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明悟
我不明白柳玉煙如何還有勇氣露出那樣的笑容。她比我想象的要堅強太多了。
她實在是一位動人的女子啊……為何，偏要經曆這樣的故事？
——《莊瑤的書》
魏惠王知道單言和莊瑤是看在柳玉煙的麵子上才會前來，因此與他們又聊了幾句後，便找借口道：“想必道長與這位莊姑娘一路行來，也是十分疲憊了。煙兒，既然是你出麵請的客人，便由你來招待吧，本王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遺憾不能相陪了。”
柳玉煙順從道：“兒臣遵命。”
待魏惠王離開後，柳玉煙便對單言和莊瑤眨了眨眼：“在宮中多有不便，不如去我府上吧。”
“好啊好啊！”莊瑤是完全被柳玉煙的美貌給迷住了，無論對方說什麽估計她都會瘋狂點頭。
單言醋意十足地用拂塵捅了捅莊瑤的腰眼：“莊姑娘，莫忘了你是女子，要矜持一點。”
“美人在側，還要什麽矜持？”莊瑤白了他一眼，拉著柳玉煙的手討好地笑：“玉煙，你說是吧？”
“可別拿我打趣了。”柳玉煙帶著莊瑤慢慢向前走著：“我可不想被單道長給記恨上。否則啊，以單道長的本事，我怕是連覺都不敢睡了呢。”
“他不敢的！”莊瑤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放心吧，有我保護你！”
單言跟在兩人身後，冷冷吐槽道：“算了吧，就你那點兒身手，若是不用法術作弊的話，估計連半個柳姑娘都打不過。”
“那怎麽可能？！”莊瑤不敢置信地隔著衣袖捏了捏柳玉煙的手臂，果然感受到了緊實的肌肉：“天呐，玉煙，沒想到你看著柔柔弱弱的，居然還深藏不露啊？”
柳玉煙無奈道：“咱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不就穿著戎裝麽？再說，我大哥乃是魏國有名的少年將軍，我夫君更是被稱為魏國戰神，我若是不會一點兒功夫，豈不是墮了他們的名聲？”
說到這兒，莊瑤心中又開始泛苦。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那你以後打算怎麽辦啊？”
“我啊……”柳玉煙看著前方的王儲府，溫婉一笑，眼神中卻飽含凜冽寒氣：“我早就想好了。我要替夫君、替大哥，守護好他們用性命換來的和平。”
“這怕是有些難度。”單言輕輕一歎：“天下紛爭不斷，魏國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柳玉煙卻沒接話，直到一行人進了王儲府，在會客廳中坐下後，她才出聲道：“道長，你看這周圍，充斥著文兆的痕跡。這裏的每一處、每一個角落，都有文兆的氣息。我不顧父母阻攔，寧願嫁給一個牌位也要住進這裏，你覺得，我是為了什麽？”
單言被她問得一愣：“是……是為了追尋他的足跡麽？”
“不是。”柳玉煙露出了幾分笑意，又問莊瑤：“莊小姐，你覺得呢？”
莊瑤撓了撓頭，疑惑道：“難道，是為了時時刻刻提醒自己麽？”
“正是如此。”柳玉煙把玩著精致的茶盞：“人都有七情六欲，都會趨利避害，會下意識地回避令自己悲痛的事情。因此才會有‘時間衝淡一切’的說法。而我不願意如此。”
單言似乎有些明白了柳玉煙的想法：“所以，你選擇繼承他們二人的遺誌，也是為了不忘？”
柳玉煙放下茶盞，直視單言：“若是真的能達成目的自然更好。但道長方才也說了，這是不可能的。我雖久在深閨之中，卻並非真的對天下大事毫無了解。無論如何，最壞的結果不過就是像大哥和文兆一樣，用命去填滿這亂世。”
她莞爾一笑：“若是真能如此，說不定我們還能在泉下相遇，倒是最好的結局了。”
那樣的笑容是莊瑤所不能理解的。她困惑地看著這個美貌的女子，卻無論如何都看不透那盛裝皮囊下藏著的是多麽堅毅的靈魂。
單言聽了柳玉煙的話，不禁想到了自己對莊瑤不知何時才能得到回應的愛意，一時陷入沉默。
柳玉煙意有所指地開口道：“經此一事，我悟出的最大的道理，便是珍惜。珍惜時間，珍惜當下，珍惜眼前人。不惜今夕君在時，他日伴君知是誰？單道長，你說是吧？”
“王子妃說得是。”單言就在這一瞬間做下了決定，同時也明白了紅韶此前為何要他緩緩，等待時機。隻因自己太過懷柔，太不夠直截了當罷了。
莊瑤的直覺告訴她，這兩人的對話與自己有著莫大的關聯。可她絲毫不敢往深裏想，恨不得化作本體縮進盒子裏，永遠都不出來。
貓咪都喜歡把自己藏進陰暗狹小的空間，這樣的天性在莊瑤身上的體現，就是麵對真正重要的事情時猶豫不決、躊躇不前。
更何況，她還沒有放棄尋找莊周。
——是的，雖說莊瑤已經很久沒有把莊周掛在嘴邊，也沒有主動出去尋過，可她依舊牽掛著此事。
並非她對莊周用情極深，隻因她還有條尾巴在莊周身上。貓妖的尾巴有著定情的功效，莊瑤便是想忘，也得先把莊周的尾巴收回來再說。
“時間也不早了。”柳玉煙看了看天色：“我已經為二位備好了客房，眼下距離晚膳還有一個多時辰，二位正好可以小憩一下。”
單言點了點頭，看向莊瑤：“雖說這幾天來沒有連著趕路，可也是在路上徘徊許久，是得休整一下了。”
“聽你們這麽一說，我還真有點兒困了……”莊瑤打了個嗬欠，將貓兒性子裏的懶散嗜睡毫不抑製地表現了出來。
柳玉煙親自將兩人送到了早已備好的客房，因單言推脫，便沒有派下人跟進去伺候，隻叫人在門口守著。一來怕有人衝撞，二來嘛，也好等時間到了，叫兩人起來用晚膳。
因著明日就是王子妃的冊封儀式，整個王儲府都有些緊張，隻有柳玉煙本人悠閑自在，親自督促著膳房務必用心準備這一頓給單言和莊瑤接風洗塵的晚宴。
當初邊關一別太匆匆，柳玉煙根本沒有來得及好好感謝一番單言的作為，故此想著在這次一並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