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下等人

  隨形趁著劈柴之時,故作漫不經心地嘀咕:“飛龍兄弟,聽說咱們宮主好像擄來了四個人,現在跑了一個。”


  對方不以為意,“你覺得他能逃出這裏?估計,他連這裏是哪兒都不知道。”


  此處總是如同漫漫長夜一般,哪怕隻是一點陽光都沒有。


  “是呀,這個地方的確是隱蔽。”隨形感慨,你說它是人間地獄吧,又不太像,畢竟這裏沒有牛鬼蛇神。


  “這是當然,誰能想到,宮主會把房子建在山體裏麵?就算是有官兵來搜查,也一定是一無所獲。”飛龍揚起斧子落下,圓柱形的木頭就成了兩半。


  隨形瞳仁微縮,山體裏麵?原來如此!難怪這裏連一絲太陽的光線都沒有。


  他們也真是奇怪,長期呆在這裏,就不怕得病?

  罷了,還是把心裏的小驚訝收一收,繼續打聽。


  “那兩個女人好像沒和男人關在一處,難道宮主另有目的?”


  飛龍搖頭,“不清楚,咱們是下等人,哪曉得宮主的腦袋裏在想什麽。”


  其實在這裏幹活的仆人在進來之前,連飯都吃不飽,就在他們奄奄一息,快要餓死的時候,宮主出現了,把他們帶到大山裏,並且承諾,隻要好好幹活,便可以衣食無憂。


  換句話說,是水翎央給了他們一次從新活著的機會。


  “也對。”隨形訕笑。


  飛龍突然意識到什麽,忍不住打趣:“你這麽關心那兩個姑娘,是不是在這裏挨不住寂寞,想姑娘了?”


  宮主明確規定,此處不能談兒女之情,要是被發現,就直接給扔出去喂狼。由此可見,水翎央是多麽痛恨男歡女愛,不僅自己不喜歡,還強迫著下人。


  也正是因為有了這個規定,男女愛情的確沒有,可又萌生出了兩種新的感情,女女之愛,和男男之愛,這裏也算是亂了套。


  那個叫曲趣趣的妖精似的男人,就比較吃香。


  “飛龍兄弟切莫取笑我,我怎麽會。”隨形突然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很重,想要逃出生天,真是難上加難。


  可即使再難,他也不能放棄。


  戚和通過寶鏡看著裏麵的一切,甚是憂心,“師父,我好想去幫幫他們。”


  兩個女子被逼,一個男子被關,還有一個正在虎穴裏想方設法,她實在是做不到袖手旁觀。


  秦飛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到:“你先靜下心來,就算你要去,那也需要些時日,說不定等你趕到時,他們已經脫險。”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還千裏迢迢趕過去有什麽必要。


  “師父,您說的是真的嗎?”戚和還是有點不放心,楚靖離可是玄掖的大將軍,對於他的安危,馬虎不得。


  秦飛躍點頭,“為師算過,他們四人命中有此劫難,你若是去了,便是逆天而行,還是看他們自己的本事。”


  有些東西,總要親自經曆才能吸取教訓、獲得成長。


  “那好吧。”戚和比較喜歡聽他的話,再說,師父何時騙過自己。


  “嗯。”戚和點頭,又想到某個人,“師父,我現在又有點好奇林業甘怎麽樣了。”


  上次拒絕了林業甘,他氣憤地離開國師府,也不知道後麵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麽。


  “既然好奇,那看看無妨。”秦飛躍把她寵得像公主,不,她本來就是公主,這也算是應有的待遇。


  戚和開始默念,並喊了一個“追”字,很快,鏡子裏就出現了林業甘的影像,他好像正在一位官員的府門前大罵。


  “你們皆是狗眼看人低之輩,難道寒門學子就得不到半分尊重嗎?我十年寒窗,卻抵不過那些家裏有權有勢的富家公子,玄掖的朝廷,怎麽就養了你們這群狗官!”


  管家的臉上烏雲密布,“不可侮辱我家大人,要不是看在你讀過書的份上,我現在已經代替大人把你告到官府,治你個侮辱朝廷命官之罪!還有,我家大人不想見你的原因,你自己心裏有數,奉勸你一句,既然你的思想與當今政治不符,那還是回家去吧。”


  帝都現在都傳遍了,有一個貧苦的書生,四處求官,可總是被拒絕。


  林業甘氣到打跌,重重地喘氣,“你們官官相護,沒有王法,還說我的思想有問題,根本就沒有被采納,事實如何誰又能夠知道?”


  他隻求一個機會,可是沒人給他這個機會。


  管家搖頭,“林公子,你和我說有什麽用,也許這就是你的命。”


  說完,管家進府,並關上府門。


  林業甘失魂落魄地坐在台階上,垂頭喪氣,這真的是命?忍受十年的寒窗,妻子父母為了自己考上狀元盡心盡力,他就這麽失敗地回去?

  讀書人最講究的是顏麵,可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顏麵回家。


  他對不起妻子,更對不起自己的鴻鵠之誌。


  突然,他仰天長嘯,“老天爺!你為什麽這麽不公!”


  也許真的是老天爺聽到了,竟然下起了雨,他身邊什麽都沒有,靜靜地坐著淋雨。


  所有的痛苦和怨念交織在一起,他恨這些人,恨這些辱沒他才能的人。


  在故鄉,他隨手寫一篇文章,都能成為孩童學習的典範,可是到了這帝都,他變得一文不值,自己精雕細琢的字稿,在別人眼中如同廢紙一般,甚至看都懶得看。


  林業甘,從一個天之驕子,變成了一個不起眼如乞丐般搖尾乞憐的小人物,這樣的天壤之別,讓他如何接受?


  雨水順著他的臉頰落下,滴在台階之上,妄想著鯉魚躍龍門、一步登天,竟忽略了現實是殘酷的,這些高高的台階,沒有金銀做底,那麽你無論如何都躍不過去。


  窮人與富人受到的待遇,就是這種差別。


  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如今的腦海裏,想的是年邁的父母,還有賢惠的妻子。


  妻子的確是吃了很多苦,他心中甚是愧疚,本想著做了大官,妻子就可以跟著自己享福,可是沒想到,天不遂人願。


  更可憐的是他的父母,一輩子勤勤懇懇,為了供他讀書,老倆口起早貪黑,奮鬥了這麽些年,多次重病,都舍不得花錢醫治,現在落下了一身的病,巴巴地指望他衣錦還鄉,可一切成為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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