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跟隨
妖通人性,人有好壞,妖自然也分善惡。但紅韶不同,紅韶……
她頑劣得很,主意又多又怪,常叫人一不小心便吃了虧,偏還對她感激涕零,因此專騙老實人。
——《解逸手書》
被單言一語叫破自己的身份,紅韶不驚不惱,繼續往下說:“道長記得沒錯,正是毒芍藥。並且,不止蝕骨香是毒芍藥所製,就連蝕骨香的解藥,也是毒芍藥。做毒,用的是毒芍藥的根莖;做解藥,用得是毒芍藥的花粉。”
“所以你救了他?為什麽?”單言知道大部分的妖類都不會選擇與人為惡,但也不會主動救人。因此對於紅韶居然會出手幫助恩客的原因十分好奇。
“除了奴家,這滿城還有誰能救他?”紅韶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想必是對自己的容貌和能力十分滿意。
她沒有回答單言的問題,而是接著說道:“不過,這毒雖然解了,但趙公子的身體已然虧空,沒了毒藥粉飾太平,自然就病倒了。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好好將養數月也就好全了。他倒是懂得知恩圖報,便是在病中也不忘往奴家這兒送禮呢。”
眼見單言不太滿意地輕哼一聲,紅韶才撲哧一笑,給了單言想聽的答案:“至於奴家為什麽要救他嘛……到也簡單。這位趙公子雖說人傻了點兒,被人害了還不自知,但對奴家的好卻是真的,幾次提出要把奴家娶回家去。”
單言明白紅韶這是在說自己知恩圖報,便說道:“那便提前恭喜紅韶姑娘了。”
“恭喜什麽?”紅韶知他誤會,滿不在乎地說:“奴家可沒答應呢。”
“為什麽?”單言又愣了:“他對你有意,你也覺得他好,又才救了他,趙老爺想必也不會阻撓,正是大好時機啊。”
“道長,你莫不是糊塗了?”紅韶瞪大眼睛看著他:“若是尋常的花樓女子也便罷了,能得良人迎娶,自是感激不盡。可紅韶是妖啊,壽命何止幾百年。那趙公子便是再長壽,也必是無法陪伴紅韶永遠的。奴家正是因為知曉這個道理,才會每隔十年換一座城池,為的就是避免出現這樣的事。”
聽她這麽說,單言倒是又想到了莊瑤。貓妖一族天賦好,憑借一條尾巴便能與愛人生生世世永不分離,因此單言一時忽略了人妖的壽命差距,但到底不是什麽妖都能有這樣的福氣的。
知曉了紅韶的心意,單言也不多問,起身道:“既然如此,貧道已查明了事情真相,也就不在這兒打攪你做……做生意了,就此別過。”
“誒,道長請留步。”紅韶早已看出單言不是那種會為她的美色所迷的男人,因此趕緊穿好衣裳走上前來:“紅韶今日見了道長,內心隻覺得一見如故,正想與道長結交一番,道長怎麽就要走了呢?”
單言也不瞞她,直言道:“家中還有貓兒在等。”
他這副語氣,頓時挑起了紅韶的興趣。但眼下兩人還不相熟,紅韶也不方便繼續打聽,便另找了一番借口:“奴家在這芍藥樓已經待滿十年,正要換一個地方。不知道長家住何處,附近可有花樓?”
紅韶這話問得理所當然,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單言倒被她嗆得咳了幾聲,才答道:“貧道眼下住在王城,城中自然也是有花樓的。”
紅韶當下愉悅地笑了起來:“那正好,奴家便與道長一同去王城吧!”
單言不置可否,出門時正與上還在等消息的陳老板。
那陳老板剛要問事情如何,就見紅韶從單言身後走出來,登時訥訥不敢言。
紅韶眼珠一轉,湊近陳老板耳邊低聲說道:“陳老板此番大恩,紅韶若能僥幸留得一命,必當相報!”
當即把那陳老板嚇得兩股戰戰,險些癱軟在地。等他回過神來想要對單言求救時,眼前哪還有那兩人的影子。越想越怕,陳老板趕緊吩咐小廝把自己背回了家中。
後來那癡心的趙公子聽聞紅韶被陳老板逼走後一番大怒,如何整治陳老板不提,眼下單言與紅韶正一同站在飛劍上。
單言問道:“你既已決定離開,又何苦恐嚇他一番?”
紅韶撇撇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老頭兒都欺負到我頭上了,此番不過是小小地給他一個教訓罷了。
單言也覺得陳老板不辨是非,為了打擊商業對手就誣告紅韶很是令人不齒。
此番還好遇上的是他,若是換了其他不分青紅皂白的捉妖師,紅韶說不定就要蒙受不白之冤。因此,單言並不介意紅韶所做之事,隻是隨口一問罷了。
紅韶似乎也猜出了他心中所想,並沒有再解釋什麽,隻是興奮地看著下方景色。
她是花妖,修為又沒高到能輕身飛行的地步,因此還不曾見過這番美景。
單言則陷入沉思。要說他為何願意帶著紅韶,還不是因為她的性子與莊瑤又幾分相似,卻又有更大不同。
此番將紅韶帶回去再多觀察些時日,若的的確確是沒得挑的,便可給莊瑤做個伴。雖說莊瑤自有婉娘等做朋友,可終究是凡人,如今也都年紀大了,說不定哪一日便壽終正寢。
單言雖不願莊瑤過多關注旁人,但卻更不願見莊瑤整日悶在房中鬱鬱寡歡。而紅韶是妖,無論是從身份還是從壽命來說,最適合與莊瑤做朋友不過了。
況且單言自己也在王城無甚朋友,能多一個人說說話也好。
飛劍速度極快,不過片刻就到了王城。單言體貼地將紅韶放在了花樓街,方才轉身回了家。
他這一去一回總共用了三天時間,不長不短。然而當單言推開門一瞧,才發現莊瑤竟還保持著他離開時的姿勢睡著,頓時哭笑不得。
以莊瑤的修為自然也是辟穀了的,單言並不擔心,隻是驚愕於她竟然懶到這種地步。沒有自己照顧,她連自己的口腹之欲都懶得滿足了。
一方麵,單言欣喜與莊瑤對自己的依賴;另一方麵,他又感慨自己真是請了尊祖宗回來。
卻沒想到,莊瑤隻是習慣了被貓奴伺候而已。依賴?或許……有沒有,莊瑤自己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