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有多濃
在父王這裏感受到的愛有多濃，在師父那裏感受到的痛就有多重。
一個下著暴雨的夜晚，戚和親眼目睹秦飛躍操控著雲幽，將毒葬花采摘下來。
毒葬花有毒，而且是劇毒，在雨夜綻放，隻綻放一次，就種在國師府的院子裏。
聽師父說，摘下來後，它的毒性也就沒有了，並且花瓣還可以入藥，也可以製成香粉。
戚和對於有毒的東西不會有太多的關注，要不是肚子餓，想去找點東西吃，也許根本就不會看見這一幕。
這毒葬花按理來說對於妖精也是有毒的，並且隻要一接觸到它，就會馬上死，為什麽雲幽姐姐摘下了它，還安然無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許多的事情，讓她的心一下子變得機警，或許，這又是一件被師父隱瞞的秘密。
第二天，戚和如往常一樣，去宮外采購，但她還要去另外一個地方，見一個人。
東郊紫竹林。
白衣老者盤坐在地上，歲月靜好。
“姑娘想問什麽？”老者閉著眼睛，雖然看不見，可一雙慧眼仿佛長在心中。
“我有一個朋友，是狐妖，可是她……她摸到毒葬花，卻並沒有中毒。”聽人說，問仙長問題，就需要滿滿的誠意，可戚和還是不準備透露她的這個朋友究竟是誰。
仙長不太在意這個，複問：“姑娘可知道你那位朋友的生辰八字？”
戚和慶幸自己在之前問過，記憶力還算不錯，現在依然記得，便說了出來。
仙長掐指一算，麵色凝重，“她是純陰之體。”
戚和不解，“純陰之體？難道說擁有純陰之體就可以百毒不侵？”
作為一個凡人，對妖精的世界還是不太清楚。
仙長睜開雙眼，可兩眼依舊空空，仿佛有一種超脫世俗的空靈，“不，純陰之體本身沒有任何問題，可若是被別有所圖之人練成妖屍，那後果，不堪設想。”
戚和愣住了，妖屍？這個詞她從未聽人提起過，雲幽姐姐已經變成了妖屍？而幕後操作者，正是她尊敬有加的師父？
師父為什麽要這麽做？如神仙一般俊朗飄逸的師父，怎麽可能是仙長口中所說的別有所圖之人？
“仙長，可有解法？”自己決不能讓雲幽就這麽被師父控製下去，不管他是出於怎樣的理由這麽對待雲幽。
她早該想到，師父比想象中的更加複雜。
“除了殺掉妖屍主人，別無他法。”
戚和雙手不自覺地捏緊衣角，額頭上冒出細汗，意思就是，讓她親手殺掉自己的師父？對她有管教之恩的師父？
之前她做過一次，而就是那一次，她讓師父寒透了心，並且她在心裏發誓，以後再也不和師父作對，現在這般，是要食言了麽？
戚和還想問點什麽，可仙長已經騰雲駕霧，就要離去。
“仙長，您為什麽會找到我？”並不是戚和主動找到他，而是他給戚和托夢，讓她來紫竹林相見的。
仙長雙頰擒笑，伸出右手的食指指了指天，“命運。”
也就是天道。
“命運？”戚和嘀咕，是命運？命運的安排，就是要她欺師滅祖？
仙長腳下的祥雲已經升至半空，“去吧，孩子，善惡有報，你是上天選中的人，注定由你來結束這一切。”
話音一落，老者消失在她的眼前，仿若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戚和愣愣地站在原地，仔細回味著他留下來的話，善惡有報，師父做了罪大惡極之事，所以由她來結束？偏偏，這件事最不能教給她。
其實師父之前說的話很對，人的一生，有很多艱難的選擇，那現在的自己，是選擇維護師父，還是選擇……殺掉他？
戚和失魂落魄地回到國師府，正好看到在庭院蕩秋千的雲幽。
那張臉，沒有血色，也沒有溫情，自己怎麽早沒發現，這根本就不是一張人臉，而是木偶才具備的臉色。
一年來，她竟然是一隻木偶，任由師父操控的木偶，多麽可悲，還以為師父是真心喜歡雲幽才會把她留在府上，原來一切都是險惡的陰謀。
戚和懷著沉重的心情，行至雲幽身後，“姐姐，我來幫你。”
說罷，她去推繩子，讓秋千上的雲幽蕩得更高一些。
“你的心很亂。”雲幽莫名地吐出這句話，輕飄飄的，沒有重量，可足以傳入她的耳朵。
戚和卻不搭架地問：“姐姐，你知道什麽是木偶嗎？”
雲幽點頭，“知道，國師帶我看過木偶戲。”
戚和的心情便更是沉重，師父帶著形同木偶的雲幽去看木偶劇，這不是羞辱是什麽？可憐的雲幽，沒有絲毫的察覺，還以為隻是單純地看一出戲而已。
嗬嗬，一切都是這麽可笑，一切都是這麽讓人難以接受。
“你覺得我師父這個人怎麽樣？”如雲幽所說，戚和的心已經亂了，惶恐、不安，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態度去麵對那個表裏不一的男人。
“國師挺好的，隻是時常說一些我聽不太懂的話，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如果是旁觀者，就會很容易地發現那是咱們的國師大人在發牢騷。
怎麽會沒有怨言呢？把一個不喜歡的女子放在身邊，如同猛鬼纏身，內心定是十分憋屈。
不過也正說明了此人的耐性之大，可以讓她待在府中一年之久。
戚和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挺好的？那樣的人，她竟然還說挺好的，把仇人當成親人，把害她的人當成可以信賴的人，真是荒唐嗬。
“姐姐，或許，我該拯救你。”戚和決定來個大義滅親，實在是無法看著雲幽這樣冷血無情地過一輩子。
生而為人，本就該有感情地活著，不是麽？
涼亭中，戚和準備了一桌好酒好菜，擺明的鴻門宴。
秦飛躍並沒有注意到戚和的變化，在他心中，最不設防的就是她。
“師父，這是您最愛吃的，嚐嚐徒弟我的手藝吧。”戚和向秦飛躍的碗裏夾菜，最後一頓飯，總要吃得豐盛一點。
這個曾經對她來說無比親近的男人，此刻他就在眼前，可覺得距離十分遙遠，也許，拉遠的不是兩個人的身體，而是兩個人的心。
秦飛躍點頭，“難得你有這份心，在禦膳房做事也有些日子了，潛移默化之下，手藝肯定進步不少。”
懷著這般心思，他把飯菜送入嘴中，果然是別有一番滋味，雖然比不上皇宮的大廚，可能夠到達這種境地，已經是很不簡單了。
“徒弟我又不笨，這是自然。”戚和還是同往常一樣打趣，盡力保持常態，師父此人心思細膩，稍有不慎，就會被他看出端倪。
因為這個時候的她並不敢保證，一切都被戳穿的師父，在盛怒之下，會不會對自己動手。
秦飛躍吃著徒弟親手做的菜，幸福感油然而生，好久沒有這樣快樂過了，她就是他的全部，以前，他雖然愛她，可無奈大仇沒報，現在仇人已經下了地獄，他便可以放心大膽地愛她，甚至是，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