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知真相

  皇陵。


  溫暖的陽光給周圍的景色添上幾分醉意，南宮煜漫步其間，心思愴然。


  他的妻子已故一年，他的靈魂也被掏空了一年，很多的事情雖然已經煙消雲散，可內心深處的記憶，時常會被喚起。


  記得她剛進宮的時候，他是那樣討厭她，甚至巴不得她就那樣病死掉，因為他有著吞吐天下的雄心壯誌，想把南燕收入囊中。


  可是他怎麽也想不到，隨著長時間的相處，他漸漸被她吸引，他南宮煜，從來不曾覺得一個女人有如此強大的魅力，她是第一個。


  也許，她是狐狸精的緣故，本身就是迷惑凡人的那一類妖精，又或許，一切是上天注定，他的心裏，隻能裝下一個她。


  雲落，這是她本來的名字，幹淨利落，落落大方。


  他愛她，心不由己，可無法自拔。


  來到她的墓碑前，他緩緩蹲下，伸手撫摸著墓碑上的字體，這是他錐心寫下的，當時，他眼中泛著淚，徹底失去了身為天子的尊嚴。


  愛而不得，心傷，得而不惜，遺憾。


  他是那樣珍惜她，可她還是離開了，未曾留下隻言片語。


  “婉兒，你在那邊過得好麽？”他語帶滄桑地問出來，隻是注定得不到回答的一句話。


  秋葉起舞，思緒混亂。


  在相國寺靜修一年，也沒有讓他的心有片刻釋懷，反而對她越發思念，思念到一種程度，就想著下去陪她，可他偏偏又住在佛祖的眼皮子底下，若是殺人，終歸是不好。


  要知道，殺自己也是殺生。


  很平穩的腳步聲傳來，他的心有絲絲顫動，是她麽？他的婉兒回來了麽？

  容不得他多想，扭頭一看，是嬌小的身影。


  隻可惜，不是她，不是上官婉，也就不是雲落，而是戚和。


  “皇叔，我也來看看皇嬸。”戚和說著，臉上露出滄桑的笑容。


  在皇嬸麵前，她習慣笑，笑已經成為常態。


  一年了，可還是改變不了這個習慣。


  “戚和，倘若你再次見到落塵，你會怎麽做？”南宮煜之前雖然沒有糾結皇後的死因，可對於整件事，他還是知道一二，至少知道殺死上官婉的，正是戚和的心上人——落塵。


  戚和先是一愣，她一直逃避著這個問題，可現在從天子的嘴裏問出來，她不能不答。


  該如何回答呢？說她定會和落塵勢不兩立？


  她在落塵的身上傾注了那麽多的心血，最後得到的結果，就是成為敵人？

  也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錯的離譜，大錯特錯。


  “我覺得落塵沒有殺皇嬸的理由，這其中，會不會有誤會？”戚和也並不是為落塵開脫，隻是其中疑點多多，她不得不起疑心。


  南宮煜盯著戚和的眸子，不曾移開片刻，似乎是警告，“落塵有充足的理由殺婉兒。”


  “什麽？”戚和眉心緊皺，看來，皇叔知道一些自己尚且不知的事情。


  戚和表麵上五大三粗，其實心思縝密，從皇嬸死後，所有的事情都發生了變化，有些變化，她不說，並不代表不知道。


  雲幽姐姐之前是那樣溫柔體貼的一個人，可那次回到國師府後，完完全全地變了一個人，變得隻聽師父一個人的話，變得與自己不再親密。


  再說落塵，落塵杳無音訊，仿佛人間蒸發一般，可她怎麽也想不到，落塵會殺皇嬸，曾經，落塵還做過皇嬸身邊的小太監來著。


  自然，其中還有師父的變化。


  貌似，師父的心裏，埋藏著什麽秘密。


  仿佛就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從夢境中醒來後，所有的人和事，都發生變化了。


  唯一不變的就是皇叔，以及皇叔對皇嬸那熾熱無比的愛。


  所以，此時的戚和，急需從皇叔這裏得到答案，不管答案有多麽誅心。


  南宮煜的聲音比冬日的寒冰還要冷，“婉兒是妖。”


  從一開始，就不該讓落塵進宮，落塵的存在，對於婉兒來說就是一個威脅，婉兒認為落塵永遠不會是她的對手，可是最終的結果，還是她死在了他的劍下，這難道就是輕敵的下場麽？不得而知。


  戚和瞬間癱軟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抓著地麵，指甲嵌入泥土裏，“不可能。”


  皇嬸怎麽會是妖呢？皇嬸明明是南燕的公主啊，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被蒙在鼓裏的傻瓜，徹頭徹尾的傻瓜。


  以師父的功力，師父必然知道這件事，可師父對她隻字未提。


  嗬嗬，可悲的女人。


  南宮煜歎氣，如一位年邁的老者，“凡人怎麽會死而複生？凡人怎麽會有那麽大的本事？你不覺得有很多事都透露著不尋常麽？朕曾經失蹤過一段時間，那是因為朕去青丘了。”


  南宮煜在這個時候和盤托出，就是想讓戚和明白，落塵其人，是多麽不值得她一心一意。


  戚和的嘴唇已經變成了白色，白的慘烈，皇嬸是妖，那麽善良、那麽風趣的皇嬸竟然是妖，關鍵是殺死皇嬸的人，還是自己引進宮的，天啊，自己是幹了一件多麽愚蠢的事。


  “皇叔……”戚和忍不住哭出來，皇叔明知道皇嬸是妖，還和皇嬸愛得轟轟烈烈，這種不顧世俗的戀情，竟然毀在了自己的手上。


  南宮煜扶起她，“朕沒有怪你的意思。”


  不管怎麽說，她還是自己的侄女。


  “皇叔，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沒有想過皇嬸和落塵會是敵人……”可想而知，戚和的心完全是倒在上官婉這邊的，她並不因為知道了上官婉是妖而感到害怕，如皇嬸這樣的妖，比人還要善良，有什麽值得害怕的呢？

  可就是這樣善良的妖，死在了自己最心愛的男人的手中。


  千錯萬錯，不該愛上道士。


  了斷塵緣的道士，本就不值得交付真心。


  南宮煜溫柔地擦拭戚和臉上的淚水，“事情都發生了，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上官婉已經死了。


  就這樣吧，自己的心也死了。


  就這樣吧，一切都回不去了。


  就這樣吧，含著無盡的苦楚酸澀，凝結成冰。


  戚和離開皇陵，並沒有去禦膳房，而是直接回到國師府。


  在秦飛躍麵前，她厲聲質問：“師父，您早就知道皇嬸的真實身份對不對？”


  秦飛躍看到她這個表情，便知道皇上把一切都告訴了她，


  “是。”


  戚和心中的痛苦又加深一層，“師父，為什麽連您也不告訴我？”


  現在皇嬸已經離開人世，皇叔又整日鬱鬱寡歡，試問她還怎會計較他們的隱瞞，可師父的隱瞞，又是為了哪般？


  秦飛躍盡量沉住氣，“落塵剛進宮的時候，你是那麽喜歡他，想盡方法討他歡心，假若我告訴你了，你會怎麽做？你是維護皇後，還是維護他？為師隻是不想讓你為難，這是大人的事，你不該摻和進來。”


  “大人大人，你們全都是大人，就我一個人是孩子對吧？你們能不能別總是拿我當小孩子，我也有知道所有該知道事情的權利！”戚和內心的痛苦徹底爆發出來，“那雲幽姐姐呢？她也是妖？”


  末了，戚和加上這麽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