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自由路

  玄掖通往南燕的路很偏僻，時常走了半天都碰不到一戶人家，還好包小菜準備的糧食充足，他們也不至於饑腸轆轆。


  這不，暮色蒼茫之中，隊伍在一片寬闊的草地上停下，上官婉吩咐隨行的宮女在地上鋪好布幔，擺放好美食。


  侍衛則四處尋來樹枝，搭起了火堆。


  就這樣幹坐著吃東西很無聊，上官婉便率先垂範，唱歌跳舞。


  其他人也漸漸覺得很有意思，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一起圍繞著火堆又唱又跳，雖然沒有什麽章法，但愉快歡樂的氛圍已經營造出來。


  上官婉知道皇帝是個死要麵子活受罪的男人，便不勉強他，自顧自地開心。


  南宮煜見小林子一臉憧憬，便低聲開口：“若是你想去，就加入他們。”


  小林子還有些猶豫，但想了片刻，起身，拉著瑞香跑進人群中，“來，咱們一起跳。”


  瑞香很討厭這樣，甩袖離開。


  她跑至一棵樹下，放聲哭泣。


  這樣的哭聲那邊歡樂的人群察覺不到，他們還是載歌載舞，不會關注一個小宮女的傷心。


  腳步聲靠近，窸窸窣窣。


  “我說了我不跳！”她頭也不回，用衣袖抹了把眼淚，她不是沒有情感，隻是生活得太過壓抑，連哭一場都覺得困難。


  “是我。”


  瑞香驀然回首，大吃一驚：“娘娘？”


  上官婉行至她身側，月色下的草地，顯得很冷清，但不遠處圍繞著火堆歡樂的人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和冷清這詞沒有半點關係。


  “我知道你過得不好，人在曹營心在漢的滋味並不好受。”


  瑞香原本驚魂甫定，這下子又被一嚇，更是心悸。


  上官婉歎了一口氣，才緩緩出聲：“你是你主子派來的細作，我當初進宮時的那一場重病，就是你的傑作。”


  瑞香雙腿後退一步，身體靠在樹幹上，瑟瑟發抖，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來。


  上官婉知道自己所言不錯，狐狸精擅於揣度人心，瑞香的這副表情，分明就承認了一切。


  “隻可惜我並沒有死，這件事一定讓你遠在南燕的主子很憤怒，若是回去見到你主子，他會怎樣對你？”


  瑞香閉上雙眼，愧疚痛苦交織成網。


  心狠手辣的主子，連公主都可以下毒的主子，會怎樣對付自己這個如螻蟻般低賤的性命？


  她早就猜到了任務失敗不過是一死，可還是苟且偷生地活著。


  自從上次公主病好後，她就很不一樣，以前的公主，很聽話，心思單純，把一群陪嫁的下人當成唯一的依靠，可是現在不同，現在的公主，她有心計，有城府，自己再難下手。


  上官婉見瑞香不出聲，滿臉遺憾地拉著她的手，啞著嗓子：“真是難為你了。”


  如花一樣的年紀，卻背負著黑暗的使命，終日不苟言笑，把一切的喜怒哀樂埋藏心中。


  這世上，沒人活得像她這般痛苦無奈。


  “你殺了我吧，死在你的手裏，總比死在他手裏要好。”瑞香的眼淚止住，定定地對上官婉開口。


  上官婉依舊拉著她的手，給予她溫度和關愛：“這世上沒人能主宰你的性命，好好活下去，下麵的事情，我來想辦法。”


  當從南宮煜那裏聽說先前公主染病的事，她就有所懷疑，巧心與她最為貼近，也是最有可能下手的人，可是巧心的忠心耿耿是有目共睹的，再往細處一查，才知當初負責公主飲食的是瑞香。


  瑞香下的應該是一種慢性毒藥，一般人很難察覺，所以才能瞞天過海，裝出重病的假象。


  而到達皇宮，人已經奄奄一息，太醫還沒到，人就死了。


  所以，下毒之事爛在了瑞香的肚子裏。


  今日再重新提出來，她隻覺得往事不堪回首。


  “娘娘，奴婢死不足惜。”


  “我不許你說這樣沒誌氣的話，你連死都不怕，為什麽怕活著？你還有大好的年華，看到了嗎？他們無憂無慮，可以盡情歡歌跳舞，你為什麽不行？”上官婉指了指不遠處，月色和火焰的照射下，人影幢幢。


  瑞香也隨之抬眸望去，確實一派歡樂祥和的景象，她從未奢望能夠融入那樣的群體。


  見瑞香還是搖擺不定，上官婉拉著她跑向人群，一邊笑到：“忘記過去的所有，重新開始，你會發現，這世界遠比你想象的要美好！”


  瑞香留下了感動的淚水，她真的可以重新開始嗎？

  可是這不聽使喚的雙腿，表明了她的心意，或許，她內心深處，還是渴望自由的。