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生
葉明珠仿佛墮入了無盡的黑暗。
沒有任何亮光，也感受不到任何痛楚，想來，這就是死亡吧。
她閉著眼睛，這輩子的一幕幕，如同放電影一樣在她眼前閃現。
年少時，她的人生，隻有兩個愛好，翎哥哥和畫畫。
可這兩樣東西，都已經永遠離她而去了。
她對不起爸爸，對不起天璽哥哥，對不起當年的好多好多人……
她好後悔，好後悔……
如果……如果……
葉明珠心裏默默念著這兩個字，陷入了昏睡，不知過了多久，她被兩個人的對話吵醒。
“姐姐怎麽樣了？”一個稚嫩的女孩問。
“表小姐，小姐雖然摔下樓，但所幸傷的不重，隻是扭到了右手，現在還睡著，等等她醒了，我會告訴您的。”一個中年的女聲。
這是林清淺與張媽的聲音。
葉明珠想睜開眼睛，但眼皮似乎有千斤重，明明意識非常清醒，自己卻不能醒來。
她又試著動了動自己的身體，隻覺右手不能移動分毫，甚至……有點酸痛？
死了，自然不能再動了，可為什麽，她會覺得右手酸痛？
這感覺，就好像是她十七歲那年，右手受傷時一樣。
她在家待嫁的時候，經常喜歡在網上看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因為手臂的痛感，她相信這一切不是幻覺。
難道，自己真的回到了十七歲？
記得那次，是自己不小心從別墅的二樓沿著樓梯滾了下去，因為家裏沒有別人，自然被認為是她不小心，可是她清楚記得，自己是踩到了一顆小珠子。
隻是那會兒所有人都對她極其關心，所以她沒有懷疑任何人。
再後來，她的右手就廢了，一拿東西就會發抖，不僅不能再畫畫，就連普通生活都成了問題。
而當時每天給自己上藥的，就是張媽。
現在想來，這恐怕隻不過是一切陰謀的開始。
這時，葉明珠似乎聽到了門開的聲音。
接著，一雙大手就握在了她的右手上，似乎輕輕捏了捏她的手腕：“小姐，醒醒，您都睡了一天了。起來吃點飯，上藥吧。”
疼……葉明珠下意識的縮了縮手，接著，莫名的就睜開了眼睛。
眼前，熟悉的布置分明就是自己的閨房，她看著張媽那張關切的臉，再次閉上了眼睛。
一個人，到底有多深的城府，能讓自己這麽多年沒有看透她關切背後的嘴臉？
想來也是自己太太真，才會讓人輕易摸透了脾氣秉性。
隻是這一次，她不能在這麽天真了。
想到這裏，葉明珠輕輕縮了一下右手：“疼……”
“唉，也是造孽，小姐不是我說您，每天都毛毛躁躁的，走路也不小心，這摔著了也是你自己受罪。而且，這可千萬別落下什麽殘疾，要不你以後怎麽畫畫？”張媽一邊輕手輕腳的扶葉明珠起來，一麵嘮叨。
是了，上輩子，她也是這麽說的，自己也是聽了以後不能畫畫，才火急火燎的求張媽想辦法，然後，好像……。
“張媽，我還想畫畫……”一說到畫畫，葉明珠的委屈就再也止不住，眼淚湧滿了眼眶。
上輩子，她就放棄了心愛的畫畫，這輩子，難道也要一樣麽？
張媽一邊在她床上放好小桌子，又把粥和小菜一樣一樣擺好，一麵安慰道：“小姐，你也別急，封少爺上回來的時候，不是給您帶了藥膏嘛，說是封家私人醫生調的。您隻要乖乖的上藥，手一定會恢複如初的。”
是了，當年出事後，封翎第一時間來看她，安慰她，給她了藥膏，雖然抹上去很疼，但因為是封翎給的，她一直咬牙堅持用，後來是因為姑姑的刁難和林清淺的攛掇，她在手臂沒好的情況下，畫了一夜的畫，結果，她的右手，就永遠殘廢了。
葉明珠一直以為，自己落下殘疾，是因為自己不當心保養，非要堅持完成參賽作品。可現在看來，似乎遠遠沒有那麽簡單。
想到這裏，葉明珠身子微微抖了一下。
“小姐，這是怎麽了？”張媽發現了葉明珠的異樣，關切的問道。
葉明珠深吸一口氣：“張媽，胳膊疼……而且，我做了個噩夢，夢見我再也不能畫畫了……”說著，又紅了眼眶。
張媽寬慰的笑笑：“小姐是有上天眷顧的人，封少爺上回來也給了最好的藥，隻要您好好休養，一定會恢複的。”
葉明珠沒有說話，是啊，就因為張媽她們一直強調休養，而自己當時又天真張揚，否則也不會死要強到非要參加比賽，現在想想，真是蠢啊。
張媽見葉明珠不說話，隻當她還是不開心，小心翼翼的盛了粥喂她，那關切溫柔的樣子，就和毒死她之前一樣。
吃完飯，張媽打開一隻精致的盒子，馬上一股清香傳了出來：“小姐，上封少給的藥吧。”
“嗯。”剛剛醒來的葉明珠不知道如何應對現在的局麵，也相信多說多措，所以輕輕點了點頭。
張媽戴上手套，挖出一塊藥膏，小心翼翼的抹在葉明珠的手臂上。
果然，那種強烈的刺痛感又回來了。
葉明珠下意識的一縮手，眼淚再次下來了：“好疼……”
“這種藥雖然會疼，但好得快。小姐你忍忍，就可以早點畫畫了。”
葉明珠點了點頭，沒有再掙紮，任由張媽替她上好藥，包紮好傷口，才說：“張媽，我有點累，想睡會兒，你先出去吧。”
張媽打量了葉明珠一會兒，沒有發現異樣，於是笑了笑，扶她躺下：“小姐，你別擔心，好好休養，我出去了。”
等張媽將門關好，葉明珠用左手慢慢支撐著自己坐起來，然後抬起劇痛的右手，慢慢欣賞著上麵繃帶的紋路，忽然跳下床，衝進衛生間裏，飛快的扯開了繃帶，忍著疼打開洗臉池的水龍頭，將水開到最小，衝洗著右手的手臂。
水砸在手臂上，感覺比剛才更疼了，葉明珠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無論如何，封翎的藥，是不敢用了。
即使什麽藥都不用，恐怕也要比上了他給的東西好。
大約衝了十分鍾，葉明珠怕張媽回來發現，就關了水龍頭，把繃帶按照原樣纏好，爬回自己床上，捂著被子，再次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