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博弈論

  “今晚不太適合講廢話。”海棠起身,行至離殤的麵前,伸手解開她的衣帶。


  “你幹什麽?”離殤驚恐地後退一步。


  海棠很有意味地笑:“小妹妹,你不會天真地以為接客不用脫衣服吧?”


  “我自己來。”離殤轉過身子背對著她,緩緩地解開衣服。


  “嘖嘖,真是人間尤物。”海棠打量著她光潔的身體,果然如老鴇所說,是金子總會發光。


  “到床上躺著,我會教你,怎樣取悅客人。”海棠說完,自己也脫下衣服。


  芙蓉帳暖,雲雨之歡……


  第二天,海棠睜開眼,枕邊人已經不見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畢竟還是太過稚嫩。


  老鴇走進來,海棠順勢拉過被子蓋在身上,“媽媽有何貴幹?”


  “就是想問問你,離殤那丫頭,你調教的如何了?”老鴇諂媚地問。


  要說海棠,也的確是爭氣,若不是她為自己賺來了大把大把的銀子,就憑她和花魁作對,自己早就收拾她了。


  貴人嘛,自然就要好好地伺候著,給足麵子。


  床上的海棠單臂支著腦袋,另一隻手撫青絲,“媽媽還真是老奸巨猾,之前咱們說好的先不動她,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出爾反爾。”


  老鴇被她這樣辱罵,臉上沒有任何不適,畢竟人見的多了,也就看得開,“總是養著也不是個事,況且那麽好的苗子,不好好利用一下豈不可惜?”


  “嘁!”海棠翻個身,不再言語。


  老鴇自知沒趣,便出去,關好門。


  而經過了一晚“調教”的離殤,想把所有的東西都忘掉。


  她的自尊,已經被徹底粉碎,她那引以為傲的節操,也不複存在。


  似乎在一夜之間,她失去了所有。


  活著太苦,活著太累,倘若海棠還是曾經的海棠,她或許會覺得這世上還有一絲殘存的活下去的希望。


  房梁上,懸著一條白綾。


  她站在板凳上,伸手拉住白綾將腦袋套進去,也許死了,才能一了百了。


  在她正要踢翻板凳的那一刻,她突然覺悟,為什麽一定要選擇這種方法呢?她們可以逃跑呀,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她隻希望有一片廣闊的天空。


  於是,她急忙從板凳上下來,打開門奔上閣樓。


  “吱呀——”


  聽到開門聲,海棠懶懶地翻個身,小聲嘀咕:“今天不接客。”


  沒人回答。


  她這才睜開雙眼,是離殤站在床前,定定地看著她。


  “有事?”


  “跟我走,以前是你把我帶出魔窟,現在,輪到我了。”若不是海棠及時帶她逃離村子,或許她早就死於那場可怕的瘟疫。


  是的,海棠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唯一可以依賴的姐姐。


  不管她變成什麽樣,她還是希望,能和她一起幹幹淨淨地活著。


  “走?我為什麽要走?現在在美人閣吃香的喝辣的不是很好麽?我還沒有賺夠銀子,要走,也是贖了身光明正大地走,偷偷摸摸的,我才不幹!”海棠這話說的很有底氣。


  離殤眼眶紅腫,“偷偷摸摸?光明正大?什麽是偷偷摸摸?什麽又是光明正大?你知不知道外麵有多少人罵你是臭婊子?罵你是爛貨!你把別人的丈夫弄的五迷三道,這就是所謂的光明正大麽?你這張床上睡過多少有婦之夫?這又何嚐不是偷偷摸摸!”


  在這一瞬間,離殤把內心所有的積怨都吐露出來。


  她根本就不知道,她被別人罵、被別人抓著頭發打時,自己的心有多痛,可是痛苦之餘,卻覺得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是她自己喜歡出頭,明明可以不用那麽早就接客的。


  是她自己貪財,明明可以不用和花魁搶客人的。


  一切是她自己造的孽,她活該承受這些,蠢女人,你都不知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可誰知,她卻一直樂此不疲,沒有絲毫的悔改。


  海棠冷笑,“說夠了嗎?說夠了出去!”


  她目光狠厲,食指指著門外。


  離殤不動,鼻子泛紅。


  “滾!”又是一聲厲嗬。


  離殤如木偶一般,機械似的轉身。


  是她不願意珍惜這次機會的,那也怪不得自己。


  再次回到房間,那根白綾依舊懸著。


  俗話說,哀莫大於心死,如今的她,總算是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也明白了,她爹給她取這個名字的含義。


  或許,當娘死的時候,爹的心就已經死了,那場病,隻不過是加快了他的離開。


  再次睜開雙眼,她以為自己在地府,殊不知,在一個比地府更加陰冷可怕的地方。


  “小小年紀尋什麽短見,你以為你死了,就算是解脫?或許陰曹地府裏,如人間這般,也有妓院,也有客人,你依舊是命苦的那個,到時候,你還打算用怎樣的方法來逃避,嗯?”海棠這安慰人的話,說出來似在開玩笑。


  離殤別過臉,不去看她。


  海棠不以為意,已經習慣了對方的冷言冷語,就在不久前,她不是才罵了一頓自己麽?當時的她,應該是很解氣的吧。


  “你的鈴鐺落在我那裏了,沒想到,你還一直留著。”海棠從懷裏取出兩隻鈴鐺,“我拿過來還給你,沒曾想你正在上吊,好巧不巧,我又一次救了你,你現在欠我兩條命,以後不許隨便尋死,不然我有朝一日到了陰曹地府,也斷不會放過你。”


  說起這兩隻鈴鐺,還是她們受雇插秧之後,用別人給的工錢買的,兩隻鈴鐺隻花了一文錢,那是小販看她們可憐。


  就這樣,姐妹倆一人一隻,是她們之間唯一的信物。


  “你究竟要怎樣?我過得還不夠苦麽?你為什麽非要逼我?”離殤將臉埋在被子裏,眼淚浸透,暈開成花。


  難道死亡不是最終的解決方法麽?為什麽要活著給別人糟蹋?她沒有海棠那麽寬闊的心,以為接客賺了銀子贖身出去之後,就能當成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地活。


  心裏終歸是有陰影的,命裏,也總歸是有不甘。


  “逼我的不是你,是你自己。”海棠搖動著手裏的鈴鐺,發出清脆動聽的聲音,“人生在世,生與死就是一場賭博,隻要能活下去,不管以怎樣的姿態活著,你都是贏家。”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