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道界規矩
餘因莊瑤而涉入塵世，卻漸漸品味到了，莊周師伯在逍遙身法中所暗藏的玄機。
出世需先入世，隻有體會過、看透了，才能真正出淤泥而不染。
可是為何，餘參破此理後，卻不願出世了呢？
——《解逸手記》
自從婉娘出月子之後，單言與莊瑤便搬回了單言的院子。秦府與莊瑤雖然來往甚密，到底還有個不喜人多的單言。莊瑤因著對單言的愧疚，自然是事事依著他的。
此夜，莊瑤睡得正香，卻忽然聽見院子中有異響傳來。貓性警覺，她瞬間驚醒出門查看，卻隻見單言穿著一身黑衣站在院子當中，似乎正要往外走。
“單言？”莊瑤揉揉眼睛：“這大半夜的，你穿一身黑是要去哪兒啊？”
單言沒想到自己動作如此之輕，卻還是把莊瑤吵醒了。他微笑道：“沒什麽大事，隻是去給公孫先生幫個忙。”
莊瑤清醒過來，疑惑道：“公孫大哥？他怎麽了？要不然，你帶我一起去吧！”
“也好。”單言本來也沒想著瞞著莊瑤，隻是不想打擾她睡覺而已。眼下她既然已經醒了，帶她一起去也無妨。
兩人皆是身法輕靈的，在城中飄忽而過，沒一會兒便到了與公孫衍約好的地點。
在此等著的除了公孫衍自己，還有惠琴心和濮正誼。公孫衍既然下定決心要培養他們，自然要一步步將自己的人脈網滲透給二人。
見莊瑤也一起來了，公孫衍無奈道：“我就知道以你的性子，不可能不來湊熱鬧。”
莊瑤哼了一聲：“公孫大哥需要幫助的時候，第一個想起的居然不是我，告訴你，我生氣了！”
公孫衍哭笑不得地拍拍她的頭：“這些小事，就不需要咱們莊瑤大人出手了。”
打趣了幾句，介紹四人正式認識後，公孫衍帶著他們尋到了軍備物資儲藏處。看守的士兵們根本防不住神出鬼沒的單言，他悄悄潛進去，不出一會兒便又返回，朝公孫衍一點頭道：“成了。”
他們又去了城外的糧草大營，如法炮製一番後，單言交給公孫衍一枚符牌：“這是與兩處陣法相互感應的符牌。若陣法被人觸動，它便會立即發熱示警，還會輕微顫動。公孫先生務必貼身存放，此符牌也是不懂陣法者進出的唯一媒介。”
公孫衍鄭重地接過，將之放在了懷裏。
惠琴心忍不住再次出聲道：“真的不能帶單道長一起去前線麽？這、這也太萬能了吧……”
單言微微一笑：“這是行不通的。以貧道的本事，雖在道界有些名聲，但到底不是頂尖的。若貿然插手兩國戰事，那魏國那邊就有了借口請來更頂級的前輩。到那時，恐怕難以善了。”
道界雖然不禁止道士入世，但也有限度。給王公貴族辦辦事、給平民百姓治治病什麽的都是小事，誰都不會去計較。可幹預兩國戰爭這種事無疑會幹涉到天道運行，越界者將會遭到道界的聯手打擊。
不過若是魏國一方先越界，那單言就有足夠的正當理由出手了。
“原來你們高人之間還有這種規矩。”聽單言耐心解釋過後的幾人恍然點頭。
單言為了安他們的心，當場卜了一卦後對公孫衍說道：“貧道算過了，卦象大吉，應當無事。你們大可安心準備。”
在場幾人包括莊瑤，都對單言的實力有一種盲目信任。眼下得了他這卦，無不是一百個放心。
單言擔心適得其反，又忍不住叮囑道：“雖如此，但還是不可掉以輕心。須知事在人為，卦象也不是永遠不變的。”
這些道理公孫衍等人自然懂得，但單言也是出於一番好意，故此三人皆是連連點頭。
此間事了，單言帶著莊瑤回了家。路上莊瑤忍不住好奇問道：“單言，你們道界的規矩，都是誰製定的呀？”
單言思考了一下回答：“大概沒有具體的製定者，算是大家都默認了的規矩吧。畢竟曾經發生過修道者過度幹預塵世，結果被天道降下雷劫劈得身死道消的事。”
“這麽嚴重！”莊瑤嚇得捂住了嘴。畢竟對所有精怪來說，天雷便是最可怕的東西。
單言點了點頭：“當吃的場麵很多人都見到了，從此以後道界便出現了這條規矩。”
莊瑤一邊覺得害怕，一邊又很好奇，忍不住又問：“那你們道界還有什麽其他的規矩沒？”
“哪有那麽多規矩。”單言啞然失笑：“道者修心，也修萬物，最終求的是屬於自己的道。若是規矩多了反而不妙。因此隻有幾條，算是共識。”
“那你給我說說唄？”
“第一，不能過度幹涉塵世，這一點你已經知道了。第二，不能隨意殺生，這點也很好理解。第三……”單言忽然頓住，沒有繼續說下去。
莊瑤聽到一半兒，自是無比好奇：“第三是什麽，你快說呀！”
“沒有第三，方才隻是順口而已。”單言輕笑著掩飾過去，不再言語。
莊瑤雖然覺得不像是這麽回事，但也看出了單言回避的意味，便識趣地不再追問。
單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開始了打坐修行。可思緒紛亂，他一直無法靜下心來。最後隻能睜開眼睛輕輕一歎。
道界共識第三點——不要試圖逆天改命。雖說大家不會去追殺逆天改命者，但那隻是因為，從無人成功過。相反，還會被天道嚴厲懲罰，故而無人去管。
可單言如何能夠甘心放手？好不容易讓莊瑤對他產生愧疚，近日的改變讓他食髓知味越發泥足深陷。
若莊瑤一直遠著單言，執意尋找莊周也便罷了；可她偏偏因著心中的愧疚而對單言寸步不離，生怕他體內毒素發作危及性命。
恐怕在單言親口告訴她自己毒素已清之前，莊瑤都會一直保持這樣的態度。
莊瑤想，畢竟自己壽命還長著，日後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去做其他事。可單言若此時出了事，那她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如此陰差陽錯，讓單言產生了自己快要成功的錯覺。
豈不知，這也是命運又一次的捉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