訪,還帶著自己烘烤的小蛋糕與自製的玫瑰醬,似乎早就知道還是個小孩子的奧菲利亞十分愛吃甜食,從而投其所好。


  隻有九歲的奧菲利亞站在母親身旁,有些迷茫地看著兩個大人寒暄。


  這時,她注意到一個棕色短發的四歲小女孩正揪著那個年輕阿姨的裙子,怯生生地站在她身後,探出半個腦袋,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看著這個比自己大五歲的姐姐。


  而奧菲利亞也同樣好奇地看著她。


  兩個小孩就這麽眨著眼睛看著,都在好奇對方的名字。


  大人們相互寒暄著,分心了的奧菲利亞對大人的話聽得斷斷續續,記得並不真切……


  【我們是剛搬過來的,對這裏還不熟悉,以後還請你們多多擔待了。】


  年輕的阿姨將籃子裏的小蛋糕與草莓醬遞了過來,一個侍女從她手中接過了籃子,低著頭退了下去。


  奧菲利亞的母親溫柔一笑。


  【歡迎歡迎!我之前還一直因為沒有鄰居而苦惱呢,我們奧菲利亞也到了需要和同齡人玩耍交際的年紀,但她不喜歡出門,我還在擔心怎麽給她找個朋友呢。】


  聞言,那個年輕的阿姨看向了九歲的奧菲利亞。


  【這個小女孩就是奧菲利亞?長得好漂亮啊,像個洋娃娃一樣誒。】


  【您過獎了,您的女兒才可愛呢,咦,咋一看還有點像奧菲利亞小時候呢。隻不過我們奧菲利亞從小就是長頭發,如果她頭發留長了,說不定走出去就像一對姐妹呢。】


  奧菲利亞的母親無心說笑著。


  但言者無意、聽者有心。


  聽到這句話,那位年輕的阿姨神色有點兒奇怪,她也賠笑了一下,但笑容裏帶著幾分尷尬。


  【是、是啊……】


  【對了,這個小姑娘叫什麽名字啊?看起來是個文靜的孩子呢。】


  那位年輕的阿姨微微側過身,拉起小女孩的軟軟的小胳膊,將膽怯的她牽到了身邊。


  【她叫愛麗絲。】


  愛麗絲……


  愛麗絲……


  公爵閉上了眼睛,任由回憶的冰冷將自己重頭到尾地浸沒,隨著那湧上心頭的寒意,還有苦澀的痛苦。


  她想起來了。


  當年那個小女孩,那個叫愛麗絲的小女孩。


  就這麽闖入了她生活中的叫愛麗絲的小女孩,長著那麽一張可愛又無辜的麵孔,卻將她的生活完全顛覆,直接打碎了她原本美滿的童年,把她推入了痛苦的無盡深淵……


  愛麗絲。


  這些事情一直沉封在她的回憶裏,許久不曾回想起來了。


  她不是一個戀舊的人,她的回憶太多瘡痍痛苦,讓她根本不願意回想過去走過的路。


  但這一次,在見到洛林與曾經的自己相似的容貌之後,一些已經逐漸被她遺忘的回憶,再一次湧上了心頭。


  她很難不去回想,回想她第一次見到那個四歲小女孩的畫麵。


  當時的她身材瘦小,看起來也十分怕生,似乎一離開母親就會害怕得眼淚直流。


  公爵仍然記得。


  她也是花了一點時間,才讓小愛麗絲接受了這個比她大五歲的姐姐。


  公爵仍然記得。


  有一段時間她們十分要好,一起在莊園的草從迷宮裏探險,一起玩秋千,一直捏橡皮,一起畫畫。


  公爵仍然記得。


  她為她彈地那首鋼琴曲。


  《bagateen25ar,59‘fureie’》。


  也就是——


  《致愛麗絲》。


  每一個音符,每一個旋律,又回蕩在耳畔。


  公爵的指尖輕輕敲擊著冰冷堅硬的床麵,她的之間仿佛流連於黑白琴鍵上,彈奏著《致愛麗絲》的音符。


  是的,就像在貝爾沃旅館時,她下意識地彈出了那首樂曲一般。


  直到現在,她記得十分清晰,那每一個音符、每一次停頓以及當時聽著這首歌時那個的小女孩滿臉期待的表情。


  隻因為她曾告訴過她,這首有名的曲子裏,藏著她的名字。


  因此,那孩子十分喜愛這首曲子。


  每一次她彈奏的時候,那小女孩都不曾錯過。


  這首歌,就像是寫給她的歌曲。


  《致愛麗絲》。


  公爵睜開眼睛,歎了口氣。


  沒想到,她的回憶是如此沉重。


  失去記憶的時候,她曾經想象過千百遍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自己有著怎樣的過去,為什麽會變成一個罪大惡極的罪犯。


  但當真的找回了自己的記憶後,她才發現,或許什麽都不知道,反而會輕鬆一點。


  至少,那些痛苦、悲傷也會隨著記憶被一並忘卻,而不必如同現在一般,總是似潮水一般湧上心頭,潮潮的,令人難受。


  一個女看守者從牢房外走了過去,她們履行著職責,對牢房的情況進行24小時監視。


  當走過公爵的牢房時,還停下腳步往裏麵看了看,似乎在確認公爵沒有異常的動作。


  注意到她的視線,公爵回過頭,正對上了那個np的眼神。


  她的眼神,多了幾分居高臨下的倨傲,就仿佛現在她手中掌控著生殺大權,所有囚犯的命運都由她主宰。


  公爵回過頭,繼續看著牆壁。


  而那個np見公爵沒有其他異常動作,也轉身離開了。


  “噠。噠。噠。”


  聽著巡邏的看守者逐漸遠去的腳步聲,公爵才搖了搖頭,讓自己的思緒擺脫回憶的沉重,而專心集中到現在的遊戲中來。


  她低下頭,深棕色的發絲垂落在臉頰旁。


  借著走廊慘敗的光線,她看到自己手臂內側有一個小紅點,像是一個針刺的小傷口。


  (這是什麽?)


  她有點兒疑惑,她將左手的手指觸碰了一下那個小紅點,並按了按,似乎可以感覺到有什麽東西藏在了表皮下。


  她一愣。


  她身體藏著的秘密,似乎比她記起來的要更多一些。


  從前她都穿著長袖的衣服,就算在【溟河係統】裏待了兩輪,她也沒有留意過身體的異常,如果不是這一次給了她獨處的空間,她怕是還看不見這個異常的傷口。


  她低著頭,指尖順著紅色的針孔再次按了按手臂,發現在右手手臂的真皮層中,似乎藏著一根針一樣的東西。


  她摸索到了針尾,並緩緩將拿根針通過紅色的針頭推了出來……


  手臂傳來一些刺痛的感覺,那根針刺破了皮膚,被公爵取了出來,上麵還帶著溫度、帶著血。


  公爵發現,那是一根折疊的針,折疊後的針身隻有四厘米長,恰好能夠隱藏在手臂的肌肉中。


  她將那根折疊的針打開,發現針頭有點兒彎曲凹陷。


  這個東西,她很熟悉。


  如果說之前失去記憶的她,並不認得這是什麽東西。


  但現在,她已經想起來了。


  這是專門用來撬鎖的針。


  她看著拿根針,皺起了眉頭。


  因為她瞬間想起了這根針的來源。


  那是她被囚禁在約瑟夫莊園的閣樓時,用來開鎖的工具。


  她一次次地逃跑,但卻又一次次被約瑟夫抓了回去。


  約瑟夫永遠猜不明白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是怎麽打開手銬腳銬的,因為他沒有發現,她一直將一根針藏在了自己手臂的肌肉中。


  這是她給自己留的底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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